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道;「既然如此,田大人請到偏廳用茶,我們慢慢聊。」田豐搖頭;「公子不用客氣,一些俗禮,能免則免吧,我們還是商量大事。公子可聽說主公要起兵五十萬進黎陽與曹cao決戰。」我點頭道;「剛剛聽說。」田豐道;「公子以為此事可行嗎?」我尋思他要考我,就咂嘴道;「今早袁熙還在琢磨我河北軍團對曹軍的制勝戰略,算是有了一點頭緒,不過方聽說父親已經決心起兵一絕雌雄,想要一戰定天下,直搗曹cao老巢許昌,我想出的一點頭緒,就沒什麼用了。」
田豐眼中射出鷙鷹一般銳利的光芒,竟然蹲xia身子,從地上撿起一根花枝,幾下在青石板上畫出兗州和青冀幽並四洲的地圖而且還在地圖上詳細的標明了雙方的軍士佈防和周邊一些小軍閥的立場和動向。田豐抬頭看來我一眼,我會意蹲xia身子。
田豐道;「不知道公子想出了什麼頭緒。」我讚許的看了一眼田豐,指著地圖道;「其實以此刻的形勢來看,我軍與曹軍對決還是穩佔上風的,本公子覺得,從地圖上來看,曹cao的兗州東臨青州、西接并州、北邊重鎮官渡臨近冀州,向南徐州緊鄰淮南,其實曹cao已經是四面受敵,在這種情形之下,我軍從青州、冀州、并州、淮南四路出兵,用小股部隊襲擾的方法,讓他整日裡不得安寧,疲於奔命。
大哥袁譚由青州攻徐州,曹cao救援,那好讓袁譚回兵休整,不打了。就讓表哥高幹在并州壺口關出上黨郡攻伐河內渡過黃河直搗許昌,曹cao還救援,那好讓高幹也撤回來,另外派一員上將從冀州直插官渡,他還要救援。曹丞相來救援我們就撤兵,然後從淮南攻汝南或者徐州,曹cao還要救援。最好可以用說服關中馬騰,讓他派西涼鐵騎出長安攻弘農,進入洛陽。高幹和馬騰假若兩路齊頭並進bsp;河北比兗州大得多,我們不缺少兵源糧食,而且這樣四路輪流進攻,士兵還可以得到相對的休整,不會疲憊。相比之下,曹cao只有兗州全境和徐州豫州不到三分之一的土地,糧草和兵源相對短缺,他沒有辦法四面作戰,唯一取勝的辦法就是集中優勢兵力千方百計的尋求決戰,我們就偏偏的不如他的意願。他援救東邊我們就打西邊,援救西邊我們就打東邊,我軍以逸待勞,曹軍整日裡累的吐血,用不了兩年時間黃河以南盡歸袁家所有。」
田豐瞪大了眼睛看著我,激動地道;「二公子與田豐不謀而合,看來豐真是沒找錯人啊。」我心想當然不謀而合,這根本就是你田大人的戰略,不過我提前知道複述一遍而已。
田豐黯然道;「公子要設法勸勸主公,他要和曹cao決戰,是捨易而求難,難保不出什麼閃失。豐來找公子,就是想公子和我一起去面見主公,把這番戰略說給主公,讓他打消出兵黎陽決一死戰的念頭。」我失笑道;「田大人是故意取笑我嗎?以我袁熙此時的處境,可能和你一起去面見父親嗎?那天生的事你不是都看到了嗎。」田豐道;「豐也知道公子必定很為難,可是沒辦法,你畢竟是主公的親子,說話比我們這些外人管用的多了,所以還是請公子勉為其難走一趟。」我真的為難,皺眉道;「你可以去找袁尚,他在母親那裡。」田豐冷笑一聲;「三公子,是,長的挺漂亮。」心裡又補充了一句,就是腦子不太清楚。
田豐表現的痛心疾,連連跺腳道;「大好河山,不久將淪為他人所有,公子還在這裡一味的計較個人得失,只怕將來要後悔莫及呀。」我一想也對,官渡大戰在即,袁家的生死存亡在此一舉,我還有什麼好顧及的。點了點頭沉聲道;「田大人,我並不是計較個人得失,只是怕我去了會適得其反。」田豐道;「獻計的事情你不要管,只管站在旁邊隨聲附和助威就好,我和沮授將軍商議過了,只有這樣主公回心轉意的機率才大一點。」「沮授」我忽然眼珠子一轉想出一條毒計,奸笑道;「大人要我去也可以,不過必須答應我一個條件。」田豐心想我為你們家出力,你跟我提條件,腦袋沒毛病吧。嘴上卻道;「二公子請說。」
我道;「你去跟沮授說一下,你們兩個人聯名寫一章奏表,參奏許攸,怎麼樣?」田豐一愣,吃吃的道;「參——參他什麼?」我一想一時半刻還真是找不到他的死穴,主要是這老東西的狐狸尾巴還沒露出來,有了,我笑道;「田大人,本公子有確鑿證據,證明許攸是曹cao派來的奸細。」田豐差點沒昏死過去連忙道;「二公子,二公子,你不可以因一點私怨胡言亂語,這樣會害了許攸家幾十條性命啊。」
田豐果然耿直,竟然不和我同流合污。我立即跳起來道:「誰胡言亂語,本公子可是有證據的。」田豐眼睛直;「什麼證據。」我冷笑道;「本公子得到密報,許攸是曹cao的同鄉,而且和曹cao關係非同一般,怎麼樣,這夠了吧。」我自己為得計,嘿嘿冷笑。
田豐苦笑道;「此事冀州城盡人皆知,還用得著——密報——公子你戲耍我。」我一下子傻了,歇斯底里的喊;「什麼盡人皆知?你們知道什麼啊,許攸是曹cao的族弟你們知道嗎,他其實不姓徐,而是複姓夏侯,單名一個攸字——夏侯攸,這你們都知道嗎?哼」我一著急就順嘴胡謅給了許攸一個新的身份,夏侯攸,乖乖,這個名字怎麼聽都比許攸順耳多了。
田豐呆呆的道;「這似乎不太可能吧,那許攸早在十幾年前王芬統領冀州之時,就在此地為官,怎麼可能是曹cao的族弟呢。」我急的一個勁搓手,心想這老傢伙還不好騙,要編個什麼樣的謊話才能讓他相信呢。想著想著我就笑了,故意的壓低聲音道:「大人可還記得漢靈帝光和七年,那一年當時的冀州刺史王芬勾結地方豪強蠢蠢yu動陰謀廢掉漢靈帝,另立合肥侯劉因。此事就是許攸策劃並實施的。」
田豐失笑道;「此事我當然知道,不過那也不能證明許攸本來複姓夏侯,是曹cao的族弟。」我道;「這事其實曹cao也有參與,不過他隱藏的很深,沒人知道罷了。」田豐點了點頭道;「此事也是盡人皆知,不過這和許攸的身份也沒有多大關係。」我心裡著急,故意提高聲音質問;「田大人,你是不是和許攸有勾結,怎麼老是幫他說話。」田豐正色道;「這話從何說起,全冀州的人都知道豐與許攸素來針鋒相對,關係惡劣。」我心想這就好這就好。
接著道;「曹cao當時只是洛陽北部都尉官職小的可憐,廢立皇帝這麼大的事情,根本和他扯不上一點關係,田大人您說對不對。」田豐道:「對是對,可還是和許攸的身份無關。」我接著道;「那麼為何許攸要找曹cao商議呢?」田豐算是聽出點門道來了;「公子到底得到了什麼樣的密報。」我又一次壓低聲音道;「其實我第一眼見到許攸的時候就覺的此人和曹cao的大將夏侯淵長的極其相似,不過當時並未在意,後來——後來還是二叔袁術臨終之時對我說,他年輕的時候和曹cao在一起玩耍,曾經親口聽曹cao說,他父親曹嵩有一個族弟,從小過繼給了洛陽徐家,後來生了個兒子取名叫許攸。」我說完擦了一把冷汗,心想這謊話漏洞百出,根本就經不起半點推敲,以田豐的智商,用腳趾頭都能把它全盤推翻,看來騙不過去。
天下的事就是那麼奇怪,聰明人長長會犯一些低級的錯誤,田豐居然信了,原因是;「既然是左將軍袁術的臨終遺言應該就不會假,而且經二公子這麼一說,我也覺得許攸的眉眼和曹賊有幾分相似,難怪此人專門教唆子弟在冀州城橫行不法,原來卻是個奸細。」田豐主要是沒有想到我會如此卑鄙,竟然無中生有,把一件根本沒有影子的事情,硬生生的編出來,還把死去很久的二叔拉出來作證,在他心目中從小飽讀詩書的袁熙應該不至於如此卑劣。只怕在他的心目中整個大漢朝就沒有這麼卑鄙的人。
我平素裡表現出來的都是一副謙恭有禮仁孝忠義的樣子,他自然不會想這麼多。田豐道;「這些都是一面之詞,主公未必肯信。」我冷笑道;「田大人,大戰在即,你讓我到那裡去找證據。古語有云『三人成虎』,只要我們一口yao定許攸就是曹cao的族弟,他根本就沒有翻身的機會。」田豐是什麼人,能做這種誣陷的勾當。田豐腦袋搖晃的差點從脖子上掉下來;「此事萬萬不可,還是另外想辦法。」我拉著他的手,悲慼道;「大人若不當機立斷,冀州城就姓曹了。」田豐眼中一暗,歎了口氣道;「好,眼下也只能如此了。不過田豐只能做個旁證,這舉報的事情還要公子自己來。」這老滑頭,果然jing明,不過作偽證罪名一樣很大的。
田豐道;「事不宜遲,請公子隨我去面見主公陳述一切早作準備。」
崔琰
崔琰來到宛城的時候,張繡正盤膝坐在榻上和賈詡下棋,手下報袁大將軍使者求見,張繡大喜,赤著腳跳下床,就要出去迎接,卻被賈詡一把拉住;「主公何往?」。
張繡對賈詡一向言聽計從禮敬有加,因為賈詡曾和他父親張濟一起侍奉董卓,所以一直以來都以子侄之禮對待賈詡。賈詡是個到了那裡那裡就會天下大亂的角色,在三國裡專揀反面人物輔佐,似乎只有投到不擇手段的人手下當差,才能揮出他的特長。
三國頂級軍師之一,應該可以和諸葛亮郭嘉司馬懿齊名,最喜歡出歹毒主意,頗有一點頭頂生瘡,腳下流膿意思,張繡有時對他真是又敬又怕。賈詡這個人聰明,明就明在他洞悉人性,總能看透對方的心思,見縫插針,還往往一針見血,所出妙計無一落空。
從三國演義的角度上看,這個人不能說話,一說話準保天下大亂有人倒霉,比如李傕郭汜被王允逼得要逃跑的時候,賈詡站出來了,對李傕郭汜說,不能跑,你們放棄軍隊這麼一跑,那隨便一個亭長就能幹掉二位,與其這樣窩囊的死掉還不如殺進長安和王允拼了。結果,一下子天下大亂,讓整個長安淪為千里焦土,還連累的獻帝和大臣們都要了飯。假如沒有這件事,也就沒有以後曹cao在洛陽迎奉獻帝,挾天子以令諸侯。
李傕郭汜在長安大搞恐怖主義欺凌皇帝濫殺大臣,又是賈詡說了一句話,弄得李先生和郭先生大打出手,結果失去了護身符,最後才被段煨,伍習所殺。曹cao強bao**張繡的後母,張繡火了,又是賈詡一句話,三國第三高手典韋掛了,曹cao的兒子也身異處,自己也差點死於非命。他所左右的歷史還不止這些,其中最為重要的一次,就是在袁、曹之間的選擇上——
張繡道;「袁紹的使者不能慢待,我要出門迎接。」賈詡心想瞧你那沒出息的樣子,真想替你老子抽你一頓。擺手道:「我與主公同往。」
張繡還以為他有什麼大事,原來要一塊去,那就去吧,兩個人迎出門口,迎面就看到一位玉樹臨風的中年帥哥,那人就是崔琰。張繡和賈詡心裡都在想,絕不能讓我老婆看到這人,不然非跟他跑了不行。就沖這一點投降袁紹的事情,還待三思。
崔琰端端正正的給張繡見禮。一看張繡長的這模樣,心想這人要是個平頭百姓,能娶到老婆才怪了,可憐著名字——張繡。張繡身材高大,人很結實,面孔黝黑,二十幾歲的年紀老氣橫秋,唇上兩撇八字鬍蒜頭鼻子、血盆大口,崔琰差點就叫出來,這不是董太師嗎?怎麼您還沒死嗎?暗笑,張濟以前曾經在董卓手下做將軍,說不定他老婆被董卓給騎了吧。身邊這人就好看一點一身白色儒服、手搖折扇,滿面微笑,就是眸子陰鬱,讓人不寒而慄。他想了想斷定他是賈詡。
張繡雖然長的不怎麼樣,但為人卻是非常豁達謙恭,立即深施一禮;「崔先生遠來,有失遠迎,還望恕罪勿怪。」崔琰客氣道;「將軍手握重兵,威震一方,崔琰一介儒生,本該前來拜見。」賈詡一聽這兩個都夠酸的,不行,我這站的挺累的,不能讓兩人這麼客氣下去,受不了。立即道;「既然如此,那就請先生客廳用茶。」崔琰試探著問;「這位莫非就是賈文和先生。」賈詡心中有幾分得意,心想看來我的知名度不低,連袁紹都知道,挺好。笑道;「不敢不敢,在下賈詡。」崔琰心中一震,臉上卻毫無波瀾,心想,袁熙給我的信中也不知到底寫了什麼,特地囑咐我千萬要單獨交給張繡,還特別囑咐一定要避開這個賈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