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二十的年輕人竟然頗有成熟氣息,在這賭場的眾賭客裡,顯得鶴立雞群。只見那年輕人不住把玩著手上的籌碼,只略加考慮,便揮動雙手,將一把各色籌碼都押了上去!
籌碼代表的價值是由綠、藍、紅、白遞增的。這人如此年輕,方才推出去的籌碼裡固然是沒有白色的,卻有兩個紅色和四個藍色的籌碼,想必都是一筆不菲的鈔票了,竟然能夠如此豪氣的一推而出,實在有氣魄。
同是一桌的另外兩位賭客顯然是常客,可是見到這一幕,仍然是忍不住驚奇的咦了一下。其中那個賭品馬虎之極的傢伙更是瞪著眼睛看了下手上的籌碼,罵罵咧咧道:「媽的,現在是什麼世道,連一個小鬼都那麼……」
那年輕人眼裡驟然閃動一道銳利的光芒,轉臉盯著那傢伙,面容間的凶狠之色讓人膽寒,直讓那傢伙不自覺的吞下了剩下的話。易飛的目光幾乎沒有離開過那年輕人過,讓他感到奇怪的是,這年輕人一直都表現得很冷漠,就彷彿除了面前的牌和籌碼外,眼裡就再無其他人和事了。
這個大堂裡的樓上,據服務員介紹,樓上是貴賓房。在其中一個屬於工作人員的大房間裡,其中一面牆壁上都是監視屏幕。正在房間裡盯著一個屏幕的精瘦中年眼裡流露出思考之色……
「錢哥,那小子好像真的很厲害!」一個年輕的監視人員忍不住向這個中年說,很快吸引住了其他的監視人員圍過來:「我懷疑他有出老千……」
「哼……你懷疑?」這錢哥自然就是錢懷生了,他不屑的哼了一聲,目光環顧一周,見其他人都是很渴望知道的神情,這才不客氣的訓道:「你憑什麼懷疑人家?你能看出他出了什麼千術嗎?」
正說話間,兩個中年行了進來,其中一個很有富態,另一個則是滿臉精悍色。錢哥迎了上去,皺起眉頭說:「老闆,又出了點小麻煩,下面有個小鬼贏了幾十萬!」
那保鏢格調的傢伙目光一橫,嘴裡蹦出一句話:「江老闆,只要你一句話,我保證那小子回不了家……」
老闆微微皺起眉頭,斜眼瞥了一眼這「保鏢」,心想這黑社會行事就是莽撞。嘴上當然不是那麼說的,而是伸出手制止那「保鏢」,向他沉聲道:「雄哥,我是做生意的,你那一套最好不要在我面前賣弄!」
不理這話頂得那雄哥滿臉不爽,江老闆來到錢懷生身前,在指引下盯著那屏幕隨口問:「輸幾十萬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只要不是遇到昨天那樣的高手,咦!怎麼是個小鬼,調出他的資料來看看!」
「查過了,這小鬼用的一般的會員卡,是半年前辦理的。這張卡名下的身份是叫梁文,肯定是假名!」錢懷生深呼吸一口氣,無奈的看了江老闆一眼:「小鬼努力在隱蔽自己,希望我們不會注意他。」
「可是,他的做法很正確,只是執行得不夠好。」錢懷生的目光移到屏幕上,這時易飛和那年輕人都輸了第二局:「他是下午四點進場的,先是在骰子桌上贏了十萬,再到百家樂上贏了十來萬,在輪盤上輸了兩萬多,最後才來玩二十一點的!」
「最重要的是,他的原始籌碼只有五千!」說到這裡,錢懷生的語氣忽然著重了幾分,想特地點出以那麼點原始資本贏幾十萬就是一件很值得重視的事了:「基本上,俱樂部的主流玩法,他都有嘗試過!除了在輪盤上輸了一點,其他都是在贏!」
江老闆靜靜的聽著,幾十萬還不被他放在眼裡,只是聽錢懷生的意思,那小鬼顯然是身懷絕技的,那就必須得重視了。錢懷生向身旁的工作人員揮了揮手,便有人立刻找出方纔的錄像帶回放。
在那個被放大的屏幕上,那小鬼……姑且按照俱樂部會員卡上的身份來他。屏幕上的梁文走到骰子桌前,靜靜的觀察了一下,這才開始下注。就在這時,錢懷恩接過遙控把畫面放大了不少,畫面裡的梁文腦袋微微偏起,若不是專業人士,還真未必看得出這個動作意味著什麼。
江老闆和那雄哥以及其他監視人員都莫名其妙的盯著錢懷生,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這樣幹。錢懷生的神情漸漸嚴肅起來,望著江老闆說:「老闆,你看,他的頭部動作。」
「那好像沒什麼了不起的吧?」江老闆話一出口,很快就意識到錯誤了,連忙補充:「這個有點像在聽骰?」
「沒錯,如果我沒猜錯,的確是聽骰!」錢哥話是這樣說,語氣卻是非常肯定,顯然對自己的猜測非常有信心,指著畫面苦笑不止:「高進會聽骰,沒想到眼前這個小鬼也會,什麼時候高手全往我們賭場奔了!」
江老闆微微一驚,錢懷生的潛台詞無疑就是在說小鬼很可能擁有類似昨天高進那樣的賭術。如果真是那樣……想到這,江老闆就滿身是汗!
錢懷生沒有理會其他人的反應,而是繼續嚴肅的解釋:「各人的聽骰技巧都各有不同,不過通常而言,聽骰者除非是技巧不夠者,很少有以這樣的動作來幫助自己的。在技巧上,我看不出他是什麼出身。」
「如果仔細觀察,我們會發現他在骰子上贏的那幾把,都不是全部下注。這就意味著,他也不敢確信自己的耳朵!」錢懷生說到這裡,總算是流露出了少許笑容,手指在遙控器上按了幾下,換到了下一個畫面:「輪盤的難度非常大,他每一把只下注兩千,一共只玩了十把就離開了。」
再略瀏覽了一下梁文其他的賭博畫面,再轉回現在的畫面,錢懷生給出了一個結論:「我個人認為梁文很可能是有個明師教導,而且還是剛出道不久。他現在在賭的是二十一點,通過他輸幾把小的再贏一把大的來看,肯定是有計劃的想我們不會注意到他。」
「那就是怎樣?老錢,你就直接告訴我!」江老闆仔細聽了之後,再觀察著畫面,這時第三局已經過去了,除了第一局是贏的,第二和第三局,梁文先後輸了四五萬進去,與錢哥所說的完全一致。
錢懷生神色再一次的嚴肅起來,盯著畫面裡的梁文,眼裡流露出一種奇怪的光芒:「正是因為他計劃得太好了,而且在各方面都做得不夠好,所以,我才確定他肯定是行家,而且還是高手。不過,唯一希望的就是他能夠上道一點,不要在這裡繼續贏下去!由聽骰這一點來看,我都未必是他的對手。」
江老闆一怔,碧輝俱樂部不是沒遇到過高手,只不過,往往錢懷生就足以應付了。若是連他都自承恐怕不是對手,那就有些棘手了。正如他所說,若是那梁文不上道,非要繼續贏下去,那就只有下去決一勝負了,若還是贏不了,那雄哥就派得上用場了。
監控室裡沉默下來了,錢哥是碧輝俱樂部賭術最好的,若是連他也贏不了,那其他人下去肯定只有撲街的命。一時之間,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焦在梁文身上。只不過,在梁文這顆「明星」的光芒下,易飛的發牌動作明顯比以前快了許多,卻仍然被忽略了……
在下面的九號賭桌上,二十一點剛巧進行到第五局。這幾局裡,易飛對梁文進行了相當細緻的觀察,發現了一件相當有趣的事,梁文每一把都好像事前有計劃的一樣,最重要的是,梁文頗有些果斷的風格。
望著梁文面前的籌碼越贏越多,圍觀者亦是越來越多,易飛默默的想著,如果再不來人,那恐怕他就敵不住了。正如此想著,手卻在牌盒裡取出牌,相當靈活的洗著牌。若是眼力不濟事的,甚至只能看得到快速洗牌時的那一道道白練。
輕微的嗒嗒之聲在易飛面前眼皮底下波蕩,梁文的眼神寸步不離的盯著正在演變出一道道白練的牌。此時此刻,易飛心中微微一動,立刻聯想到了某部經典賭片裡的情節,他立刻意識到了什麼,把目光亦是全力集中在翻飛的牌上。
只此一瞧,易飛立刻愣了一愣,他看見的是比平常格外要快了許多的洗牌手法。最奇怪的是,比方說剛才他在洗牌的時候下意識的用了一個利用食指輕刮內端加快速度的技巧,而他敢拿自己的腦袋發誓,以前絕對不知道這種技巧。
更可怕的是,在這瞬間,他始終有那麼一種衝動,一種渴望把牌偷掉的衝動。腦海裡便彷彿有聲音在呼喚著他一樣,就彷彿是魔鬼在誘惑一樣:「來吧,偷吧,肯定成功的……」
想到這裡,易飛只覺得自己面前隱約閃過五年前那一幕,手上力量驀然增強了許多。就在這瞬間,更可怕的事發生了,眾賭客只見到易飛手上的撲克演變為一道彩色的彩虹,在其手間以快得幾乎無法以肉眼來捕捉的速度在運行著!
梁文眼裡微微閃過一縷緊張和興奮,還有一些疑惑。緊張和興奮是因為他第一次與外面的高手過招,疑惑是因為方才易飛的表現那麼平凡,怎可能忽然變得那麼快!
無論如何,他對自己極有信心,他相信自己這十二年以來的辛苦絕對不是小把戲,更不是隨便一個人就能夠擊敗的。而且,能夠與高手過招,那才是獲得經驗的最佳途徑。
對於他來說,洗牌洗得再好,充其量也只不過是一個荷官,這一手甚至連賭術都算不上。而且,梁文雖然頗欣賞易飛表現出的洗牌技術,可對他而言,還是不能形成實質上的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