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令兵旗幟一揮,數以萬計的箭矢從高高的城牆上激射而下,衝在最前面的夏孫聯軍很快便倒下不少。但後面的更多人擁了上來,踩著屍體,像潮水一樣湧到牆腳。
「匡!」一架架雲梯重重地靠在城牆上,頂端的鐵鉤牢牢地掛在城牆的邊沿,步兵們將盾牌護住腦袋,把朴刀叼在口中,像猴子爬樹似得一串串的往上爬。
火油、利箭、滾木、火炭、巨石像下雨一樣落了下去,雲梯上的士兵紛紛墮落,爬得較高的,更是象折了翅膀的小鳥一樣仰面而下。
夏孫聯軍牆角的弓箭手不顧性命的仰著頭,朝著牆頭出密集的箭矢。這麼多,即使逆風而行,也使曹軍軍損失不小。
投石車、巨弩機還在不停的射,牆頭上,已成了一片汪洋的火海。數百人,亡命地撲著火,時不時有飛石直接砸在頭上,頭骨就像瓦罐一樣支離破碎,甚至連叫聲都來不及出。
城裡城外,光亮幾乎已經連成一片,天空成了黃se。呂虔一箭將一個爬了一大半的夏孫聯軍士兵射了下來,近距離弩射的威力非常驚人,方纔還生龍活虎的大漢就彷彿刺漏的水袋。雲梯上,人以各種姿態掛得到處都是,死了的還好,受了傷的出無助的哀鳴,鮮血從他們身上流下,將雲梯染得濕漉漉的。
天更漸漸的暗淡下來,遠處,一個龐大的傢伙開了過來。是撞車,那是將一根根粗木捆成一束,裝在巨大的車架上,專門撞擊城門的利器。但這麼大的,就連鄧艾也幾乎沒見過,不知道要多少人在後面,才能推得動它。
鄧艾對一個正在扔石頭的傳令兵道:「去告訴呂將軍,夏孫聯軍的大型撞車來了,叫他準備火油,越多越好。」
「是!」傳令兵匆匆向城牆的一頭跑去。
鄧艾放眼向週遭看去,只見城牆上燃起半人高的火牆,濃煙滾滾讓人睜不開眼睛。幾十米寬的上空,羽箭蝗蟲一樣飛揚,巨石砸得地面和城牆震天作響。鮮血和水混在一起流動,在巨石留下的凹凼中形成了一大片暗紅而污穢的泥沼。殘缺不全的肢體、碎裂的頭顱橫七豎八地散落各處,猶如宮廷那大紅地毯上的綴繡。
視野之內全部被夏孫聯軍佔據,城下面到處是屍體,對方還在渾不自覺往上爬。撞車已經快到城門口,弓箭對它實在無能為力,也無法射中躲在後面推動的人。
城上的一個士兵想去砸石頭,剛冒出身子,夏孫聯軍尤為密集的箭雨將他射成了刺蝟。鄧艾見狀,心情再也不能平靜了,扯起脖子心急火燎的大喝道:「給老子狠狠地射,射死一個是一個,射死兩個賺一個。」
士兵們拚命一般將撞車猛地撞向城門,只聽得「砰」的一聲大響,特意加厚過的城門大大晃動了一下,城上面的人沒有不臉上變色的。
「所有的人準備好弓箭、火油找好位置,聽我的命令。」鄧艾一聲令下,6續有弓箭手貓著腰過來,沒有人帶隊,各自找好位置,張弓搭箭。
城門前面,人有增無減集中在撞車四周,上千的羽箭一bo波越來越密。特別是城門正上方,簡直沒有伸頭的空間。這不大的一個地方,簡直就像是修羅場一般被死亡包圍,稍不留神就會被奪走性命。
「砰」再一聲響,城門晃動更大。鄧艾一yao牙,高聲喊道:「放——箭。」
頃刻之間,箭樓上的連弩怒放,埋伏著的所有人冒出身子,有箭的射箭,無箭的擲石。這一瞬間雙方的箭雨破空飛舞,空氣終於剎那沸騰。
城上城下,片刻出了無數聲慘叫。城上沒有人停,只要還能動的,就用最快的度做作動作。數萬人不要命似的射著箭、拋著最大的石頭和滾木。
城下終於滯了滯,鄧艾再一聲喊道:「潑——油。」
幾十個士兵在城門正上方探出半個身子,瞄準了撞車,將盛油的瓦罐奮力投了下去。這一刻夏孫聯軍的箭雨稀了許多,這幾十個投瓦罐的士兵,活著縮回頭的,還是只有一半。
鄧艾將士一揮,高聲喊道:「火——箭。」
箭樓上數十支火箭拖曳而下,鄧艾微微鬆了口氣,甲冑裡的衣服**的和皮膚粘成了一片。環顧一眼四周,屍體又多了許多,受了傷的正躺在地上痛苦掙扎。
呂虔也受了傷,背靠著牆坐在地上,正yao著牙撥出肩上的箭矢,血就像泉水一樣噴了出來。一個曹兵煞白著臉,手忙腳亂給他包紮著。
「砰」的一聲,這聲音再熟悉不過,這是撞車撞擊城門的聲音。剎那間,鄧艾看見上數萬雙眼睛望向了自己。
「撞車不是被燒掉了嗎,怎麼…」鄧艾暗自嘀咕了片刻,衝著箭樓上大吼道:「怎麼回事?」。
箭樓上一個士兵大聲說道:「將軍,撞車上好像蒙著一層什麼東西,只燃起很小的火,被他們撲滅了。」
鄧艾心裡突然有了一些寒意。交鋒還在繼續,鄧艾卻分明看到一張張疲憊絕望的臉。無論他們如何苦苦掙扎,看來還是擺tuo不了被亂世吞噬的命運。
一個半死不活的士兵,狼煙四起的天空,癡癡唱起了軍歌:狼煙起江山北望,龍起卷馬長嘶劍氣如霜,心似黃河水茫茫,二十年縱橫間誰能相抗,恨yu狂長刀所向,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鄉,何惜百死報家國,忍歎惜更無語血淚滿眶…
這歌平時聽來,何等的雄偉悲壯,此時卻顯得淨是哀傷。四周圍著在一起的傷兵,已經低低起了哽咽。
撞擊聲繼續,緩慢而不可阻擋,城門似搖搖yu碎。了了包紮了一下的呂虔走了過來,粗聲道:「將軍,我門再去潑油。」他說完這句話,瞥了瞥那兒的箭雨,臉色還是立馬就變了。
鄧艾搖搖頭,看著狼籍的地面,心中忽然一動,厲聲急喊道:「將屍體潑上油,越多越好,快。」
許多人停下動作,看著他,一些人已開始去拖屍體。在最彷徨無計的時候,只要是命令,他們都會條件反射照著做。
「將屍體潑滿油,然後抱著擋著自己,扔下去。」看著士兵一臉茫然的模樣,鄧艾解釋了一句。
眾人臉上有了點希望的喜色。大量的屍體被飛快的收集起來,一桶桶黑油倒了上去,薄薄皮甲裡的衣物馬上鼓脹起來。一些說不定還有點氣,漆黑污濁的身ti好像在微微顫動。
「要給老子扔准,不要浪費了弟兄門的身ti。」呂虔不停地高叫,這個強壯的漢子,眼裡竟有了一絲紅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