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藍再一次愣住了,她不知道這究竟是易飛的感慨還是理想抱負,不過,她可以確定易飛剛才說的非常動情。很少有的默然片刻,她才望著易飛說:「你常上這個地方來嗎?」
易飛也沉默了下來,望著天空輕輕說:「以前吧,以前經常來!每個人都會主動的尋找一個可以容納孤獨寂寞的事物,只不過,我選擇了這裡。」
咀嚼著易飛語氣裡的蕭瑟和孤寂,藍藍驀然生起一股溫柔的母性,就彷彿易飛正需要她的關愛一樣,在不自知的情況下,以前所未有的溫柔語氣說:「孤獨和寂寞不是人生,今後你不會再一個人上來了,你可以選擇更多的方法來排遣寂寞,相信我。你還記得以前是什麼感覺嗎?現在又是什麼感覺?」
易飛記得以前上來的滋味,那是一種無比的孤獨和寒冷,讓他無所適從的空洞感覺。可是,現在有藍藍在身旁,卻完全沒有了以前那種滋味,而是一種和諧平靜。
可是他沒有說,藍藍畢竟不是齊遠,對齊遠他什麼都可以說,對只見過三次的藍藍,他還做不到。他僅僅是抬起雙手,就好像掌握著星空一樣:「我喜歡天台,因為在這裡,我可以找到最接近天空的感覺。夜空給人永遠是安靜與讓人心曠神怡的平靜,只不過絕大多數人都不懂得掌握上天賜予我們的這份恩典。」
藍藍忽然有些理解易飛的感覺了,因為她現在有類似的感覺,望了易飛一眼,再望著天空:「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們的人生是在這裡得到了沉澱和感悟!我決定了,以後一定要好好對待夜晚!」
易飛向她流露出燦爛的笑容,背部舒服的靠在牆邊,雖然那樣有些硌背,卻可以讓身體得到最大限度的舒暢:「藍藍,你為什麼要做記者?」
「不為什麼,我喜歡!」終於不再談那些看似沉重的話題,藍藍也終於恢復了調皮活潑的本性,向易飛伸了下可愛的舌頭,這才說:「做記者可以到處跑,雖然很累,卻可以見到很多人和事,見到很多普通人不知道的事,所以我做記者!你呢,你做什麼工作?」
「我?我是碧輝俱樂部做事,前幾天剛升職為技術助理!」易飛頓時啞然失笑,他猜到藍藍想問什麼了,立刻解釋:「其實我不喜歡這份工作,不過,很少有人能夠幸運的獲得自己喜歡的工作。只要看得夠開,不喜歡的工作一樣可以是一種難得的人生閱歷!這你還小,是不懂的!」
「我怎麼不懂!」藍藍其實並不是毫無閱歷的那種女孩,更不是單純得什麼都不知道的。不過,她很快就皺起了眉頭:「據說碧輝俱樂部是個賭場,你怎麼在裡面做事!」
「賭場又如何,在賭這一項古老悠久的玩意上,能夠學到的東西只有更多!」易飛不想再談論這個問題了,喝了一口酒,這才盯著藍藍一動也不動。
易飛的目光裡有著某種期待某種膽怯某種熱切,炙熱的目光使得藍藍一時間不知所措,心裡只是在想著:如果他要吻我,那我應該怎麼辦?一時之間,她的腦海裡胡思亂想不止,更是覺得自己與易飛並肩坐時接觸的部位有一股熱流湧過的錯覺。
換了五六年前,易飛當然不會那麼規矩,可現在的易飛已經不是以前的易飛了,以前的易飛性格多半都轉移到了高進身上。而且,易飛想要的絕不是這個,而是另外一件事!
只不過,當他看著藍藍臉上的紅暈漸漸擴大,肉色的嘴唇顯得格外具有誘惑力時,不禁愣住了。沉默了半晌,他才拿起藍藍的手,指著上面的戒指說:「藍藍,能不能把你的戒指給我看看!」
在易飛抓住她的手那一剎那,藍藍的心臟劇烈的跳動了幾下,她這還是第一次與男人那麼親近過,甚至不知為了什麼,她對易飛竟是起不了絲毫的警惕心。當聽清楚易飛的話,她繃緊的身體鬆弛了下來,只是在那之外總還有一些其他的奇特感覺!
把這枚難看的戒指取了下來遞給易飛,易飛擦了擦它,然後舉高了仔細觀察一陣,心中不知是苦澀還是感慨或者還是悲痛。這枚戒指的確與當初那一枚完全一樣,可是他可以肯定這不是那一枚,因為他當初在自己那枚戒指上辛苦刻了一個名字上去!
人生真是巧遇連連,只不過,普通人總是難以觀察到而已。胸中情緒千回百轉,易飛深深呼吸幾口微涼的空氣,把戒指遞給了藍藍:「這戒指,你是怎麼得到的?」
「買的,還是在唸書的時候,我攢了零花錢買到的,所以一直捨不得丟掉!」藍藍對易飛的神情感到好奇極了,她甚至分辨不出易飛剛才的神情裡究竟包含著什麼,或者是包含了太多的……過去!
這是一個有故事的人!藍藍飛快的給易飛下了一個定義,職業病很快便讓她決定要旁敲側擊的弄清楚易飛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只不過,她終是閱歷不足,其實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故事,只不過有大有小,有驚奇有平淡。
這一夜在藍藍和易飛的東拉西扯裡,很快便過去了。藍藍醒來時,發現自己竟不是在天台上,而是在一張很有男人氣息的床上。幾乎是立刻的,她下意識的拉起被子往裡望去,發現自己沒什麼異樣的地方,這才鬆了一口氣。
環顧一周,她發現這個房間非常簡單,簡單得幾乎除了床之外就什麼都沒有了。她悄悄的下了床,拉開房門,一眼便見到易飛正在茶几前玩著撲克牌。
在藍藍的眼裡,易飛的動作很奇怪,只是不停的移動右手掃動茶几上的撲克牌落到另一隻手裡。其全神貫注的程度,甚至於連藍藍推開門都不知道。
藍藍忽然想到一個有趣的遊戲,嘿嘿笑了,在面容上抹了兩把,立刻變成了淒苦之容。還躲進房間裡,把自己的衣服弄得亂亂的,當然,她很小心的沒讓自己走光。然後,她這才氣運丹田放聲尖叫,她相信這記叫聲一定非常響亮!
易飛正在專心練習手法,忽然聽得一記悲慘而且尖銳淒厲的嘶叫自臥室裡傳來。他猛然一驚,什麼也不顧的一腳踹開臥室門,只見藍藍渾身衣服就好像被撕扯過一樣,面容間還全是飽受驚嚇之色和淒厲神情。
就在瞬間,易飛只覺得這一幕好像與過去的某個一個極深刻記憶重疊在一起了,臉色刷的一下變得蒼白之極,冷汗更是不停在身體裡冒了出來,顫巍著嗓音,以某種心虛的語氣問:「你怎麼了,沒事吧?」
「易飛,是不是你做的?是不是你做的?」藍藍緊緊盯著神情變得極其可怖的易飛,心裡爆笑不止,表面上卻依舊不停演戲。
易飛,昨天你是不是對我……藍藍的話傳到易飛的耳裡完全變了樣,在易飛聽來,只有一個害羞而且忍著痛的嬌嫩女孩聲音在自己耳邊穿梭不止。在他的面前,再也不是藍藍,而是另一個連走路都很有問題,更加衣不遮體的美麗女孩,女孩眼裡還隱有淚光和某種羞怯,神情間那種羞澀簡直能讓每個男人都為之瘋狂。
「不是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易飛渾身僵硬如石,顫抖不止,緊張而且惶恐,臉色已經變得死灰一般,就猶如站在他面前的藍藍不是一個漂亮的女孩,而是一個可怕的女鬼。
「真的與我無關……」易飛忽然閉上了眼睛狂叫著向門外奔去,眼淚早已狂奔而下,那尖銳而且可怕的聲音甚至把藍藍都給嚇傻了。
藍藍不明白,自己只不過是演戲嚇易飛一下,怎麼可能演變成現在這樣!就在易飛奔出去的那一瞬間,卻是撞在了另一個人身上,那正是剛被尖叫聲吵醒的的齊遠。
就在齊遠聽到易飛那歇斯底里的狂嘶聲時,他就知道大事不妙,立刻衝了出去,正巧撞到易飛,阻擋了易飛的逃避。他狠狠的抓住易飛,使出力量抽了易飛兩個耳光,啪啪聲甚至連臥室裡的藍藍都感到疼痛。
「臭流氓,你給我醒醒,不要忘了,你說過我們要聯手做一番大事的!」齊遠狠狠抽著易飛的耳光,一邊淚水卻由這個壯漢眼裡流淌而下。五年了,好不容易那個充滿了智慧和機變的傢伙回來了,可是易飛心裡最脆弱的一面依然存在。
給齊遠這幾耳光抽過,易飛的臉上很快浮現幾縷紅色,是被耳光打紅的地方。他睜開眼睛望著齊遠流露出一個淡定而且慘然的笑容:「又發作了嗎?行了,讓我去休息一下!」
藍藍早被這一切嚇呆了,整個人就這樣傻傻的愣在那裡,直到齊遠把易飛抱進臥室裡,這才在齊遠的狠推下醒過來,張口就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易飛是不是有什麼問題?」
恨得牙直癢的齊遠抬起手來就想給這個女孩幾下耳光,望著這被嚇呆的女孩無辜的神情,忽然想起易飛曾經告訴他女人是拿來疼愛,而不是拿來傷害的,這才克制住滔天怒火放下了手。
看見齊遠那蒲扇大的手掌抬起來就要望自己臉上打來,藍藍立刻被嚇得驚叫起來,見齊遠的手放了下去,這才驚魂未定的大口喘息不止:「他到底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