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裡,阿七一個激靈,渾身冷汗直冒。他不敢想像,若是易飛使一點壞,那恐怕天下就要得到一個攪壞香港金融的壞名頭了!若是易飛是故意來玩破壞的,那後果將是如何慘痛!
就在那小房還是大罵著笨蛋的時候,主席輕揮了一下手,罵聲便停止了。只見他俯身上前少許,微笑望著阿七:「阿七,其實你做得不壞,上次我就聽你師父提過易飛這個人,他很不好對付。你只是戰略層面的失敗而已!那是我和小房的疏忽!」
因為敗給易飛而沮喪不已的阿七聽得主席的安慰,頓時恢復了少許的信心。其實他全然不知,主席還有一句話完全沒有講出來,他的確不是易飛的對手,即便戰略層面沒有出錯,單是這些天易飛刻意在拉鋸戰上動手腳的作為,就足夠讓阿七陷入一個致命的慣性思維裡。
主席之所以沒有說,是為了給這個沮喪的手下一些信心。一個人可以什麼都沒有,但是,不可以沒有信心和勇氣。若是易飛沒有了勇氣和信心,未必就布得出這個讓阿七陷入慣性思維的局。
「師父,主席,現在我們該怎麼辦?」阿七立刻意識到現在是偷懶和偷師的機會了,師父近年來是很少出手的,退休之後就只親自指揮倫敦戰役。
小房的目光移到另一邊,想來是在看著主席的視頻:「你看這怎麼辦?你要是不理,那我也不理,反正這是上次倫敦的事鬧出來的後遺症!」
主席無奈的笑了笑,聳聳肩:「這好像不關我的事吧?我只讓你們收購那幾個集團,你們把其他的公司也弄到手了,這該你們處理才對!」
「我想……」主席顯然只是在開玩笑,極富魅力的笑容在臉上浮現:「我想易飛是抓住了我們的目的,他知道我們想要什麼,而我們不知道他想要什麼,要改變這個局面才行。」
「上次倫敦平白無故弄了幾個與公司業務沒什麼關聯的公司在手上,易飛應該知道我們的目的是脫手這幾個集團的股票。而且,我想他的力量不夠,所以需要借我們的財力和影響力幫他達到某個目的。最重要的是,他對我們應該沒什麼惡意,對普通投資者也沒有傷害心理,否則就不會協助我們擺脫普通投資者的盲目跟隨了!」
說到這裡,主席微微頓了一下,在傳真機上撕下一張紙,略掃了一眼,流露出那一貫的笑容:「易飛前些天曾向銀行貸款二十億美金,查查那筆資金的流向,大概就知道他的目的了!昨天有些不利消息出現,消息的源頭就是他。與他相關的資料,等一下會有人傳真給你們!」
小房點了點頭,顯然也收到了那份傳真,大聲教訓徒弟:「那二十億沒有流向期貨市場,那很可能是在股市裡,留心查一下。不要被趕著走,不要跟他纏鬥,果斷脫身才能夠掌握主動!」
阿七猶豫了一下,終是把問題提了出來:「可那樣豈不是很可能造成市場的崩潰?到時候我們未必能夠控制得住!」
主席饒有興致的盯著那份傳真上,那上面是易飛的所有資料,越看他越是興趣濃郁:「不要緊,幫他達到目的,就可以脫身了,難道不是嗎……」
若是易飛聽到那主席的話,只怕會推測出一些眼珠都能瞪掉的蛛絲馬跡。事實上,易飛在這一次金融大戰之前的不少揣測都能夠在這番話裡得到確切答案。
最典型的就是易飛那個陰謀論的猜疑,易飛懷疑這一次天下出手是倫敦戰役的加長版,是一個延續。他猜對了,這的確是一個延續。無論這究竟是不是在倫敦戰役時就決定下來的計劃,都已經顯得十分可怕了,絕對是頭號陰謀家。
遺憾的是,易飛顯然不清楚,自己的底牌已經在對方出現了兩個高人之後,幾乎完全被掀開了。剩下唯一還保留著的底牌就只有對方依然不清楚他的真正目標,可是,那究竟能夠保密多久,沒人知道……
不過,不論最終勝負,易飛能夠在這場戰役裡把自己在戰略層面的優勢擴展到具體操作裡,這已經足夠值得他驕傲了。他可以說是完全擊敗了阿七,那是一個在國際上赫赫有名的,是被全球公認最強金融操縱者教出來的頂尖操盤手!
文家追的目光隨著易飛的身形來回飄蕩不止,易飛邁著看似平穩的步伐,只不過那錯落不齊的落點卻暴露了他焦亂的心理。他陷入了巨大的困惑裡,為什麼天下一直沒有出手?
在期貨市場上,任何一個細微的變化都極可能導致失敗。易飛絕對不可能蠢到忽略最重要對手的表現,可是對手卻沒有任何反應,這讓他打出去的拳頭就好像砸在棉花上一樣,有種致命的無力感。
他思考著每一種可能,腦子前所未有的高速運轉著。現在正進行在最關鍵時刻,每個環節都套上了,只差這一環套上,那麼易飛的目的就基本達到了!他不允許失敗,更不允許在這個時候失敗!
最大的可能就是對方看破了一切!可是,易飛對此很有信心,這麼多天都牽著對方鼻子玩下來了,沒理由現在就忽然醒悟了!最重要的是,他不認為對方能夠擺脫那個慣性思維的圈套。若真能夠高明到擺脫那個圈套,根本就不可能打那麼多天的拉鋸戰!
相對而言,易飛倒認為自己中計的可能性頗大!畢竟他還是覺得這一仗不如上一次倫敦那麼辛苦。以天下的過去戰績及威名,還有那奇詭的謀略,易飛中計才是順理成章的!
其三便是對方換了操盤手,不過,這個可能微乎其微。在一次操作還沒完成前,就這樣換人,對任何一個操盤手來說都是最大的恥辱!
還不待他琢磨出一個頭緒,文家追便驚喜的向他叫嚷:「有了,天下出手了。」
易飛一聽之下,立刻欺身上前盯著屏幕。天下的確出手了,非常猛烈的拋出沽空合約!五千手,一萬手……在這短短半個小時裡,單是易飛與天下之間的成交額便高達八萬手,更不要提其他的跟風者!
「全面收縮陣線!」易飛向文家追發下再一個指示,自己卻陷入了沉思裡。由方才自己的表現來看,未免還是不夠沉著,想到這裡,不禁便產生了幾分懊惱和警惕。若是下次遇到這樣的事,不能夠冷靜對待,只怕真的會出大禍。
易飛倒是妄自菲薄了,他方纔若是不冷靜,又如何能夠分析得頭頭是道。只不過,對於病情正在痊癒中的易飛來說,那樣的冷靜還遠遠沒有達到自己的要求罷了!
阿七笑了,笑得很是陰險!他望著屏幕上的數字跳動,忍不住喃喃自語:「易飛,算你狠。先前我輸給你,現在我倒想看看你如何應付!全面壓上,務求讓這小子吃點苦頭!」
恆指在天下真正的全力打壓下連連下挫,若干小道消息再一次流傳開了,更是間接的影響到恆指的變化。三十點,五十點……一百點……
望著恆指的跌落速度,比利興奮得雞皮疙瘩掉了滿地都是。這時,就連李尚基也看出了一點苗頭,飛遠是再也抵擋不住下挫的勢頭了,恆指在這一上午跌落的竟然比前幾日加起來的還要多!
「再等等!再等等!」不能不佩服比利,眼見若干形勢都表明恆指下挫勢不可擋了,可他還能夠按捺得住焦躁的情緒:「只要跌破一萬七千點,那我們再出手!」
李尚基望著那刷刷下挫的數字,就好像見到鈔票在刷刷飛走一樣,心疼無比。可是,他依然克制住了衝動,既然請了專家,就得信賴專業的判斷!
在交易所,人人都紅著眼睛望著那刷刷下挫的數字,一萬七千兩百點,在半個小時裡迅速跌落到一萬七千一百點!再跌到一萬七千四十三點!每個人都抓著電話,只等著跌破一萬七千點的那一剎那,性急的甚至已經忍不住開始沽空了!
易飛木無表情的盯著這一幕幕,文家追額頭已經汗如雨下了!這一切正是他們想要的,可是,他們甚至還沒有開始動作逼天下,天下竟然就主動投身掉下那個陷阱,那也太不可思議了!
這離奇荒誕的一幕給易飛極其古怪的感覺,那就好像天下主動幫他做了他想要做的事一樣!望著臉色變幻不已的文家追,易飛現在忍不住再一次感慨金融市場真是他娘的瞬息之間變化萬千!
極其無力的感覺充斥著易飛的全身上下!他已經沒有太多多餘的資金來抵抗這一切了,而且這一幕正是他想要的。他想要誘遲遲沒有出手的銀基動手,就是要逼出恆指下挫的假象,現在恆指真正的在下挫,銀基是肯定會出手的!
在某種意義上來說,易飛的目的即將達到,可是他卻感到極深的挫敗感。因為這一切都脫出了他的掌握,他失去了控制,天下彷彿也完全擺脫了他的操縱一樣。他為自己失去了操縱權而感到挫敗!
在恆指即將突破一萬七千點時,收市了!易飛和文家追他們全都忍不住鬆了一口氣,幸虧有了一個緩衝時間,可以讓他們重新思考一下究竟是什麼地方出了問題!
易飛仔細一分析才發現自己對天下的操縱,實際上也把自己陷入了一個極其危險的處境裡。就如近身比拚內力一樣,不傷到對方,就會傷到自己,難道就沒有其他的方法解決嗎?
他苦苦思索著,甚至連午飯都沒有吃下去。現在的問題不在於恆指下挫,而是在於易飛沒有方法制止住恆指下挫的局面,那就意味著事情不由他控制,只要天下願意,隨時可以把恆指打到更低!
等一等!易飛腦海裡忽然閃過一個念頭,沒錯,天下為什麼要把恆指打得更低?那是毫無理由的,絕對沒可能出現!除非天下甘願虧損!
易飛和天下為了便於轉換彼此之間的身份和陣營,均持有大量賣空和買空合約!易飛當初為了最終抬高恆指的目的,手裡控制的賣空合約始終比買空合約要多出不少!而天下手上無疑就是買空合約較賣空合約多,這是相對應的!
想到這裡,易飛笑了!陽光燦爛的笑了!甚至連嘴裡的水都噴了出來。他突然發現這一切簡直太可笑了,一切就如鬧劇一樣,只不過這是一場牽連了若干投機者的鬧劇。
就憑著天下持有的大量買空合約,即便採用對沖方式平倉,只要跌到一萬六千點,天下的虧損絕對不是一個很小的數字,而且這還不包括在股市裡的龐大損失!
本身財力就極其雄厚的天下自然虧損得起,可是,易飛在實行對沖之後,賣空合約依然能夠為他帶來不俗的利潤,儘管相對他的投入,那點利潤實在算不得什麼。而且,股市裡易飛的投入遠不如天下的大,即便虧損,也在可以接受的範圍內!
最重要的是,一旦恆指出現了規模性的跟風,就必然導致恆指的大幅度下挫。恆指的幅度性下挫,必然連累股市的下挫,到時候易飛再抓著自己在股市的潛伏力量推波助瀾一把,天下的目的注定會變得虛無縹緲!
所以,天下斷不可能允許恆指出現大幅度的下挫!那樣最終只會出現易飛和天下兩敗俱傷,其他的國際投機者從中漁利的局面!儘管易飛還摸不透天下上演這一齣戲碼究竟是什麼目的,可他斷言天下絕對不會允許恆指下降到不可接受的程度。
他對自己的推斷有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