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倒在血泊裡,鮮血飛濺。他的眼睛還在不甘地大睜著,砍成兩段的身體一陣抽搐,好久才靜伏下來。
死,死了……
所有人倒吸一口涼氣:剛剛還在眼前生龍活虎說著書的老者,就這麼死了?
「啊!——」人群裡有女人,早就忍不住大叫起來。不過叫到一半,便生生煞住。她睜大著恐懼的眼睛,看著眼前滴血的刀刃發出的閃閃寒光。
「誰敢再叫,誰敢不聽話,就會和這個死人一樣!」頭目環顧大廳,冷冷地道。
對死亡的恐懼,讓所有不服的人都乖乖放下武器,放下身段,蹲到一邊。祖孫倆也隨大流,放下財物,和眾人一樣蹲在牆角。角落裡的兩位玄衣男子互相看了對方一眼,也交出了錢。其他人也乖乖就範。到了最後,依然還立著的,只有宇文朗一行三人。
宇文朗鎮靜地小聲問荊棘:「怎麼辦?能逃出去麼?」
荊棘長出一口氣,壓低聲音道:「門外還有百來號人,而且個個都有武器,屬下怕硬闖的話……」
宇文朗嚴肅地點點頭。只帶李公公和荊棘微服私訪是他自己的錯,他不希望前呼後擁,所以特意精簡了隨行人員。可是沒有想到居然會遇到馬賊,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如果交了錢,真能順利的放人也就好了。可是,如果他們還磨蹭時間的話,城門一關,就只能等一個月後才能進沖雲關了。而且,如果包袱裡的他的物品曝光之後,被認出了大晟國皇帝的身份,事情,恐怕就不是那麼簡單了……
還是自己太任性!
總而言之,硬闖不行,眼下只能順著馬賊的意思。否則……
他這樣想著。正準備叫李公公放下包袱。卻不料這李公公早先一步跳了出來。用蘭花指指著這群惡徒大罵:「瞎了你們地狗眼了!也不看看。你們抓地是……」
話未說完。就被嚇到地荊棘嚴嚴實實地掩住了口。宇文朗一把奪過李公公手裡地包袱。帶頭蹲在一邊。
荊棘一臉媚笑:「不好意思。本人地兄長腦子有些不太好使。驚擾了各位大爺。我在這裡道歉!大哥。走!」他說著。拉李公公也蹲在一邊。
所有人都蹲下。頭領一揮手。身後走來幾個漢子。每人手裡一口大袋子。將眾人上交地財物一股腦都掃進袋子裡。而後。又來了幾人。不由分手。將眾人地手反扣在身後。拿拇指粗地繩子牢牢纏住。一切準備完畢。頭領走出來。特大爺得躍上了馬。豪氣干雲地一揮衣袖:「小地們。帶上人。我們走!」
馬賊們縱聲歡呼。推推搡搡地。將小酒館裡地五十餘人都硬逼著起身。跟著他們走。
走了約半個時辰。宇文朗回頭一看。斜陽晚照。離沖雲關越來越遠了。想來沖雲關已然關了城門。這一個月算是回不去了。不由得歎一口氣。怎麼才能從這些人手裡逃出去?
荊棘的刀已經被收上去了。他身上雖然還藏著十枚飛鏢,不過,怎麼也不夠對付二十多人的馬賊。而且看這些馬賊專挑僻靜的小路走,想是幹這種事也不是第一次。
怎麼逃?怎麼逃?宇文朗眉頭深鎖,一個勁的想輒。他的身份不能暴露。這也就是說自己不能借助官府,畢竟這裡不是晟國。可是僅憑自己三人的力量,怎麼對付這麼多的馬賊?
那個孩子忽然靠了過來,小聲道:「大哥哥,你是想逃麼?」
宇文朗一愣,回頭,便看見孩子閃亮的眼睛。他還猜不透這孩子地意圖,萬一他是要套自己的話去告密,又該如何?想到此處。宇文朗抿著嘴。一言不發。
孩子卻沒有發現他的想法,一雙眼睛閃閃發光:「大哥哥別擔心。我阿哥和凌大夫會來救我們地!」
他哥或許還能幫上忙,一個大夫,醫術再高,也不能退敵啊!最多,不過是善後罷了。可是,這孩子怎麼知道他哥哥和那個什麼凌大夫一定會出現?
宇文朗沒有問出口。李公公湊上來,小聲問:「皇……公子,我們怎麼辦?」
宇文朗輕聲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喂!你們幾個,不准說話!」有個馬賊聽到這裡的動靜,揚起馬鞭大喝道。
於是宇文朗和李公公閉上嘴,低著頭走路。
太陽的最後一絲光幕也消失在天際,暮色深沉。
宇文朗一行人已經走了一個時辰。
從來沒有走過這麼遠的路,腳面很累,腿很酸。手還死死綁在身後,繩子勒得疼。還好在酒家裡吃了點東西墊底,不然早餓得七葷八素了。草原一望無際,走了多遠,也似乎只是還在原地打轉一般。只是遠遠望著青陽山,似乎是來自天邊。
好遠好遠……
忽然,寂靜的夜空閃過一道光亮,天上頓時綻放一朵巨大的禮花。火樹銀花,相當耀眼。那孩子的眼睛映著燦爛的禮花,笑道:「他們來了!」
馬賊這邊也是集體戒備,大家拔刀的拔刀,舞劍地抽劍,四下張望,神情緊張。而眾人質一面緊張地看四處的情況,一面也撲倒在地,尋找有利地形。沒辦法,自己的命最金貴,遇到這樣的事情,還不是保命為先?「駕、駕!……」
馬蹄聲傳來,遠遠跑來十七八位草原騎士,天是暗的,看不清楚,只覺得他們身體強壯,人高馬大。這群騎士中一騎上前問:「你們是哪裡的?大晚上趕路。」
馬賊中的一人走出來道:「我們是東海部的人,給我們烏拉爾巴千夫長運奴隸的。」眾人質有想求救地,都被附近的馬賊用刀抵住了脖子。
那位草原騎士聽到,點點頭:「既然都是兄弟,我們就不打擾了。夜深了,前方百里才有村落歇腳,我們就先去了。」說罷,一拉韁繩,就要離開。
眾人眼睛都直了,好不容易來了救星,卻又幾巨化被騙走了。馬賊們倒是長出一口氣:就算己方人數眾多,不過不用打架就能把人支走,實在是上上之選。
「薩奇爾哥哥,別聽他們的話!他們是馬賊!」就在這時,那個孩子忽然高聲喊道,聲音格外響亮。
薩奇爾聽到了,其他壯士也都聽到了。馬賊惱羞成怒:「拔刀!迎敵!」不過,首先,一位馬賊是想砍了這個招惹麻煩的小孩。在月光的照映下,刀刃的寒光和那馬賊惱怒猙獰的笑容,讓孩子大哭起來。
勢如破竹!一尺、三寸!刀勢將要劈掉孩子小小的頭顱!
離得最近的宇文朗腦袋一轟,想也沒想,向孩子撲了過去。
「嚓!」
鮮血飛濺!
一個人影轟然倒地!
孩子覺得眼睛被被一團紅霧遮蓋,幾點溫熱灑在臉上,腥臭粘稠。眼前一個人緊緊撲到自己身上,倒在地上,壓地他喘不上氣來。
是大哥哥,救了我麼?
孩子疑惑地眨巴著眼睛,死裡逃生地感慨他還沒有,畢竟年齡有些小。他只是愣愣地看著眼前的宇文朗,喃喃地問:「大哥哥,大哥哥……」
「皇……皇……」一聲嘶啞地呼喚,壓著孩子的宇文朗一下子放開了手,轉身抱住了倒在血泊中的李公公:他的胸前有一道可怖的傷口,鮮血正源源不斷地從傷口湧了出來。
剛才那一刀,是李公公幫宇文朗擋的。不過,他手上的繩子也剛好被刀鋒劃開,他自由了。
「皇……皇……」李公公漫無目的地朝虛空伸出雙手,似乎想要抓住什麼。宇文朗趕緊把手伸了過去,握住他的右手。
李公公脖子緩緩轉彎,原本無神的雙眼費力地凝聚最後一個焦點,他看著宇文朗完好無損的身體,忽然笑道:「太……太好了,您沒事。」
宇文朗握緊他的手:「別說了,身體要緊。」
李公公似乎是沒有聽到他的話,又伸出左手,緩緩碰到宇文朗身上的血污:「可,可惜了,您的衣服,被老奴的血弄髒了……」
「別說了,身體要緊。」宇文朗不知該怎麼說,只好緊緊握著他的手。
那位馬賊想是沒有砍中多嘴多舌的孩子,又沒有砍中來救人的公子哥宇文朗,倒是一個老奴給擋駕,心下不快,又揚起刀大喊:「去死吧!!!!」宇文朗此刻正握著李公公的手,渾然不覺。
「公子小心!」大喝的是荊棘,他衝上來,伸腳踢中了揚刀的馬賊。他大喝一聲,掙脫開了被束縛住的雙手,赤手空拳與馬賊搏鬥起來。
這邊,李公公的手慢慢變涼,身體漸漸鬆軟,血卻洶湧而出。李公公的說話聲越來越小:「沒有……沒有照顧好您,讓您身陷……身陷險境,老奴真是,罪該萬……」
最後一個「死」字終究沒有說出口,不過他以實際行動表達了那個字的含義。
真的,死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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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其實覺得書評區太安靜了點,大家對目前的章節有木有什麼意見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