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這首絕世魔曲。講述的是荊軻刺秦的故事,是「風蕭蕭兮易水寒」。它第一次展現在世人眼前,是嵇康死前,那驚才艷絕的絕響。無數人想要擁有它,無數人為它而癡狂。
它的每次出場,莫不是沾滿血腥。它其中的一位擁有者——自己的外祖父,因為這首曲子,被定罪通敵賣國,凌家上下三百口人,除了她與母親,沒有一人逃過死亡的命運!
該愛麼?她亦是懂琴之人,自然知曉這首曲子的魔力。該恨麼?因為這首曲子,凌家三百餘口陪上了性命。
關鍵是,是誰在彈奏?
除了雲家,還有誰懂得這支曲子?
是誰在背後,設計了這一長串的陰謀?
「這是,誰的宮殿?」琴玥咬牙切齒,拳頭握的緊緊的。
「好像是,四皇子的宮殿。」寒霜卻是沒有察覺出琴玥的恨意,依然沉醉在曲子裡。
「四皇子……麼?」琴玥緊握雙拳,恨聲道:「宇!文!瀟!」
大門「吱呀」一聲開了,琴玥和寒霜閃到一邊。遠遠的聽到幾人的腳步聲,有一個年輕女人歡快的聲音:「四哥,我們走了。」是昭寧。
「四哥,別送了,下回再聽你說《三國》的故事。」有個男孩的聲音,是宇文彥。
「四殿下,我先告辭了。」又有一個年輕男人的聲音傳來,琴玥聽到,如聞雷擊:這個聲音,這個聲音的主人是雲飛!
難道,剛才那支曲子,是雲飛彈的麼?
琴玥緊咬牙關,遠遠的看著兩男一女緩緩遠去的背影。
其實之前發生了一系列的事情,她早已經不恨雲飛了。雲飛人品純良,待人又很親切,若不是因為他姓雲,也許兩人已經是好朋友。
可是,今天的曲子勾起了她的記憶,她無可抑制地想起了多少個冷宮中的日日夜夜,母親拉著她的手說:「我們凌家的仇人姓雲,姓雲!」
雲家——雲家!琴玥捏緊了拳頭,眼內出火。
有一個腳步聲走了出來,聽上去漫不經心的。「老四啊,我走了,你別送了。」
聲音懶洋洋的,是宇文護。琴玥卻沒有仔細聽,她的整個身心,都被「雲家」佔滿了。
文瀟答,看著宇文護搖搖擺擺走遠。
「娘娘,娘娘……」寒霜的話傳來,琴玥悠悠一轉頭,「什麼事?」
「娘娘,我們該走了,已經待了很久了。」寒霜看著日頭,已然有了西去的趨勢。
「是麼?」琴玥瞇著眼睛抬頭一看,似乎是過了很久。剛才的她沉浸在自己的天地之中,仇恨填滿心胸,再也容不下其他。
「好像是有些晚了,我們走。」琴玥拍拍身上的塵土,站起身來。
宇文護搖搖擺擺地走到自己的宮殿前,看著天上的白雲,忽然停下了腳步。黑鷹疑惑地問:「三殿下?」
「啊,黑鷹,你先回吧,我自己出去逛逛。」宇文護擺擺手,懶洋洋地道。
鷹恭敬地點頭,宇文護打了個呵欠,沿著金水溪向御花園走去。
到了夕顏堂,藍天白雲,太液池碧波蕩漾。一些柳樹已經開始抽絲發芽,一派綠意。宇文護仰著頭,緩緩地伸個懶腰,呼出一口氣:啊,空氣真是新鮮。
什麼時候開始,夕顏堂就成為他心中的一個牽掛呢?是因為,那個女人麼?
宇文護的十指劃過嘴唇。記憶裡她的香味,似乎還縈繞在身邊。月色下她的笑和淚,她溫軟的身體和香滑的唇,都那麼真切,就像是昨天才發生的一樣。
臉上似乎火辣辣的,是她甩的兩巴掌。宇文護勾起嘴角,真有趣,自出生以來,她還是頭一個,敢甩自己巴掌的人。真是膽大包天呢,這樣的女人,就應該收在身邊,好好的調教一下。
宇文護對她的感情,本來就很值得玩味。兩人一開始的相遇,宇文護只是抱著一顆玩弄的心,只想把漂亮女人放入囊中,像收藏品一般養起來自己欣賞。琴玥的不服讓他在詫異之餘,又有了一絲征服的慾望:原來天底下,還真有對自己如此輕蔑的女人。然而也僅止於此,他在別人面前表現的狂熱,多數情況下是為了印證自己「風流王爺」的秉性,尤其是在宇文朗面前,演戲的成份遠遠高於對她的迷戀。
可是,為什麼當一個人獨處的時候,就會不自覺地想起那晚的事,想起她……
「秋葉姐姐,我們也該回去了吧?」正在宇文護神思遐想之時,身後的梅林裡忽然出現了一個說話聲,接著,腳步聲傳來,樹枝簌簌作響。
宇文護一回頭,便看見兩個女子的身影。一個穿著黃衣,一個穿著綠衣,正是那天在酒宴上遇到的草原美人。
轉眼間,宇文護又回復了自己輕佻的模樣,閃到一邊。等秋葉和綠荷撥開樹枝,出現在眼前的時候,宇文護飛快地一閃身,手一勾,便把離他最近的秋葉抱在懷裡。
兩人大吃一驚,秋葉更是奮力掙扎「放開我!」
「啊,放開你可以,不過嘛……」宇文護淡笑,「你來當本皇子的侍女,可好?」
「皇子……」秋葉一回頭,便看到宇文護那張妖魅至極的臉,「你,你是地獄紅蓮?!」
「這種話說了,可是大不敬哦~」宇文護笑著,臉滿滿靠近,吻在秋葉的臉上。秋葉一陣掙扎,旁邊嚇得呆了的綠荷也拉住宇文護的胳膊,讓他不能再放肆。
宇文護被拉開,依然一副意尤未滿的樣子看著綠荷:「喲,看樣子,你也想當本皇子的侍女?」
綠荷被他的目光嚇得退了好幾步,宇文護滿不在乎地逼近,用半是懶散,半是凝視的目光打量著自己,雖然自己週身衣衫完好,卻似乎是赤果果地呈現在他眼前,供他品頭論足,把玩一番的感覺。宇文護還搖搖頭道:「還是太年輕了點,身子都沒長好……秋葉嘛,倒是還不錯。」
「你!——」綠荷退後幾步,秋葉也瞪大眼睛,愣愣地看著他。
「我說啊,你們別退了。」宇文護輕笑。她們怎麼可能聽話?又是退了好幾步,忽然腳底一滑,落到太液池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