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F市三百里的一個偏遠的村落裡,大家以種植葡萄為生。幾年前,有個商人看中了這裡的葡萄,找來各大廠商將這裡的葡萄推向國外,並釀成了優質的葡萄酒在國內外暢銷。
農民們的辛苦勞動有了回報,大家也有了動力,紛紛活躍起來。用賣葡萄賺來的錢,建設廠房,開設工廠,自己釀起了葡萄酒。為了學習釀酒的工藝技術,還專門派人去海外學習了專業的技術,回來自行開。
漸漸的,這裡的葡萄生意越來越好,老百姓的生活也奔上了小康。大家其樂融融。在這裡,從家家戶戶種葡萄,變成了家家戶戶進入農場種葡萄。
他們建立了自己的種植園,真正屬於村子的農場。就像是一個股份制企業,家家戶戶都是股東。在農場種植葡萄,就像是在公司上班一樣,規範化,整體化。
「小啞巴,你小心點兒!」一個濃濃的膠東口音在種植棚中響起。
在這裡工作的人們都已經習以為常了。
被稱作小啞巴的人,就是這個像小猴子一般爬上爬下摘取葡萄的小傢伙。大大的帽子,將整個小臉兒遮的嚴嚴實實。一身土色的衣裳早已沒有了原來的樣子。別看這個小傢伙現在活靈活現的,三年前可是一個帶死不活的傢伙呢。
在她脖子上還有一道醜陋的傷疤,就是那個時候留下的痕跡。不是到是不是她命不該絕,被河水浸泡了一天一夜之後,竟然還有生存的跡象,真是奇跡中的奇跡。只不過因為被河水浸泡了太久,傷口已經炎,加上傷口太深,雖然沒有傷到動脈,卻傷及了聲帶,可能這輩子再也不會出聲音了。不過萬幸的是,她現在是活著的。
不知道她是什麼人,不知道在她身上生了什麼事,好心的村民救了她,將她帶回了村裡,由於她撞傷了腦袋忘記了所有的事情,加上她有沒辦法說話,只好將她收留在了村裡討生活。
這個小丫頭雖然不會說話,卻很機靈,很討人喜歡。做事情手腳麻利,給村民們帶來了不少歡笑。村裡的人都很喜歡她,淳樸的百姓們誰也沒有嫌棄過她。
她沒有名字,大家都叫她小啞巴,久而久之,這就成了她的名字。
小啞巴不漂亮,因為她的脖子上有條長長的疤痕,很嚇人額頭上也有,只不過比起脖子上的那道疤痕短小一些。聽把她救回來的哥們兒說,縣城裡的大夫說了,那是被尖銳樹枝劃出來的痕跡。因為需要縫合傷口,醫生把她原本的長頭給剪了,所以,就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每天只穿著一套洗得白了的土**工作服,肥肥大大的,將整個身子裝了進去,加上大大的帽子,脖子上再帶條毛巾隨時準備擦汗用,根本就看不出這是個女人。
小啞巴和村子裡的小花一樣高,所以大家都說她今年和小花年紀相仿,小花今年已經十八歲了,大家就說小啞巴也十八歲了。生日就是好心的哥們兒將她撿到的日子。從此,小啞巴有了年齡,有了生日,有了家。
小啞巴不會說話,但是會跳舞。所以閒著的時候,她就會教村裡的孩子們跳舞。跳那些只有城市裡孩子才會跳的舞,好漂亮的舞。她是村子裡的孩子王,特別招孩子喜歡,大家喜歡她,她也喜歡大家。
小啞巴會做很好吃的菜,讓大家讚不絕口。吃過她煮的飯後,大家都像是要被活活撐死一般。
最近村子裡接了一個大工程。有一個大企業要到購買他們的葡萄製作飲料。葡萄的產量很好,所以有足夠的葡萄賣給他們,所以大家都開心的答應了。因為他們給的價錢很客觀。比起他們自己釀製葡萄酒要合算的多。
聽說他們最近要到村裡來參觀葡萄園並且簽訂合同。可忙壞了大家,為了做成這筆生意,大家紛紛開始著手準備,就像是迎接領導視察一般小心謹慎。把自己家裡最好的東西拿出來,希望可以幫得上忙。
又聽說他們要在村裡就餐,大家紛紛把村裡最好的大廚給推了出去,恐嚇說,要是領導們不滿意而攪黃了這樁生意,就一輩子鄙視他。
大師傅可犯了難,眼睛瞟到了一旁傻笑的小啞巴,一狠心,便拉上了她做幫工打下手。大家眼角抽搐,這傢伙還真是狡猾啊!不過小啞巴的廚藝大家都見識過,應該不會有問題的。
村裡的百姓們天天盼著大客戶的到來,可等到他們真的來了,卻亂了手腳。好半天才找到了頭緒,開始按部就班的準備起來。
廚房裡,一老一小,兩個人忙活的好不熱鬧。
村長和村支書笑呵呵的陪著來參觀種植園的幾位領導們一起到了他們工作的地方,邊走邊介紹,「閻總,你看,這就是我們村裡的葡萄園,這邊還種了些其他作物,葡萄的產量很客觀,你可以放心,這裡的葡萄質量絕對沒問題。」
看著溫棚裡一片片綠油油的葡萄架,上面掛滿了青色的葡萄顆粒,閻明下意識的**了**領帶處,在襯衣下面,則是他戴了三年的鏈墜兒,那裡面,有他兒子的骨灰,三年來,他早已習慣了對著那個小瓶自言自語的解說著,介紹著,正如同那個時候的她一樣,挺著大肚子,樂此不疲的自說自話介紹著世界上最平凡的東西。
在種植園轉悠了一上午,村支書招待各位到了種植特別為他們設置的臨時餐廳就餐。望著滿滿的綠色植物,環境優雅,很有自然的味道,心情好,食yu好,生意也就有機會談妥。
一道道精美的食物端出,色香味俱全,頓時讓大家有了飢腸轆轆的感覺。
自釀的上等葡萄酒,配上這純天然的綠色食材,這樣的餐桌效應一上台,保證事半功倍。
品過了清香美酒,村支書開始與他們討論合同的簽訂問題。俗話說吃人家最短,拿人家手軟,這好酒好菜的招待著,能不能談成,是要給個確切答案的。應付了事可是不行的。
閻明看著周圍的場景,心裡泛著笑意。原來鄉村裡也學會了城市裡各大商家那一套,果然是非常用功啊。不過這裡的風景倒是不錯,如果可以,將它改造成景區,也是個不錯的決定。能夠做到這樣的集體化,民風一定相當淳樸。很難得,在這個社會竟然還存在著這樣乾淨的小村落。真是可喜可賀啊~~
見他不語,村支書自然明白他是在考慮,很客套的招呼大家吃菜,心中猛下決定,一定要談成這筆生意才行。
看著這些熟悉的菜餚,閻明又開始睹物思人,心裡濃濃的憂傷,又開始泛著腥鹹的味道了。他已經多久沒有吃過那個小女人做的飯菜了?已經很久了吧,久到他幾乎已經忘了那種滋味是多麼幸福了,久到現在一看到這些飯菜,就覺得現在在想品嚐那些可口的飯菜都是一種奢侈的想法。
「怎麼了,閻總?」身邊的助理看著他臉色不對,隱隱有些擔憂。
「沒事!」助理的叫聲讓他回神,冷漠再次出現在臉上,隨意的將那些蔬菜填入口中,公式化的咀嚼著。卻瞬間怔住了,眼睛裡有了些許興奮的光芒。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心裡作用,但是他卻真真正正感覺到了那種熟悉的味道。
大家都因為他的停頓而停頓,小心翼翼的看著他的臉色,不明所以,忐忑不安。
「閻總,這,這飯菜是不是不合胃口?」村長小心的開口,心裡七上八下的。
不合胃口?實在是太合胃口了!這想念了三年的味道,就這樣不經意間出現在他的身邊,讓他感覺太不真實,有些難以相信。
「能問一下,這些飯菜,是哪位廚子做的麼?」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卻有著難以遮掩的興奮。
「這……」他這麼一問,就讓人更加不安了,沒事他想見廚子幹什麼?
「我,我能見見她麼?」
「呃,當然可以!阿華,你去廚房把大師傅找來,就說我有事找他。」村長趕了身邊的夥計去廚房喊人,這邊陪著笑臉想要問問到底出了什麼事。
等到阿華把一臉莫名其妙的大師傅找來時,可以明顯看到閻明臉上的失落,「你,是這裡的廚子?」
「是,是啊!」大師傅老實的回答著,就像是受審的罪犯一般。
「這些菜是你炒的?」
「有,有什麼問題麼?」大師傅暗叫糟糕,因為一時怕失常揮,所以讓小啞巴代替他炒菜,難道被現了?
「我是問這些菜是不是你炒的?」嚴明再次問。
「是,不是!」
「到底是,還是不是?閻總問你話呢!」村長在一邊乾著急,覺得和他說話很費勁,什麼是又不是的。「閻總你別介意啊,他大老粗一個,沒見過世面,不要和他計較。這飯菜有什麼問題麼?」
「能,能帶我去你們的廚房看看麼?」閻明再次提出要求,就連他身邊的助理也開始疑惑了,今天總裁這是怎麼了?說要親自來參觀,是好事啊,眼下怎麼這樣奇奇怪怪的呢?
「哦,好!」暗自白了大師傅一眼,村支書陪著笑臉引路而去。
留下一桌人大眼瞪小眼,不知生了什麼事。
大師傅哀呼完蛋了~~也跟了過去。
還沒走到廚房,就聽見裡面傳來鍋鏟的碰撞聲,有節奏的碰撞著。
難掩心中的激動,閻明快步上前,踏進了廚房。沒有任何猶豫的踏了進去。
背對著他的那個小小身影,正全身心投入的烹製著菜餚,卻讓閻明紅了眼圈。
是了是了,這個身影他怎麼可能會認錯。這是他愛了整整八年的女人,早已如同他的一部分一般,深入骨髓。跌跌撞撞的邁著向前的步子。一步步靠近她,這一刻他多想擁緊她,告訴她,這三年多的思念與心痛。告訴她,這輩子再也不可能放手,再也不會讓她離開他的生命,告訴她,他到底有多愛她……
看著她關火,將菜餚裝盤,動作流暢,一氣呵成。被冰封的心漸漸有了溫暖的感覺。
門口的一堆人傻了吧唧的望著這一切,有些傻眼。
直到她端著菜,想要送出去,卻被身後不聲不響的人,嚇了一跳,險些將手中的菜全盤扔出去。
莫名其妙的望著來人,眨巴眨巴眼睛,擺出一副友好的微笑。卻讓閻明心碎不已。她為什麼會用這種陌生的眼神看著自己?為什麼?
「晴兒……」急切中,他只得喊出她的名字,可是卻毫無反應,她依舊是那樣陌生的望著自己。
晴兒?!小啞巴的名字麼?大家錯愕。這個閻總認識小啞巴麼?
「那個,閻總,你認識小啞巴麼?」大師傅是個直腸子,有話向來都是直說的,這不,把心中的疑問,一下子問出口。
卻換來閻明一記冰冷凜冽的目光,「你叫她什麼?」
被這樣凜冽的眼光嚇了一跳,大家紛紛閉口不說。
「她,她是個啞巴,不會說話啊!」大師傅覺得委屈,只好再次出聲,卻被村支書狠狠地踢了一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