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吧,我以後不會再做證券了,絕對不會!」文家追那半睜半閉的眼睛很快便閉上了,繼續趴在台上喝酒。
「真的不會再做了嗎?」易飛輕輕一笑,他很少會說出絕對這樣的詞,因為他覺得人生從無絕對,說了絕對那就是在打自己的耳光:「這樣吧,我跟你說個故事,如果你能聽出我想說什麼,那就證明你確實是大明東說的人才!」
「莫先生,不好意思,請你不要偷聽我們說話!」易飛扭頭瞥向莫嘉,毫不客氣的讓他離遠一點。反正莫嘉對他也談不上客氣,他那自然沒理由客氣什麼。
莫嘉聳了聳肩,立刻坐開了一些,這個動作是他不自覺跟易飛學到的。饒有興致的盯著易飛把嘴附到文家追耳邊說著什麼,他更清楚看見,易飛的臉色和眼神多少都有些不太正常,有些發青,也有些發白。
到現在為止,莫嘉都沒有離開易飛的想法,當然,殺人滅口的想法自然就沒了。他想這一切確實很有意思,易飛是職業賭徒,還收了一個莫名其妙來歷不明的漂亮徒弟,還有兩個曖昧不清的女孩,還有一個鐵如兄弟的朋友。最重要的是,還有另一個賭術精湛的自己!
這一切簡直有趣極了,易飛自己還在練習賭術,而另一個自己卻已經是賭術高手了。至少當他在易飛和齊遠的談論中瞭解到高進亦是賭術高手之後,這樣的想法就始終糾纏著他,他真的非常期望易飛趕快練成賭術,將來不知易飛和高進賭一場,那會是什麼狀況。
當然不會離開,莫嘉跟在易飛的身邊有吃有喝有玩有住,沒錢的時候伸手向易飛拿,總是少不了。這樣的生活,且不論他除了老本行就不會其他的技術了,就是會,恐怕亦是樂不思蜀。況且,還有一場世間罕見的好戲可看。
易飛在那邊神情漸漸平靜了下來,在文家追的耳邊講述著一些東西。終於,易飛離開了文家追的耳邊,有力的眼神盯著文家追。文家追默默的閉著眼睛,神情不斷的變化著,最後終於點了點頭:「我跟你走!」
易飛滿意的點了點頭,這才是他想要的人才,如果連這樣都做不到,那又跟他五年的沉淪有什麼區別?既然大明東說他是天才,那就來看看天才有什麼樣的能力吧!
齊遠總算把公司的事給處理好了,飛遠的註冊地點遷移到了香港,還另外註冊了飛圖和遠利兩間公司。招聘到了足夠的職員之後,飛圖和遠利都基本可以開始運作了,現在只欠缺工廠和生產上的事了。
不過,生產線他已經在談了,很快就能夠搞定下來。相信一段時間以後,遠利公司便可投入生產了。當然是遠利首先生產,總得讓全世界都知道這玩意的危害性才行。
時間就好像趕著去參加喪禮一樣匆忙的趕到了十一月一日,這一天,在香港的君悅酒店裡,渙然一新的文家追正在翻動著一疊資料,易飛則在一旁欣賞著期貨市場上的動靜。
不能不承認,文家追確實是一把好手,天才不天才,那暫時還沒有得到驗證。至少可以肯定的是,文家追如果不是出了那一次錯,那肯定有若干家公司想要挖他的角,甚至連天下基金的某個負責人都表示過對他的欣賞。
對於易飛認為的半月內指數定然會跌的想法,文家追給予了高度的肯定。不過,他的理由比易飛要多了一些,他認為最有可能出現的變數就是天下基金的存在。
天下基金或許不是天下最有錢的基金公司,可是絕對是全世界最著名的基金公司,也是公認最具實力的基金公司。天下曾在亞洲金融風暴裡成功的在總負責人手上狙擊了索羅斯,正是天下那最後一戰打得索羅斯黯然離開了亞洲,從此不再踏足亞洲市場。
文家追乃至全香港人都知道一件事,天下基金不會允許香港和中國的金融被狙擊或者被攪混,所以在全世界都頭腦發熱以為香港經濟要經歷再一次的起飛時,天下一定有人看得到本質問題,極可能會出現讓市場降溫。
而這就是文家追判斷近期內恆指會跌落的主要原因,易飛只略調查了一下天下的資料,便基本肯定了文家追的看法。天下是在近二十年前創辦的,這些年來大大小小經歷了全球幾乎所有的金融和經濟震盪。
只要出現危機的地方,就有天下的足跡。上個世紀英國英鎊被索羅斯狙擊,天下在其後,蘇聯解體,天下同樣亦參與其中,東西德合併,同樣有天下的影子存在。毫無疑問,這是一間戰功赫赫的公司。
不過,唯一讓外界信心不足的是,天下作為一間沒有上市的公司,始終引導著天下正確軌跡的首腦在去年辭退董事會主席的職務。到目前為止,天下都還沒有什麼稍微大一些的動作,今年以來的前三個季度,天下的平均年收益遠遠不及以前。
「行了,再順利沽出一百手合約!」易飛輕輕敲動著鍵盤,順利完成了交易。現在市場上盲目的投資者實在不在少數,他的賣空報價比昨天要高了一些都有很多人迅速接單。
其實除了作為飛遠和飛圖以及遠利三間公司運作資金的兩千萬美金以外,易飛還剩下大約一千來萬美金可以做私人運作。而這一百手合約,實際上只需要付出大約八百來萬港幣的按金就能夠拿到了。所以,他的資金還是頗為寬裕的。
就在他和文家追都是研究資料時,藍藍不知什麼時候走出了房間,來到易飛身旁坐了下來:「易飛,我今天要回廣州了,你要不要送我!咦,那戒指……你沒戴!」
易飛頓時愕然,這才記起藍藍不是來玩的,而是來工作,那麼幾天呆下來,肯定是全部都完成了。他慌忙在脖子上取出那用紅線綁住的戒指給藍藍看了看,藍藍見易飛將這戒指放在那樣重要的位置,頓時覺得一陣暗喜,只是她很快就意識到,那恐怕不是因為她的緣故。
「行了,藍藍,我不送你了,你自己先回去,有時間我會來找你的!」易飛望著近日來已經逐漸缺乏活潑感的藍藍,他還是更喜歡以前那個活潑的藍藍。藍藍低聲應了一下,站起來望著易飛,禁不住歎了一口氣,這才拿著行李離開了。
望著藍藍離去的背影,易飛神色怔怔,一時間腦海裡翻騰不止,萬千思緒亂成一團。半晌之後,才同樣歎了一口氣轉過身去繼續工作!
今天期貨市場上買空的合約彷彿很多,可是易飛和文家追注意到的卻是,賣空的合約更多,就彷彿有幾股財力在暗中操作一樣。不到半天的工夫,幾方人馬先後已經先後拋出了幾千手賣空的合約。
其中一股財力卻不似其他人那麼狠,只是緩慢的拋出賣空合約,半天也僅僅是拋出了一千多張合約。就在下午開始不久,易飛和文家追同時發現市場上,正是其中下手最狠的那股財力,已經在十五分鐘裡賣空了兩千多張。而與此同時,下手最輕的那家卻停止了拋售。
易飛和文家追同時愕然,兩千多張,這在龐大的期貨市場,原本亦算不得什麼。可是,僅僅是十五分鐘,這件事就變得有趣了。前後算下來,那家已經拋出了大約上萬張合約。
就在這時,市場彷彿停頓了一樣,成交的交易頓時少了很多。易飛和文家追抬起頭來對望一眼,都在對方眼裡看到了不妙。兩人同時大叫一聲:「不好!」
易飛想到了,這剎那的停頓,恐怕是交易所的人都發現了那方人馬的大手筆動作,所以都在遲疑著。可是,就在準備大量沽空時,易飛和文家追靈光一閃,驚叫起來:「天下基金!」
易飛和文家追猜到了,那家賣空最少的恐怕就是天下。期貨市場可以算得上是零的遊戲,有人賺就必然有人賠,有人賺一塊,就必然有人輸掉一塊,所以天下不太可能在這上面狠賺市民的錢。
唯一可以解釋的就是,天下就是那出手最慢的財力。而現在有人沽空一萬張,想要在市場上大筆盈利,恐怕天下是不會答應的。想到這裡,易飛大汗淋漓,飛快在鍵盤上敲動,在市場上尋找賣家。
幸虧天下還沒有出手,易飛還有時間平倉。就在完成最後一筆交易,平白無故讓自己虧損了十來萬港幣之後,交易市場出現了先前那筆資金,這次不是在沽空,而是在平倉,然後建倉成為買方。
「完了,這幫傢伙死定了!」易飛擦了一把冷汗,這真他媽夠刺激的,雖然輸的不多,可是這種勝負於瞬間的感覺真的太過癮了。
文家追對易飛的話表示了完全的贊同,以天下的財力和實力,完全可以在不傷市的情況下把其他幾幫人馬都做掉。當然,那幾幫人馬當然可以選擇繼續持倉,只不過,天下既然出手撐市,那恆指上升是必然的,甚至於維持幾個月的上升都不在話下。
他們沒有放棄觀察和學習,天下確實很厲害,而那股持了萬張合約的財力居然能夠果斷的進行壯士斷腕,實在了不起。不過,根據易飛的判斷,只是這一進一出之間,恐怕那股財力要損失幾千萬。
市場總算是平靜下來了,其他財力大約亦意識到了天下的存在,沒有再很猛的沽空。到了下午四點,易飛和文家追交換了一下意見,終於在12360點時沽空三百手,如果沒有意外,相信很快就能夠帶來贏利了。
收市之後,易飛和文家追同時擦了一把額頭冷汗,證券市場確實是瞬息萬變,如果不是有心人,誰會注意到,今天只在幾分鐘裡,就有一間公司或者一個人損失了幾千萬。
「天下果然名不虛傳!」易飛苦笑一聲,經歷了這一次,他對證券市場的緊張和激烈算是有了初步的瞭解。今天這一次小小的接觸,幾乎可以說對方是被天下給嚇走的,對方顯然很清楚天下的實力,很快便丟下幾千萬逃走了。
「這還不算什麼,你沒有看見當初金融風暴時,天下那時候才是真正的厲害,一夜之間力挽狂瀾,震撼全球!」文家追急促的喘了兩口氣,神情驕傲的望著易飛說:「現在誰要再說天下不行了,那我肯定給他兩耳光!」
易飛點了點頭,他完全理解文家追的驕傲和自豪是由何而來,不說別的,單是他自己都非常佩服天下以前的首腦。此時,他的思緒飛到了百強賽的最終四強決賽,究竟誰能夠勝出,究竟能不能夠順利拿到那十億,一切都在今晚見分曉……
澳洲的文化中心墨爾本,在與皇冠賭場一脈相承的酒店裡,洛偉東收拾了行裝。其實亦談不上什麼行裝,主要就是換一身衣服。他的筆記本沒可能帶進賭場,所以只能遺憾的留在房間裡。
作為這數日來連續不斷向易飛報告百強賽進展情況的他同樣非常關心這一次的決賽,他仍然不太喜歡自己去賭,可是他發現自己還是漸漸的意識到,賭並不完全是一種惡性,還是一種天性。
對於絕大多數世人來說,他們看見的只是那些在賭場裡大呼小叫,輸得雙眼發紅,臉色發青的人。只看得見那些贏了就陷入癲狂狀態裡投射出貪婪視線的賭客。
而不是看見更高級賭客們的冷靜行為,沒有看見職業賭徒們在賭桌前的冷靜與理智。那份冷靜是平常人所難以做得到的,是一種高度利用大腦的表現,這才是賭博的真諦。
有意思的是,賭場主要的收入來源卻不是那些很容易輸到發狂的人,也不是那些很容易就輸到傾家蕩產的人,而是那些往往冷靜和理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