紅燒大唐 長安亂 第二十一章 情切切良宵花解語
    聽到晉陽冷著臉說讓自己上車,蕭挺不由一愣,先是探頭探腦地往晉陽身後的車裡瞧了一眼,然後又刻意擺出一臉正色,道:「這可不行,我還要去看看我的那幫子牙兵去,還是請長公主殿下……」

    晉陽聞言一皺眉頭,「恁多廢話,你倒是上不上?」

    蕭挺聞言開始感覺到不對,心說這也不知道是誰惹了咱們長公主殿下了,今兒她這語調可是以前從未聽過的冰冷啊!

    當下他笑了笑正想說話,卻又聽晉陽道:「你要是不上車,這輩子都別想我再理你!」

    說完了她見蕭挺一愣,自己也覺得這個話說的不免有些曖昧了,當下趕緊別過臉兒去又畫蛇添足一般加上了一句,「愛上不上,隨你!」

    說完了,長公主殿下刷的一聲撂下簾子,躲車裡臉紅去了,因為她發現,跟前面那句話微微有些曖昧之意相比,似乎後面這一句話語病更大!

    當下蕭挺猶豫了一下,撫慰牙兵兄弟們的事情當然重要,但是今天如果沒有晉陽去幫自己把李請來,包括自己在內,當然也包括那些牙兵,可就要全都死在這大明宮門前了,所以,如果說是自己救了皇后武氏的話,那麼救了自己的,就是眼前這位薄嗔帶羞的長公主殿下了。

    而看她這個樣子,顯然找自己是有重要的事情,如此說的話,去撫慰牙兵的事情往後拖一拖倒也無妨。

    當下他左右看了看,沒有看見獨孤鳳,便只好歎了口氣,轉身對宋旭東交代了幾句,托他好好地撫慰那些牙兵兄弟,宋旭東自是一口答應了下來,然後,蕭挺便掀簾子鑽進了車裡。

    這馬車原本就是供一人獨坐的小車。青布為蓬,車寬僅七尺許,裡面也很是簡陋,晉陽一個人坐著自然沒有什麼,但是蕭挺這一上來,可就都市顯出了車身之逼仄來,當下蕭挺弓著腰鑽進來。卻發現自己除非是坐在晉陽的大腿上,否則就沒個落腳的地方,當下他的目光便不由遲疑了起來。

    晉陽抬頭碰上他的目光不由一愣。繼而才發現這車內根本就沒有地方了,這時她才突然回過神來。卻是自己太過著急擔心蕭挺了,所以便也顧不上其他,來時坐的是觀內地那一駕小車,平日裡便是自己和紅塵一塊兒坐都有些緊巴巴,而蕭挺的身量顯然比紅塵個十五歲的小丫頭要大多了!

    所以蕭挺這一進來,便頓時顯出了尷尬來,她心裡甚至不由得就想到,眼下只怕唯有自己坐在蕭挺懷裡。這才能坐的開了!

    想到這裡,她心裡不由得一急,差點兒就忍不住要開口跟蕭挺解釋兩句,因為如果再聯想到剛才自己催蕭挺上車的口氣樣子。倒好像是自己故意的要跟他擠這麼一個小車似的!

    不過再一想,這種事情不解釋倒好,這要一解釋,豈不又是尷尬?

    幸好這時候蕭挺因為失血過多而很是精力不濟,眼下自然也就是沒有那胡思亂想地心情,他看見這情形也只是略微遲疑了一下罷了,所以,晉陽看見他的表情。這心裡的著急倒是倏然去了大半。

    當下蕭挺也實在是累極了疲憊極了。想要強撐著一口氣去撫慰牙兵兄弟地想法一旦被拋開了,身體的這股子乏勁兒便是擋也擋不住。當下他雖然隱隱約約覺得有些不合適,但是一想,這可是晉陽自己找上門來接自己地,自然是她不怕這個,因此,他這腦子裡暈暈乎乎的,便一屁股坐了下去。

    這一坐,可是結結實實的坐到了人家晉陽長公主殿下的大腿上!

    軟乎乎的,呃,不,應該說是肉乎乎的,而且還能感覺到那道袍之下熱熱的體溫與一種肌膚的滑膩感,這坐著……可當真是舒坦!

    坐下之後,饒是蕭挺精力不濟,也不由得挑了挑眉毛,心裡一陣愜意,然後,他居然還轉過頭來沖晉陽笑了笑,好懸沒把個正在羞憤交加地晉陽長公主殿下給氣暈過去!

    當下晉陽瞪大了眼睛看著蕭挺,光是吃驚了,竟而忘了要躲開。她不由得心想,這人怎麼就那麼大膽?居然敢坐我腿上?這下子……死了死了,三十多年來,這條腿可還沒被任何男子碰過呢!

    等長公主殿下回過神來,那臉上的紅暈立刻便如起了風的赤壁一般,通紅的顏色單單只是看上一眼都會有一種灼人之感。

    她大羞之下當即便想起身,心裡恨不得一下子把蕭挺給推出車去,這會子不由得開始後悔,自己這是犯地哪門子賤?非得死乞白賴的拉他上車做什麼?

    但就在這時,馬車突然向前一動,竟是已經開始走了!

    那馬車一動之下,蕭挺一個沒坐穩,便不由得伸手往她肩膀上一按,這才穩住了身子,然後,他轉過臉來沖長公主殿下露出一個微笑,聲音卻是有些發飄,「不知道殿下非要讓我上車,可是有什麼事情?」

    說話之間他臉上雖然始終帶著微笑,但是這臉色卻依舊慘白的緊,而且臉上隱隱的青色也越來越濃重,甚至話還沒說完,眼皮子便已經開始打架了。

    先是大量失血,失血之後又是費盡心機的與皇后娘娘糾纏,在此之餘還要上上下下的走那幾百級的台階,他蕭挺又不是百戰老將,拿受傷當家常便飯,他只不過是個小書生罷了,哪裡能有個不疲累的?

    而眼下心事全消壓力頓無,又是舒舒服服地坐在長公主殿下地大腿上人肉溫香軟滑膩人,加之這馬車一走一晃,便如同嬰兒的搖籃一般,眼下疲累之極地他,自然是不免困意捲了上來。

    剛才還羞憤之極恨不得推蕭挺下車的晉陽,此時看到蕭挺一臉疲憊還強打精神同自己說話的樣子,不由得心裡便是一陣心疼,登時便又有些不捨了。

    「他可是受了傷的,看樣子也流了不少血,好不容易安生下來……他要坐……便、便讓他坐吧!」她想。

    但是。這長公主殿下固然是下了犧牲之心,可是這姿勢也著實的是太曖昧太香艷了些,試想長公主殿下雖然今年已經三十多歲了,但到底還是個處子,如何能禁得住這個?因此,當下她雖然頓時又變得動都不敢動,那臉上的紅暈卻是一星兒也沒褪。反倒越發紅了些,而且一副睫毛低垂的樣兒,連看蕭挺一眼都不敢。只是勉強擠出來一句,「你要是困了。就先歇一下也好……」

    話說到最後,便比蚊子哼哼地聲音也大不了多少,在蕭挺聽來簡直就是催眠曲了——關鍵是蕭挺還坐在人家腿上呢,你讓人家長公主殿下這麼一個從未與任何男子有過親密接觸的處子開口勸他坐在自己腿上睡吧,這可是需要多大的勇氣?多厚的臉皮

    說實話,這也就是蕭挺走了狗屎運,趕上咱們長公主殿下正好比他大了十幾歲,因此做事可要穩重和軟的多。所以遇到這種事情的時候,自然是首先去體諒他為他考慮,這才讓他這麼不要臉的坐在自己腿上就睡著了。

    這要是換了隨便地另外一個,看不把他一把推下車去才怪了!

    但既便如此。這事兒畢竟可是夠羞人的,所以晉陽長公主殿下一邊雖然想著自己年齡大,本來就該多忍讓他這個年齡小的,一邊卻還是忍不住羞得臉上發燙,扭開臉兒不敢看他。

    等到車子走出去了一段路程,估摸著都已經離開大明宮地院牆了,她終於大著膽子抬起頭來看蕭挺時,卻發現這位大少爺居然一點兒都不客氣。還就真的閉上了眼睛倚住了車壁。睡著了!

    長公主殿下見狀先是一愣,身子微微地探過去一看。發現他還睡得挺沉,當下不由頓時覺得又是好氣又是好笑!

    這人也太……慘了慘了,難道自己就讓他這麼坐在自己大腿上睡一路不成?

    晉陽長公主殿下不由得看著蕭挺俊美而蒼白地臉猶豫了起來,這一猶豫了,就走了神兒,這一走神兒,等她再次掀開車簾子往外看時,卻發現已經到了永興坊,馬車就停在了坊門口不遠處。

    她自然知道蕭挺的府第就在這永興坊內,也明白老黑命車停下來,是想問問是否要把蕭挺送回家,當下長公主殿下毫不猶豫地吩咐道:「去我的觀裡!」

    說完了她撂下簾子,頓時車馬轔轔之聲又起。

    長公主殿下坐在馬車裡,看著蕭挺蒼白的臉色,忍不住伸手輕輕地撫過他那帶傷的右臂。

    此時,馬車一走一晃之下,蕭挺那身子沉沉的壓在大腿上,這滋味酥酥麻麻的,可是不好受的緊,更何況雖然隔了兩三層衣服,還猶有一股男子肌膚地熱力透了過來,蒸得人心裡噗通噗通的,但既便如此,長公主殿下臉上卻沒有一絲一毫不耐煩的神色,反而隱隱有些微的欣喜,而且還有精神查看和心疼蕭挺地傷!

    因此,眼下長公主殿下這個人肉當坐墊的滋味,可當真是複雜之極,說也說不清楚。^^^^這還不算,關鍵的是她腦子裡轉動的那些心思,還更是複雜!

    羞,這是自然的,心疼,這個麼……雖然有些不太名正言順,但是再一想,就算是朋友受傷了,這看著他一副病慘慘的模樣兒,也是免不了心疼一番不是?所以,這個也還合情合理。但是讓長公主殿下羞憤難當而又隱隱無奈的是,害羞之餘,自己心裡竟然還有一種遮掩不住的喜意。

    這可……更是羞死人了!

    人家一個男子,呃,這個男子將來還很有可是是你地侄女婿,現在就坐在你地大腿上,這可是多不該的事兒?你還喜個什麼?

    「呸!」看著蕭挺熟睡過去地臉上猶自帶著笑容,長公主殿下不由羞羞地啐了一口,死了死了,這下子讓這死人逼得自己……可當真是一點兒臉都不要了!

    好不容易的,馬車到了青羊觀門口停下,將要下車的當兒,晉陽才突然發現,雖然自己這大腿早就已經完全麻掉了,但是自己卻沒有想當然的長出一口氣。想起這一路的曖昧與羞喜,心裡反而隱隱有些悵然若失的感覺。

    當下這長公主殿下歎了口氣,似嗔似怨地看了蕭挺一眼,忍不住輕輕地趴在他耳邊說了一句,「你個小冤家呀……被你害死了!」

    要說這長公主殿下畢竟是先太宗皇帝最疼愛的女兒,而且自小也就參與朝政,所以這定力當真地不是常人可比。眼下一看到了地方,她趁著蕭挺昏睡不醒的當兒發洩了一下幽怨之後,便很快的調整了自己的情緒。過了沒多大會兒,等她掀開簾子看到紅塵興奮地跑出觀來時。那臉上有已經是恢復到平平靜靜古井無波的樣子了。

    車子太小無處騰挪,咱們的長公主殿下又害怕被人瞧見了自己與蕭挺這一路的曖昧姿勢,因此無奈之下只好把蕭挺推醒了,趁著他還迷糊地功夫,便催著他下了車,然後自己才踩著小杌子下來。只不過,等她下來之後,首先看見的便是小紅塵那因為吃驚而瞪得溜圓的眼睛。這個鬼丫頭探頭探腦地往車廂裡瞧了一眼,不由得咋舌不已,轉過身來問那猶自迷迷糊糊未醒地蕭挺,「這馬車那麼小。我跟我師傅一起坐都坐不開,你們是怎麼坐來的?」

    就這一句話,晉陽長公主殿下剛剛才收拾好地心境便如那平靜的湖面一般,被她這顆小石子給一下子敲了個彀皺橫生,波瀾頓起!

    當下這長公主殿下聞言頗有些惱羞成怒的意思,不由得瞪了自己這個不安生的小徒弟一眼,滿臉紅暈地啐了一口,嗔道:「你作死呢。胡說什麼!」

    轉頭又見蕭挺一副迷迷糊糊的樣子。她略略安心,轉頭再次瞪著小紅塵。「沒看見受了傷?趕緊扶進去!」

    這個當兒蕭挺猶自迷糊不已,好像是全然的不知道,就在這一路上自己過的有多麼香艷似的,那臉色除了還是蒼白中透著一抹烏青之外,其他地都正常的緊,便跟他剛才的作為有多君子似的。

    他不知道,就憑他這一路上與長公主殿下曖昧地姿勢,若是傳了出去,不知道要讓多少人羨慕死,而若是被那些至今仍對長公主殿下念念不忘的人知道了,只怕非得立刻提了刀劍來找他拚命不可!

    偏偏他還一副沒事人的樣子!當下小紅塵可愛地吐了吐舌頭,見自己師傅頗有些想要發飆的跡象,當下不敢惹她,趕緊聽話地扶著蕭挺往青羊觀裡走,一邊走一邊還是在忍不住的納悶,「那馬車真能坐下他們兩個?……坐得下去嗎?……坐不下去嗎?」

    到最後小丫頭只能撇了撇嘴,實在是不理解,自己不就是問了這麼一句嘛,關鍵是這事情很不可思議,所以自己會好奇啊,師傅幹嘛突然一下子就好像是要暴怒似的?

    以前她可不這樣啊!

    以紅塵這麼一個情竇初開的小丫頭,自然是想不明白為何自己師傅會因為這點子「小事兒」就那麼激動,而她同樣也想不明白的是,為什麼自己一問那句話,師傅臉就變得那麼紅了?

    這個沒辦法,有些事情,不用任何人教,到了該明白地時候就明白了,而且明白了就是明白了,清清楚楚透透亮亮,但是在還沒到那該明白地時候,她就是想破了腦袋也想不明白,不明白就是不明白!

    因為對於現在的她來說,這些事情還太奇妙!

    當然,紅塵心裡地疑惑也就是一會兒就過去了,畢竟她現在可還單純的緊,並沒有那麼多的心思胡思亂想,因此對於她來說,反倒是她扶著蕭挺往觀中走時,第一次看見他腳下打晃兒虛浮不已的樣子,更好玩兒一點!

    「我聽他們說,你跟人家打架了,是不是真的?」

    「你這條胳膊是被誰打傷的?那個人是不是那種身長九尺面目猙獰的夜叉將軍?」

    「大早上我一醒過來師傅就沒影子,她是不是那時候就接你去了?」

    小丫頭的問題就是多,蕭挺被她扶著往裡走的當兒逐漸的醒了過來,雖然當下仍舊疲累的緊,不過還是盡量的陪著這小丫頭有問有答地,畢竟從一開始他就特喜歡這個很有些淘氣的小丫頭。

    但是當小紅塵扶著他到了晉陽的房裡之後,晉陽隨後走進來。便把她給打發了出去,小紅塵癟瞪著眼兒,最後還是無奈地出去了,因為師傅說,有些話,是她不該聽的。

    門一關上,晉陽便已經目光炯炯地盯著蕭挺了。蕭挺被她盯得發毛,恍惚間覺得剛才自己在車上那般作法似乎有點……那個什麼,當下他恬著臉嘿嘿地笑笑。晉陽見狀雖然不好繼續再瞪他了,卻是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

    「你知道你這一去有多危險嗎?」她話意咄咄。但口氣卻和緩的緊,倒有些幽怨的意思,若是再加上她似乎微微地嘟了一下嘴唇兒,看上去倒好像是個「悔教夫婿覓封侯」地小妻子一般了。

    當下蕭挺聞言看看自己的右臂,笑了笑,「危險……我自然知道,但是我又怎麼能不去,這裡面……嗨……你不懂!」

    他自以為自己是穿越者。自己是高瞻遠矚的,所以對眼下朝堂上地形勢洞若觀火,而相比之下,他自然也就以為晉陽這個離開了朝堂二十年的長公主殿下不會明白自己心中地所思所想。但是有些東西又覺得不好解釋,所以才有這番話。

    但是他卻不想想,晉陽長公主作為太宗皇帝最滿意最疼愛的女兒,怎麼可能會那麼簡單!

    當下晉陽聞言不由得白了他一眼,卻是不忍心戳破他。

    說白了,不就是要賭一把嘛,偏偏還一副故作高深的樣子,好像就你自己聰明。其他人都是傻子似的!

    當下晉陽長公主低下頭想了想。又道:「其實……我已經幫你考慮好路子了,你原沒有必要去冒這種險的!以後……以後若是再遇到類似的事情。你就算是為了……呃……就算是為了太平,也千萬不要再去冒險了,你可記住了?」

    蕭挺聞言一愣,自然是因為晉陽這番話說出來情真意切,即便是他想嘻嘻哈哈的裝瀟灑,在這樣真心的勸誡面前,卻也是裝不出來。

    當下他想了想,忍不住打了個哈欠,卻還是昂然道:「男子漢大丈夫博取功名,自然應該是用命去換,難不成我還能靠著太平往上爬?哈哈,我蕭挺可丟不起那個人……

    這話說得固然豪氣萬分,但是晉陽聽了卻是不由得臉色微微一變,蓋因蕭挺這話可就是等於婉拒了她地好意了。不過幸好,這時候蕭挺已經繼續說道:「……當然了,我知道你這是好意的勸我,是對我好,心疼我,哈哈,你放心,你說的我記住了,下次再有這種事情,也絕對不再去冒險了就是!」

    話是這麼說,事實上他心裡卻在想,下次?有這一次冒險,應該就夠自己吃一輩子了吧?這下一次,估計也根本就不可能出現啦!

    當下晉陽聽了他這話,臉色才算是沒有那麼難看了,卻又不由得啐了他一口,「誰心疼你來著,你別自己往臉上貼金!我是怕、是怕……我這是心疼太平呢,可不是心疼你!」

    眼下這長公主殿下又是不由得想到剛才馬車上時兩人之間的曖昧,還有剛才下車時候自己半邊身子地酥麻無力,不由得腮塗杏意,看去可是嬌艷可人的緊,只可惜此時蕭挺卻是低著頭,自然也就錯過了這一動人瞬間。

    當下他歎了口氣,語氣卻是突然一下子低沉了下來,竟是一反剛才的瀟灑之態,顯得認真無比。只聽他淡淡地道:「要說我長那麼大,除了我娘之外,也就是楊柳、太平,還有你,你們幾個會這樣真心的勸我、為我好了……」晉陽聞言不由愣住,此時竟而忘了害羞,看著蕭挺默然歎息的樣子,不由得想,卻原來他此前的率性瀟灑,都是裝出來給人看的,其實他心裡……可是悲苦的緊呢!

    仔細想想可不是,一個幼年喪父地孩子。從十幾歲起就要一邊做工掙錢給母親治病,一邊還得到學裡去苦苦地讀書……

    想著想著,長公主殿下不由得一陣心疼,剛才還又羞又惱呢,此時倒又覺得恨不得把他摟到懷裡好好地安慰幾句才好了。

    ……這十幾年,可真是苦了他了!

    長公主殿下正這兒心生憐惜母性氾濫呢,蕭挺卻突然抬起頭來。問:「楊柳跟太平與我都是……那個什麼,殿下您為何也這麼關心我?」

    晉陽頓時被他問得一個發愣,然後便驀地大羞。可不是。按說自己和他可沒有什麼關係呀,如果非得勉強說有。那就是他到現在還欠自己兩頓飯,但是這個又算什麼理由?那自己為什麼那麼關心他?

    說到底還不是自己……

    此時,她又忍不住想起此前那些日子做的那些春夢來,而且除此之外,所有與蕭挺相關地細節,也迅速地全部擠到了腦子裡,當初蕭挺解釋說那畫兒畫的不是自己時的尷尬模樣,在酒館裡被乾爹撞到時自己的羞憤欲死。還有今早去幫這冤家求援時別說胡服褲了,那道袍裡便連條騎馬汗巾都沒系,身子半騰起來累得緊時稍微一落下,那腿心裡便被馬鞍磨得身子發顫……

    想到這裡。她不由得啐了一口,抬起頭來又瞪著蕭挺,卻是忍不住嬌嗔道:「你這人忒也喜歡自作多情,哪個關心你了!」

    不管是什麼時候,但凡談過戀愛的人都知道,這戀愛中的女人情緒極不穩定,嗔癡笑罵的轉換也就是一眨眼兒地功夫,而眼下很顯然的。咱們這位長公主殿下就正是處在熱戀。或者說是暗戀的狀態之中。

    因此在她想來,蕭挺問自己這個話可是存心挑逗了。她當然大羞不依!

    這個當兒因為此前馬車上或多或少地休息了一下,再加上剛才聯想到身世不免發了一同感慨,所以蕭挺可是已經清醒了的。因此,當他看到晉陽長公主這副羞嗔不依地樣子,不由便覺得心裡噗通一跳。

    跟剛才在含元殿上面對皇后武氏時拘禁的心態不同,他與晉陽熟識已久,此前雙方的關係也一直很好,甚至雙方都微微的存了一絲曖昧在心裡,所以,他雖然瞧不出來皇后武氏的意思,但是這晉陽長公主當下的心意,卻是一下子就瞧了個通通透透!

    當下蕭挺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心說乖乖,難道長公主殿下一直在暗戀本少爺不成?這個……可是不對勁兒的緊哪!

    當下晉陽抬起頭來,兩人眼光一碰,晉陽倏然低下頭去,嬌羞如二八少女一般,直讓個蕭挺看得目瞪口呆。

    「這下子……十有八九是了!」他想。

    但是轉而一想,這晉陽長公主可是太平的姑姑啊……乖乖了不得,這個可是……刺激地緊

    話說蕭挺在現代社會時就不是什麼老實巴交的好孩子,雖然穿越到了大唐之後,因為生活和遭遇的重壓,讓他看上去顯得沉悶了許多,但即便沉悶,也不是什麼都不知道的沉悶,而只是把風騷憋成了悶騷罷了。

    而等到現在,他今天在大明宮前和含元殿上,正式地傍上了皇后武氏這棵大樹之後,這多年來壓在心裡的重擔沒了,所以心思一下子也就變得跳脫了起來,自然也就多多少少的恢復了幾許曾經的灑脫性子。

    是以,一想到這晉陽與太平之間的關係,他頓時覺得渾身發熱腦袋發暈,好像是全身上下的血都一下子竄到了腦門上似的!

    這個要是有朝一日太平和晉陽躺在同一張床上……

    他很不要臉很齷齪的想到了這裡,不由得嚥了一口唾沫,再抬起頭來看著晉陽地時候,這眼神兒可就是毫不掩飾地赤裸裸的慾望了!

    當然了,蕭挺還沒有傻到一開始就打算這個,當下窺清了長公主殿下地心事之後,他只看了她一眼便收回目光,冷靜了一下之後,很快把自從與自己與晉陽認識以來發生過的所有事情串成串兒一琢磨……她可不就是暗戀自己嘛!

    想想剛才在馬車上,似乎自己是坐在人家大腿上一路坐過來的來著,這要不是暗戀,人家堂堂的長公主殿下會任由自己這般輕薄?

    不過這一回想,蕭挺不由得心裡暗罵自己笨蛋。多好的時機呀,睡個鳥!

    這時他想了想,忍不住在心裡打了自己一個嘴巴,抬頭見晉陽還是一副「低頭向暗壁,千喚不一回」的嬌羞模樣兒,不由得心中大爽。

    當下他心裡靈機一動,不由得作勢站起來。在這房裡左右前後的看了看,頓時斷定了這就是晉陽住地房間,當下很是光棍的幾步過去往人家晉陽的香榻上一躺。打個哈欠裝作一副疲累之極的樣子,道:「我受不了了。困死了疼死了累死了……要說還是你這青羊觀裡清靜,也不會有什麼人來打擾……嗯,我決定了,我就在這裡養傷了!」

    晉陽不由目瞪口呆。

    她慌忙站起來走過去,「這是、這是……」

    她想要告訴蕭挺,那是自己的睡榻,但是轉而看見蕭挺一副無賴之極的樣子愜意的在榻上打了個滾兒,她就知道。自己就算是說了也白說,這死人看來是賴定了自己地睡榻了,說了也不過就是平白的多給他一個調戲人的借口罷了,倒還不如不說來得好些!

    當下她猶豫了一下。提著三分小心地問:「你……真地要在我這裡養傷?」

    蕭挺嗅著榻上的美人餘香,想像著晉陽赤著身子躺在這榻上時也不知該是何等地風情旖旎,當下不由沉醉地閉上了眼睛,聽到晉陽的問話,也只不過是「嗯」了一聲,就算是回答了。

    如果讓咱們的長公主殿下知道他此時的齷齪想法的話,怕不得又羞又氣地當場把他踹下榻來!人家長公主殿下自小接受嚴苛的宮廷教育,睡覺時從來都是穿著貼身衣服的。哪裡就像他想的那般齷齪了!

    只不過眼下這長公主殿下聽到蕭挺「嗯」了一聲便只顧著心中高興了。哪裡還能猜到蕭挺此時地想法去,當下長公主殿下在榻前遲疑了一下。道:「你要住在我這兒……倒也好,你的府上現在只怕連門檻都被踩破了,暫時不回去住在這裡養傷……也好!」

    長公主殿下這番話自然是找理由,且先不說蕭挺府上是不是會如他所說被踏破了門檻,即便是有那麼熱鬧,他躲在後宅還能有人打擾他養傷不成?

    當下蕭挺聞言不由得心中好笑,卻又覺得這晉陽長公主非但溫婉賢淑,頗有大家氣象,而且現在看來還可愛的緊。

    當下他忍不住睜開眼睛問道:「我家裡怎麼會被踏破了門檻呢?我又不是英國公,誰會去我家裡不成?」

    晉陽此時眸子發亮,面色紅潤誘人,她笑了笑道:「你還跟我裝糊塗不成?新鮮熱辣的朝堂新貴,扶危定傾地大功臣,皇后娘娘跟前的大紅人,只怕現在就連許敬宗見了你,說話都得客客氣氣的,這個當兒,誰不想趕著去巴結你?」

    蕭挺聞言一想,卻是搖了搖頭,他知道眼下自己的地位雖然說是比以前高了不知道多少,但是要說有人會去拜訪自己……估計有,但是卻也不至於像晉陽說的那般誇張!

    當下他笑了笑,腆著臉看著晉陽,「誰要巴結就讓他們巴結去好了,反正我就躲在這兒,誰都不見!眼下,我只想巴結好你就行了!」

    晉陽聞言不由得又是大羞,當面就啐了他一口,轉過身去不肯理他,蓋因這可是毫不掩飾的調戲了,給他個冷臉兒吧,不捨得,也怕一下子給他嚇回去了,但是要說給個笑臉兒吧,那豈不是縱了他?他以後若是癲狂起來……他可是太平看上的男人……到時候太平怕不得恨死了自己?

    當下咱們這位長公主殿下心裡可是糾結不已,覺得怎麼著都不對不好,因此,也只好扭過臉兒不理他。但是過了一會子,她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因為這才一眨眼的功夫,她已經清楚地聽到背後榻上傳來了鼾聲!

    這冤家竟是就這麼……睡著了!

    晉陽突然轉過身來,可不就是睡著了嘛,她頓時又是好氣又是好笑,但是當看清他即便是睡著了。那右臂也下意識地小心翼翼放到胸口地樣子,卻又是一陣忍不住的心疼,不由得在心裡歎了口氣。

    自己這輩子碰上他,算是徹底完了!

    當下晉陽只好恨恨地瞪了無賴地睡在自己香榻之上地蕭挺一眼,然後便轉身悄悄地出了房間,先是派人去蕭挺府裡知會一聲,就說蕭挺要在自己這裡養傷。免得他家裡老母親擔心,然後又想了想,卻是忍不住親自去打了一盆水。把自己的手帕子溺了,這才端著水盆拿著濕帕子重新回房裡來。

    如果說剛才蕭挺還只是在佯睡。想要藉機看看晉陽的反應,結果什麼都沒等到的話,那麼眼下這個當兒,疲累之極的他可是真地睡著了。

    現在的他,已經疲累到了極點,這一睡,便是鼾聲震天,但是聽在晉陽耳中卻並不覺得煩人。而且,看著蕭挺一副安心酣睡的模樣兒,她的心裡反而忍不住有一種淡淡的歡喜。

    午夜夢迴時摸摸空寂的冷枕,她總是忍不住歎息一聲。那些整日裡討厭自家丈夫打鼾的女子可能終其一生都無法明白,對於晉陽這樣一個孤孤單單地度過了幾十年地女子來說,一覺睡醒之後能聽到自己身邊有丈夫那震天的鼾聲,是多麼巨大的幸福!

    這鼾聲雖然震耳,卻讓人聽了只覺得心裡無比安靜。

    當下晉陽聽著蕭挺地鼾聲,不由得臉上綻出一個迷人的微笑,然後,便盯著蕭挺地臉發起了呆。

    過了好一會子。她小女孩一般聳動鼻翼似乎是輕輕地吸了一下。然後,那一臉的幸福與甜蜜。讓她在此刻已經渾然變成了天下最美的女人。

    她閉上眼睛輕輕地呼氣,吸氣,再呼氣,再吸氣,似乎很是享受這樣的時刻,但是過了一會兒,她還是不由得噗哧一聲笑了出來,然後睜開眼睛看著蕭挺。因為她聞到這空氣中,不但有鼾聲的震動,還有血的腥氣,以及……汗水的味道。

    當下咱們這位長公主殿下放下手裡已經溺濕了的手帕子,像個小妻子一般走到榻前,身子抱住蕭挺地腿,然後費力的往下扒著他的靴子。

    如果在這天下絕大多數女人想來,伺候自家男人是應該的,但是也僅僅是應該地,是自己的任務的話,那麼對於咱們這位長公主殿下來說,幫蕭挺脫下靴子,讓他睡得更舒服一點,簡直就是一種巨大的幸福!

    人生最是在這樣的時刻,一切的規矩方圓乃至廉恥道德,都統統的消失無蹤,也都再也無法阻礙一個純情女子渴望愛情的

    因為對於此時地她來說,付出,就是一種快樂!

    而且是比獲得,還要更令人心醉地快樂!

    只不過,咱們這位長公主殿下以前顯然是並沒有伺候過男人,所以,她這脫靴子的動作看上去自然也就顯得笨拙無比,而且蕭挺又睡得死豬一般,不管她怎麼往下拽,那身子那腿和那靴子,就是紋絲不動。

    晉陽長公主殿下不由得皺著眉頭研究起蕭挺地靴子來,過了一會兒才發現,卻原來這靴子是有繫帶的,那裡繫著呢,又怎麼可能脫得下來?

    當下晉陽不由得笑著心裡罵了自己一句笨丫頭,以前母后給父皇做靴子的時候,自己可不是還在旁邊圍著看過,怎麼現在倒是忘了還有這個了!

    真真的是關心則亂!

    當下弄清了問題之所在,這靴子脫起來自然輕鬆,很快她便把蕭挺的兩隻靴子都脫了下來,規規矩矩的放在榻前。

    但是想到母后為父皇做靴子,晉陽心裡卻是不由得一動,在自己房裡左顧右盼了一會兒,這才走到旁邊的衣架上拿起一根束衣的錦帶來。

    躡了足如偷東西的小女孩一般走回榻前,她拿起蕭挺的靴子,將那錦帶在靴子各處比劃著量了量,這才一臉欣喜地把靴子又原樣放了回去,卻將那條折好了記號的錦帶珍而重之的納入懷中放好了,又輕輕地拍了拍,這才一副鬆了口氣的樣子。

    這時,不只是因為疼痛還是因為其他的什麼原因,此時的蕭挺鼾聲依舊。但是眉頭卻微微蹙了起來,而且那毫無血色地臉上額上,都沁出了一層油亮的汗珠。

    晉陽看得歎了口氣,重新拿起那塊溺濕了的手帕子,坐在榻前輕輕地幫蕭挺擦起臉上的汗水來。

    或許是沾了手帕的濕涼,蕭挺雖在酣睡之中,但那臉上的神色還是不由得為之一鬆。然後,便連那鼾聲聽起來也顯得舒緩了幾分。

    但是就在這時,蕭挺卻不知怎麼突然翻了一下身子。雖然即便在睡夢中他也顧忌到自己手臂上的傷,所以這翻身只能算是翻了一半而已。但即便如此,那條沒受傷地左臂卻還是一下子落到了晉陽的腰上。

    晉陽心裡一驚,這就要起身,卻又聽見蕭挺嘴裡似乎在嘟囔著什麼,她不由得身子一頓,又停了下來,一邊感受著蕭挺手臂的溫度,一邊咬著嘴唇兒做壞事一般地側耳傾聽。

    當年母后去世之後。父皇就算是批奏折時累了趴在書案上睡著,在睡夢中呼喚的,可依然是母后地名字!

    而在那個時侯,年僅十歲的小晉陽總是坐在旁邊聽得滿臉淚珠。

    不過也正是從那個時候起她便知道。如果一個男人愛一個女人,那就會在睡夢時叫她的名字。

    雖然他知道蕭挺身邊的女子不止一個,甚至還包括自己的侄女兒太平,但是,她仍然希望蕭挺叫出的,是自己的名字。

    蕭挺的聲音很小,且發音極其模糊,讓她根本就聽不清楚。因此便只好趨近了去聽。但是就在這個時候,也不知道是不是蕭挺嗅到了空氣中女子地體香。總之他在睡夢中便是下意識的伸手一攬,頓時便把晉陽給抱在了懷裡。

    晉陽幾乎失口叫出來,但是關鍵時刻,她還是自己摀住了自己的嘴,把那一聲既驚且羞的叫聲給擋了回去。

    她掙扎,但是蕭挺即便是在睡夢中,即便只有一條胳膊,那力量卻也比她一個弱女子要大地多了去了,所以,她又如何能掙扎的開?

    這時候巧了,或許是蕭挺即便在夢中也能意識到自己是在晉陽房裡呢,所以他竟是開口嘟囔了一句,「嗯……晉陽……別動……讓我抱抱!」

    就這一句話,咱們這位長公主殿下便如同被石化了一般,俯首倌耳地趴在他胸口處,一動不動了。然後,一滴,兩滴,三滴……無數滴眼淚,悄悄地爬滿了她的臉頰。

    但是在這個時侯,她卻是微笑著的。

    就這樣過了也不知道有多久,晉陽根本就不去擦那些眼淚,好像是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哭了似的,只是安靜地趴在蕭挺胸口,任由他的手臂環著自己的腰肢,越環越緊,越環越緊……

    她側首在蕭挺的胸口輕輕地蹭了蹭,如同一隻找到了主人地小小貓兒,過了片刻,才輕輕地呢喃著——

    「蕭挺,晉陽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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