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追著宇王身影而去的古玄月,我也沒有心情再坐下去了,只能向楚秋告別。
「楚大哥,小雪先回去了。」我的聲音裡是掩飾不住的傷感。
「好,回去以後別想太多,很多事情並不是你的錯。」楚秋只是淡淡的勸了我一句,便不再多說。因為我們都明白這個時候不管是怎樣的奉勸都是多餘的。
來時還晴空萬里的天氣,現在已經陰雲密佈,氣壓低得讓人感到壓抑。就像人的心情一樣,來的時候還喜氣洋洋,歸去時卻已經是愁雲慘霧。
「娘娘,我們快走幾步吧,看這個樣子,要下雨了。」翠兒在我身邊輕聲叮嚀道。
「沒關係,我想走走。」我低聲呢喃道。
最近發生了好多事,每一件都令我壓抑,卻沒有一個人可以排解我心中的憂慮。也許我真該好好想一想這樣的深宮大院到底是否適合我生活下去。
不知不覺便走到了御花園,望著沒有一絲波瀾的人工湖,心裡感歎,原來暴風雨來臨之前真的是平靜的。
沒一會,豆大的雨珠果真從天而降,來的很急,雨勢很猛,沒有給人一點喘息的機會。我和翠兒連忙跑進了湖心亭,可還是弄濕了衣裙。
因為現在是秋季,天氣漸漸涼了起來,所以小小的湖心亭已經掛上了粉紅色的沙簾。儘管沙簾實際上起不到太大的防寒作用,但是粉紅色的色系縈繞在亭子裡,卻讓人感覺上是暖和了些的。
「娘娘,看吧,我都說要下雨了,勸你早點回去,你就是不聽,這下完了吧。」翠兒埋怨的數落我道,這丫頭現在被我寵的也有些沒大沒小了。
「呵呵。翠兒。坐吧。別這般心浮氣躁地。我們在這賞賞雨景。不也很好。」我拉著身邊小嘴撅得老高地翠兒要一同坐下。翠兒卻抽出手。把我按坐在椅子上。一邊為我擦著臉頰上地雨水。一邊道「娘娘。這裡是御花園。要是讓人看到奴婢與娘娘同坐。奴婢就是有十個腦袋也不夠砍。」
是啊。我差點就忘記了。這個深宮大院。不是個你不想高人一等。想放下身段。就能放下身段地地方。有可能你地一時大方或是隨性。就害了那個身份卑微地人。畢竟這裡是個尊卑貴賤分得很清楚地時代。我有著皇甫逸風地寵愛。還有很多人想置我於死地呢。更何況是那些身份卑微地人。有時。你地與眾不同將是別人地災難。
大雨中地御花園真好。安靜祥和。看不到那些鶯鶯燕燕地裝腔作勢。只有美麗地花草。陪你徭役在靜靜地風中。靜靜望著眼前地人工湖。視乎可以看到自己那天在湖水中呼救地場面。心也可以清晰地感受到那天地痛。原來那天地痛是那樣地刻骨銘心。
「不知要到何時。才會有人先救起水中地我。」我在心裡默默期待著。
輕輕地閉上眼。不想再想。亦不想再看。只想讓自己地心有片刻地安寧。誰知卻有人偏偏不想讓我安寧。因為有一聲歷喝劃破了大雨中地寧靜。
「誰讓你拿這把傘地。」宇王暴戾地大吼聲讓我瞬間愣住。在我印象中。宇王不管是對下人還是對朋友。都是那麼地溫文儒雅。沒有架子。今天這是怎麼了。是什麼傘讓他如此緊張?
我馬上尋聲望去,輕輕撩開沙簾,入眼的便是宇王一把搶過玄月手中地傘,因為力道太大,讓玄月猝不及防,一下子跌倒在滿是雨水的地上。
我以為宇王會像以往一樣。很紳士的扶起玄月。誰知道他卻是急忙把傘收了起來,然後小心翼翼的放進了自己的懷裡。一副生怕油紙傘淋到雨的模樣。
「宇王真過分,要不要為了一把傘推倒玄月公主啊。」翠兒在我身邊不滿的嘀咕著。
而我並無心聽她的不滿,只是覺得那把油紙傘有些眼熟,視乎在哪裡見過似的,宇王這麼寶貝這把傘,難道這把傘和我有關係?可是我不記得我有送過他一把油紙傘啊?
「我只是怕你淋病了,才好心地去你宮裡拿了把傘來為你遮雨,你為何要這麼對我?我到底哪裡做錯了?」玄月坐在地上已經忘記了起來,只是昂著頭,質問著這個把自己看得還不如一把傘的男人。
「不管是什麼原因,你都不該動這把傘,我情願我淋病,也不要淋壞了這把傘。」宇王沒有因為玄月的柔弱而緩和了語氣,卻是越說越是憤怒了起來,好像玄月真的犯了什麼天大的錯誤一樣。
「這傘是飛雪的,是嗎?」古玄月顫抖著聲音問,視乎對於她來說,要花費很大的力氣才能問得出這樣的問題。
「是,現在你知道了,所以你沒資格動這把傘。」宇王低著頭俯視著古玄月,一點憐惜之情都沒有。
「那你呢,你就有資格嗎?她是你皇兄的妃子。」古玄月歇斯底里般地吼了回去。依舊坐在雨水裡,昂著頭,身體挺得筆直,迎視著宇王,任豆大地雨點打在臉上,不曾退縮。
「這是我的事情,與你無關,我就算是娶貓娶狗,都不會娶你。」宇王撂下一句狠話,便拂袖而去,連頭都不曾回一下。
望著宇王無情離去地背影,古玄月本來挺得筆直的身體,一瞬間跨了下來。像洩了氣的充氣娃娃一樣,堆在了大雨中。
那把傘真的是我的?我在心裡不停的想著自己是什麼時候有送過宇王一把油紙傘讓他如此的珍惜。卻仍舊百思不得其解,最後還是翠兒提醒了我。
「娘娘,你說宇王的那把傘和你跳《白狐》時用的油紙傘像不像?」翠兒像是喃喃自語般的提醒道。
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啊,是啊,確實是和我跳《白狐》時用的油紙傘很像,可能是我那時用的不過是白色的普通油紙傘,因為沒有什麼特別的,所以跳完舞,傘哪去了,我連問都懶得問一下。原來那傘在宇王那啊。而且他還如此的寶貝著它。
「傻瓜,何必呢,何必為了一個你得不到地女人傷了自己,也傷了別人呢。」我在心裡痛苦的默念著。
我舉步走出湖心亭,翠兒剛要攔我,卻還是止了口。她知道我不可能放任玄月一個人坐在那裡淋雨。
我慢慢走到玄月的面前,連腳步聲都不敢太大,像是覺得她受的打擊已經夠多了,太大的聲音都會驚到了她。
我人已經走到她身旁,她卻還是看著宇王消失的方向流淚,視乎絲毫沒有注意到我地存在一樣。
是淚,這樣的大雨裡,我依然可以清晰的看到她眼裡流出的熱淚。
「玄月……」我在她身旁蹲下,想輕聲喚回她已經隨著宇王離開的神智。
她緩緩轉過頭。我以為我會再次在她眼中看到刻骨的恨意,誰知這次看到的卻只有她的無助和脆弱。
她一下子就撲到在了我的懷裡,在我耳邊哽咽著道「飛雪……我要怎麼辦……我要怎麼辦。他說他情願娶貓娶狗都不會要我地,為什麼他要這麼對我。」
我沒有回答玄月的話,因為在我眼中宇王不是那樣決絕的人,他今天說出這樣決絕地話,怕是也只是為了玄月好,希望玄月不要再對他抱有幻想了。她的心意我可以懂得,可以理解,但是這樣的話是不是太重了些,太絕情了些。
「玄月。我們回去吧,好嗎?」我邊說邊和翠兒一起扶起了坐在地上的玄月,三個人迎著大雨,一路跌跌撞撞的走回了洪澤宮。
剛跨進大廳,就看見了一臉焦急等在那的皇甫逸風,看見一身濕透了的我們,臉色馬上變得難看了起來,對翠兒就是一聲咆哮,嚇得翠兒馬上鬆開了玄月。跪在了地上。
「翠兒,你是怎麼照顧主子的,怎麼可以讓她淋成這個樣子。」皇甫逸風鐵青著臉問
翠兒被嚇得連辯解都不敢了,只是一個勁的磕頭,嘴裡還不停地念叨著「奴婢該死,奴婢該死。」
我把玄月扶坐在椅子上,然後伸手拉起了翠兒後,才對皇甫逸風冷生說道「你對她那麼凶做什麼,又不是她的錯。你沒有看到她也都濕透了嗎?」
皇甫逸風聽了我的語氣自是不滿。於是大聲對我吼道「女人,我是關心你啊。」
「哎……」我歎口氣。不打算利他,便吩咐其他宮女下去為我們準備洗澡水,要不然被秋雨淋完,很容易感冒的。
「去清然池洗吧,這麼大的雨準備起來熱水也麻煩。」皇甫逸風馬上收住怒氣,溫聲對我建議道。
點了點頭,不再和他鬧彆扭。因為這麼大的雨,我也實在不忍心讓我宮裡的人頂著雨一桶桶的拎三個人的熱水來。
「那走吧,朕地龍攆在外邊。」皇甫逸風看到我不再和他鬧彆扭,神色也緩和了些,但是我卻總是覺得他的眉眼間有點心虛的表現,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疑心病過重。
「你們繼續準備熱水,然後送到翠兒的房裡去。」我繼續吩咐道。
「娘娘,翠兒不用了,晚些時候,翠兒自己準備就好了。」翠兒怯生生的回答,我知道她還沒有從皇甫逸風對她的喝斥中回過神來呢。「幹什麼,我的命令你也想違抗嗎?」我佯裝生氣的喝止翠兒推拒地舉動。
「奴婢遵命。」翠兒露出一抹感激地微笑看著我
我對她笑了笑,便走到呆坐在那,像是與這個環境隔離了的玄月身邊。
「玄月,我們走了。」我輕輕扶起她,向門口走去。
其實她地身體沒有虛弱到需要我扶著,只是她的意識暫時抽離了大腦,必須要有人支配,她才能跟著做。
剛一走出門,就有奴才給我遮上了雨傘,可是我們都濕成這個樣子了,打不打傘,好像效果沒有什麼區別,不過總不能拒絕別人的好意吧。
皇甫逸風的龍攆很寬敞,三個人坐還很寬鬆呢,可是坐在我旁邊的皇甫逸風卻是一張黑人臉,好像對我很不滿意一樣,是怪我帶玄月去清然池嗎?
三個人的氣氛視乎很尷尬,皇甫逸風視乎有好多話想和我說一樣,總是欲言又止。可能他也覺得當著玄月這麼痛苦的時候,我們要是還有心情聊天,視乎有點過份了。
一路無語的到了清然池,我直接遣退了所有奴才,為玄月脫了衣服,才又為自己脫下了一身的濕衣服。然後扶著玄月一起下了池水裡。
做皇帝還真好啊,連洗澡的水池都是二十四小時的熱水。玄月原來慘白的臉色因為池水漸漸的紅潤了起來,可是卻依舊閉口不語,這樣壓抑的氣氛實在讓我有些受不了,便主動開口說話了。
「玄月,你怪我嗎?」我帶著些許期許,些許擔憂的問
玄月原本沒有一絲表情的臉漸漸有了變化,還將臉轉向我,一滴晶瑩的淚水滑過她的臉頰,她聲音有些嘶啞的說:「怪你又有何用,縱使沒有你,我這副殘花敗柳之身,他也一定會嫌棄。」
「玄月,你別這麼說,如果一個人真心愛一個人的話,是不會在意這些的。」我輕聲的安慰道,但是底氣卻很不足,這道理對於我來說,一定很適用,但是對於玄月來說卻是有難度的,畢竟就算別人不嫌棄她,她亦會嫌棄自己的。這就是年少輕狂的代價。
「會嗎,還會有人愛我嗎?」玄月慢慢的閉上眼,將身子靠在池沿上,便不再言語,我也不想打擾了她的清淨,便不再說話,也輕輕閉上眼,靠在池沿上,享受著眼前的寧靜。
「飛雪,你手臂上的守宮砂為何還在,難道你沒有和皇上……」古玄月驚訝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糟糕,我今天只顧著安慰她了,差點就忘記這擦了,我平常洗澡的時候,都習慣了自己洗,所以即使是翠兒也不曾發現我還有守宮砂的事情。猛的睜開眼睛,看著玄月震驚的臉色,視乎轉為了瞭然,我的心也開始慢慢的不安了起來,她,視乎誤會了什麼。
「難怪宇王一直都不肯對你死心,原來是這樣,你和皇上根本就是假夫妻。」古玄月梨花帶雨的向我控訴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