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骰術?巴瑞以前想到這玩意便覺得好笑之極,骰子是職業高手最不屑玩的,在百強行列裡至少有三十人都懂得聽骰術。可是,他現在一點都不覺得好笑,他現在知道陌生人剛才是怎麼做的了。
他的師父對他說過,在搖骰子時,是可以利用手指在骰盅外殼上的敲擊來干擾聽骰術的。如果練得夠精,甚至可以以假亂真,以手指的敲擊聲來代替真正的骰子聲。
相信眼前的陌生人就是使用這樣的手法來干擾自己的!巴瑞完全可以確定。只不過,在正式的賭局裡,罕有人賭骰子,這樣的手法他更是從未見人使過。
他之前的惆悵情緒迅速消散,如果他連這點收拾心情的本事都沒有,根本就不配排名世界第三。他不知道對方是什麼來頭,可是,他知道對方一定是高手,他必須凝神對待。
沒有任何語言上的交流,他在高進手裡接過骰子,重重丟在骰盅裡,與此同時,手指卻微微在骰盅外殼敲了一下。高進的眉頭微微皺起,他在剛才的瞬間聽到了四個響聲,尤其是那敲擊的聲音幾乎掩蓋了第三粒骰子發出來的聲音。
默默的閉上眼睛,高進的全部精力都集中在骰盅裡,如果人的精神力量和思想可以以實質來表現,那高進此時的精神力量和思想全都在骰盅裡了。
骰盅裡輕微的彈跳聲在高進的耳裡化作一股股巨大的聲浪,就好像在他的耳邊發出響聲一樣清晰。只不過,巴瑞學他一樣在盅外殼的輕敲聲同樣為他造成了一定的困擾。
很快,當他進入了那種全神貫注的狀態裡,那周圍的干擾聲全都被排除掉了。他默默在腦海裡計算著,方纔那一彈之力可以讓第一粒骰子由三到五,這裡的聲音較鈍,該是一點……
說來話長,可一切的延續時間不過是短短幾秒鐘。只聽得砰的一聲響,巴瑞將骰盅砸在桌面上,易飛再一次聽到了骰子的活躍跳動。在腦海裡計算了幾秒,他便流露出了自信而且邪氣的笑:「二四六!」
骰盅揭開,三粒骰子穩穩的立在桌面上,正是二四六點。巴瑞微微一驚,就以這點,面前的陌生人就超過了他。這時,他的興趣來了,遇到這樣的神秘高手,只怕誰都渴望較量一下!
唯一全程欣賞了這一場氛圍詭異賭局的人,只有在吧檯裡的一位女服務生麗莎。當她看見黑眼睛和頭髮的高進時,只覺得他的眼裡時時激射出一道盛氣和另類感,當下便對高進留意了。
於是,當高進到得那張桌子前與巴瑞玩起骰子時,麗莎的好奇心就越來越濃。她一眼就可看出,那兩人並不相識,在一起居然一句話也沒說,就只是在那裡玩骰子,這顯然是很有意思的。
可是,讓麗莎感到驚奇的是,兩人各猜了一把骰子之後,竟然拿出了撲克牌玩了起來。不認識的陌生人在一起,半句話也不說,就只是在那裡玩骰子和撲克,這很快就成為了麗莎所關注的,至少在這不是很愉快的工作時間裡可以消遣一下。
高進的笑容很是另類,似笑非笑,似諷又非諷,舉手投足間又鋒芒畢露。巴瑞再也不敢掉以輕心,拿出撲克向高進示意一下,便主動洗起了撲克。
只見他的手微微翻動數下,聽得牌響之聲不絕於耳。高進微瞇起眼睛,讓自己的視力更加集中,見到撲克牌不斷翻飛而變化,在心裡卻已經不知不覺記下了不少牌的位置,這對於他來說,就猶如本能一樣的條件反射。
只得幾秒鐘,牌便洗好了,巴瑞向高進攤出手,以目光示意切牌。高進在那瞬間流露出淡淡笑意,右手食指彷彿不經意間劃過下唇,竟是有種胸有成竹的意味。
含笑接過巴瑞手裡的大王,手指與手腕同時翻動,在這剎那,他的手指就如靈蛇般劃出漂亮的弧線。可是巴瑞卻一臉震驚的望著高進,望著這個陌生人,那個手法並不簡單,絕對不簡單!如果不是手指和手腕的柔韌及達到了一定境界,是不可能做得出來的。
高進慢吞吞的將大王送在那一疊撲克前,驀然間虛空中劃出一道手影,他手裡的撲克赫然不見蹤影,再定神一看,那張大王竟是消失了。不但不在他的手上,甚至不在那一疊撲克裡。
巴瑞的情緒再一次不受控制的波動起來,他甚至渴望揉一揉眼睛來表示這一切是多麼的驚奇。他知道高進剛才的手法是什麼,那是達到一定水準的人才懂得用會敢用的手法。
由方纔那一下來瞧,他敢肯定眼前此人的手速絕對不會低於五十。巴瑞不被人察覺的喘了一口大氣,換了二十年前,甚至十年前,他的手速都可以與高進一比高下。可是,他現在已經老了,手同樣也沒有以前快了,唯一老辣的只有眼力和經驗及智慧!
這注定將是一場不公平的交手,是一場關於智慧和經驗的決戰。巴瑞默然給高進和自己各發了兩張牌,沒有任何語言交流,可他們都很清楚,分出勝負的將是梭哈。
平凡或者不平凡,暫時不得而知,只不過,這絕對是一場別開生面的賭局。在這裡,沒有賭注,任何賭注都沒有,若是換了普通人,在這樣的情況下,那一定無論是什麼牌都要撐到底。可是高進和巴瑞都知道自己絕對不會那麼做,那是屬於職業賭徒的尊嚴。
高進的牌面是一張A,底牌同樣亦是一張A。他的目光迎向巴瑞,在其眼裡看到了凝重以待的神情,一份對高手的尊敬。當他的眼神不經意間掃過疊在一起的撲克牌,終是決定了,在這一場賭局裡不再換牌,只出於對對手的尊重。
在這樣的想法之下,高進那甚容易刺傷人的銳氣漸漸消弭,剩下來的是一份相對較平和的氣度,此時的他像易飛多過高進。他向巴瑞一笑,將手裡的撲克蓋上。這一把,他是沒希望贏的,儘管他拿了兩條A。
他很清楚巴瑞方才做的牌,瞭解自己在接下來的三張牌都只能拿到完全不搭的牌,只剩下一對A是無法打贏拿到三條的巴瑞的。巴瑞微微一愣,隨即露出了會心的笑,彼此都是水平線上下的高手,當然理解就更深了。
在接下來的一把牌,巴瑞同樣棄牌了。本來連續三局都將是他贏,如果牌沒有變過的話。只是高進的棄牌讓下面的牌出現了變化,巴瑞拿到了必輸的牌,至少根據他的推算確實如此。在接下來的一把牌,仍然是巴瑞棄牌。
這一次巴瑞笑了,連續三把大家都棄了牌,這再繼續下去已經毫無意義了。因為他們彼此雙方都很清楚,以下的牌大家都知道是些什麼,只要腦子不是太笨,都可以計算得出來。
所以,巴瑞把撲克遞給了高進以示公平,殊不知,既然他們都要求在公正情況下來一戰,此舉倒顯得多餘了。高進毫不猶豫的接過了撲克,隨時洗了一下,他赫然發現自己竟是能夠不知不覺的記牌,即便他刻意不去記,可仍舊記得。
此時此刻,他愈來愈懷疑自己的腦海裡那賭術究竟是什麼地方來的了,賭術與經驗等完全具備,看上去更像是一個完整的人。除了沒有生活記憶外,他還真的以為自己不是易飛了。
略一思考,高進惟有無奈的閉上眼睛,而那邊的巴瑞亦陷入了與高進同樣的難題裡,亦選擇了同樣的方式避免自己條件反射的記牌。換作賭壇任何人來瞧,一定會大感不可思議,若干人想記牌都記不住,而他們卻是生怕記下了一張牌,實在滑稽可笑。
只不過,在這滑稽可笑的同時,卻是他們對彼此的尊敬。他們不是敵人,僅僅是賭桌上的對手,一種值得尊敬的對手。或許正如人們說說的惺惺相惜,只有具備同樣心態的人,才能夠體會他們彼此之間那份奇特的,正在蔓延的情緒。
這一次,他們沒有記下任何一張牌,這是一場關於硬碰硬的對話。當人們的技術起不到作用時,那就惟有祈禱上天賜予運氣了。不過,高進向來不迷信運氣這玩意,他深信,所謂的運氣和形勢都是由自己創造的。
高進的手微微曲下少許,按住撲克在桌面上抹出一道扇形,然後伸手示意巴瑞先選,動作裡亦不失張揚自傲之意。若是在沒玩撲克前,巴瑞一定認為高進的賭術沒自己好,可到現在,他已經得出了答案,高進絕對不會比他遜色。
這時候,他深深呼吸一口空氣,忽然發覺自己的手要伸出竟是無比的困難。在他看來,這一場無聲無息的交手遠比他所經歷的絕大數賭局都要凶險……
為了以示公平,巴瑞沒有讓自己的手接觸到撲克,而是虛浮在撲克牌的上方。因為這副撲克被他玩了一陣之後,手感就能夠告訴他什麼牌比較大。
在五十二張雜亂無章的撲克裡,巴瑞伸出手在邊上抽了一張,這是全憑運氣的。高進愉快的笑了,嘴角微微上翹少許,伸出手在撲克牌上方橫揮數下,一份極是強烈的直覺告訴他,就是下面那一張。他沒有猶豫就選擇了……
「忘了告訴你……」高進沒有看牌,這個時候已經不需要了。他站起來拍了拍袖子向巴瑞笑了,那是一個充滿了自信與銳氣的笑:「賭神高進,這是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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