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很篤定地道,把戒指套在手指上。不過話說回來,這個穆言究竟是什麼人呢?他送給自己的戒指,為什麼能讓鳳儀樓的花魁鳳媛乖乖聽話?
他真的只是金帳汗國四殿下的貼身侍衛這麼簡單麼?
琴皺皺眉,她不知道。眼下,考慮這麼多的事情實在沒必要,先逃出上京才是正經。
鳳媛歌罷,台下一片雷鳴般的掌聲。不少公子哥們大呼道:「鳳媛姑娘,再唱一首吧!」
幕布後的鳳媛才沒有這麼容易屈服。她起身鞠躬,作勢要走。台下的賓客們都知道這是鳳媛一貫的做派,雖然惋惜,卻是要強不得。
不過也有不懂規矩的人,比方說坐在第一排的李玉堂就是。
他冷哼一聲:「呵,好大的面子,竟然無視台下這麼多人的守候,甩手就走!」
話音一落,他所想見的眾人群起附和之聲並沒有響起。相反,眾人像看戲一樣看著他:土包子,沒見過世面吧!人鳳媛可是不吃這個的,就連三殿下來,也得服服帖帖地按她的規矩辦!
果然,鳳媛連哼都懶得哼一聲,轉身就走。李玉堂一下子大怒:奶奶的,老子千辛萬苦趕過來,連個正面都沒瞅著;要你多唱一首歌,你居然甩手走人!?你算是什麼東西!不過是憑著幾分姿色,就想蹬鼻子上臉?橫豎不過是男人床上的玩物罷了!
他剛想暴起傷人,冷不防卻被曲繼宗按住:「李少,稍安勿躁。」
怎麼可能安定?李玉堂還想發難,曲繼宗笑瞇瞇地遞來一杯酒:「先滿飲此杯。鳳媛姑娘的事情,我們慢慢跟你說。」
曲繼宗一說完。身後一群少年也立即過來敬酒。壓下了李玉堂地怒氣。
不過。另一邊有兩個人。卻是等不及要見鳳媛了。
琴來過一次鳳儀樓。來裝成鳳媛來與昭寧接洽。不過。她可不像昭寧、雲飛那樣。直接從正面上樓繞到後院。那時重傷地她是一開始就從後院出現。第一個遇到地人。就是這人間絕色鳳媛。
寒霜隨著琴出門。繞到後院。有一段低矮地牆。
「到了。」琴回頭道。「我先上去。等會拉你。」
琴學過功夫。自然是很輕鬆地一躍而上;而寒霜則笨手笨腳地手腳並用。好不容易爬到牆上。琴笑道:「站穩些。這裡有水。」
寒霜好不容易才爬上牆頭,剛剛穩定下來,往牆內一看,差點又掉了下去:牆內一池碧波。微風之下,泛起陣陣漣漪。一輪月華入水,與遠處的搖曳的燈火交相輝映。亮起點點光斑。這片水域,怎麼看也有一畝的面積,而後院,則在水域前方地極遠處。
開始明白了,為什麼鳳儀樓的後院有這麼段矮牆卻從沒有人翻過去:這麼一大片水,找死?
牆頭的寬度不過三寸,人在之上立足本已經是難上加難,這樣的地方,怎麼可能去往遠處的亭台樓閣?難道要游過去?
像是知道了寒霜的疑問。琴笑道:「你盡量放輕鬆,跟著我地動作慢慢來。」說罷,輕盈一躍,從牆角處跳到水邊一株垂柳之上。柳條輕搖,琴的身體隨著樹枝一擺,又晃晃悠悠地抓起旁邊一株垂柳的枝條,再依次。不過數躍,足尖輕輕一點,落到岸邊。
琴回頭一笑:「過來!」
寒霜卻是嚇得身體亂顫:神啊佛啊。你老人家可以過去,我可不行?
「能不能公主過去,我在這守著?」寒霜嚇得嗓子都變音了。
琴臉色一沉:「那可不行!快過來!你那樣像什麼樣子?」
「可是……」
「啊,糟糕,有人來了!你快點過來!」
「知,知道了……」寒霜勉強地笑著答。閉著眼睛,像是下定決心一般,忽然猛地睜開眼,朝著柳樹縱身一躍:
好的。還差一點就要握到柳條了!寒霜一陣欣喜!
「嘩啦!」毫無懸念的。寒霜華麗麗地摔倒在水裡。她不會游泳,在水裡沉沉浮浮。張嘴就要喊「救命」。
一隻溫軟的手摀住了寒霜長大的嘴,她緊張地一看,是琴。
琴溫然一笑:「放輕鬆,我來帶你游出去。」
折騰了半天,總算是把寒霜順利帶到了岸邊。琴會水。她過去住在國的暮靄小院,院外就有一大片水域。平素除了和母親一道,院子裡也根本沒有別人,戲水便成了她的消遣。一來二去,她地水裡功夫雖算不得可以翻江倒海,總之自保,以及救一個人,倒是不難。
野孩子啊!哪有一個國家的公主會跳到水裡,游的如此暢快開心?又有哪個國家地公主會踮著腳尖,在柳樹上跳來跳去?
不過這個動靜實在有點大,遠遠的,她們似乎看到遠處的假山那邊,有一點微光傳來。
「噓……有人。」琴小聲提醒。她拉著寒霜小心地躲到岸邊一處深草處,兩個人靜靜的觀察。
「好像,那邊有動靜。」一個低沉的男聲冷冷地道。
琴一愣,這個聲音,似乎聽過。可是說話的是誰呢?
「小心點。」有個女人冷冷的聲音。誒,沒錯,這個聲音似乎也聽過。琴趕緊按著寒霜的頭,兩人躲進深草從裡。
安靜了一瞬。四處只有風吹草葉的輕響和蟲兒地鳴叫。偶爾池塘裡的魚躍出水面,激起陣陣水聲久不散去。此外便是靜,彷彿時間抽離了身體,有超然世外之感。
「沒有人吧,你就是疑心重!」又有一個男人的聲音傳來,琴一驚。這個聲音她記得,就是那個襲擊她的藍衣男子的聲音!那麼剛才那個沉穩的男聲,就是上午的那個黑衣男子咯?
他們……難道他們的老巢是這裡?
難怪他們有恃無恐,鬧出了這麼大的動靜,原來是藏身在這煙花柳巷,上京最繁華地所在。這個地方,水深的很,也熱鬧得緊。來逛的多是名門子弟,他們的身後背景也不是一群禁軍們能招惹得起的。而鳳儀樓的繁華,又怎麼像是幾個膽大包天的兇徒們的藏身之所?
最危險的地方,正是最安全地地方。
不過此刻,琴卻也苦笑不已。幸好剛才她們沒有暴露行跡,否則,費盡心力躲進鳳儀樓,卻正好撞到人家老巢,豈不是正中他們地下懷?
等他們走遠了,寒霜才小小的從草叢裡探出頭來,警覺地看看四周,確定沒有別人之後,才小聲問:「公主,我們怎麼辦?」
「那還用問,當然是跟上去看個究竟。」地確是有點疑惑。琴自覺自己只是個不問世事的逍遙皇后,而未嫁之前,也只是個被軟禁的野孩子。未曾接觸什麼權力爭鬥,也不可能會有敵人。
可是,今天上午,他們的目的分明是自己的命!
琴咬緊了牙關。她是死過一次的人,並不像其他不知死亡滋味的莽撞小子,自以為仗劍而死,何其壯哉。生命是最寶貴的東西,一旦失去,就算是用整個天下來換,也無法再重來。
她本來是以心繫天下的情懷來和親的,但是,被皇帝的冷落和猜忌,已經讓她對於宮廷生活徹底失去了信心。本想一死以表清白,可是天下民眾根本不相信她是無辜的,面對她,只有無窮無盡的侮辱和嘲笑。為了這些人,值得自己付出性命?
做夢!
她的命是自己的,今後她只為了自己,和自己所要保護的人活著。別人想要取走?休想!
琴選擇跟上去,不只是為了知曉這群人要殺死她的動機;還有一點,她對那一群人中的女子的聲音很是疑惑。明明聲音似乎似曾相識,她有些忐忑。
當然,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她對於這一點也深信不疑。
為了和那群精明的刺客保持距離,琴和寒霜只是遠遠的跟上。深夜,找他們的行跡其實很容易,只要是有蠟燭微光的,跟上去就是了。
一路轉了好幾個圈。沿途風景很不錯,又極幽靜,不過琴和寒霜並沒有欣賞風景的心情。隨著身邊的竹影越來越深,琴的訝異也越發的大:這,這是鳳媛的住處!
的確是鳳媛的住處。琴和寒霜躲在竹林裡,遠遠見到那群人似乎在鳳媛的門前待了一會兒,不久,便有一個紅衣俏婢開門。正是鳳媛的貼身侍女紅雪!
然後一群人按部就班的進門,門「吱呀」一聲合上,將內裡的世界與外面隔絕開來。
沒有絲毫的遲疑,琴迅速跟了過去。她曾經到過這裡,知道這屋子的唯一死角就是臨水小榭的架空的木架之下。所有人都進了屋子的時候,腳下是比頭頂更難發現的死角。
而寒霜在一愣之後,也跟著琴跑了過來。琴便摀住她的嘴,兩人屏氣,靜靜地傾聽著。
PS:到家了,喘口氣。趕緊爬下去碼字……
這幾天把存稿用光了。這章是剛傳的,在火車臥鋪上睡不著寫的,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