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玥很費了一番功夫才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水墨丹青般的重重幔帳,她一扭頭,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柔軟的大床上,身上蓋著大紅的鴛鴦戲水繡被,難怪剛才覺得溫暖又安心。床頭坐著一位十七八歲的女子,紫色的衣衫,一臉關切之色。是她救了自己麼?
琴玥剛要道謝,忽然一陣簾子響,一個人影從外面走進了屋子。
琴玥心中忽的閃過許多詩句,什麼「飄如游雲,矯若驚龍」、「巖巖若孤松之獨立;其醉也,巍峨若玉山之將崩」、「朗朗如日月之入懷」之類,不可勝數。琴玥今日方才明白,原來男子也可以生的如此俊逸的。
他不過十七八歲年紀,身著白色的儒巾,白色的長袍,白色的鞋襪,容顏雋朗,姿態灑脫,恣意飛揚,連面上的微笑也是淡淡的,愈發顯得超凡拔俗,一塵不染。圍著金色的腰帶,腰間插著一管碧綠的玉簫。他看著琴玥的面龐,臉上全是溫柔的笑意:「姑娘醒了?」
琴玥定定地看著他,只覺得他的聲音很是熟悉,卻想不起在什麼地方聽過。她忽然一驚:「姑娘?」她急急看了看自己的身上,衣服已經被換成女裝,頓時驚訝異常:「我?——你?」
紫衣少女見她閃躲的模樣,笑道:「姑娘,你的衣服實在太破了,是我給你換上的。」
玥心下稍安,拉了拉被子,仍然往床裡躲。紫衣少女笑道:「我叫紫萱,這是我家少爺黃瀟。是他聽到了你的歌聲,救了你的。」
琴玥聽到這裡,連忙艱難地坐起來,緩緩低頭作揖:「凌月多謝風公子救命之恩。」
白衣少年看著她,淡淡一笑,在椅子上坐定:「姑娘客氣。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乃人之常情,又何必言謝?」
紫萱問:「姑娘你怎麼會躺在那個地方?身上怎麼又受了傷?」
琴玥歎了口氣:「今日七夕,我與丫鬟寒霜本想換了裝偷偷跑出來玩,結果路遇歹人。慌亂之際,我和寒霜分頭逃跑,我被歹人追上,搶光了錢,還用馬鞭打我。我費力好大的功夫才跑了出來,後來實在跑不動,就躺在山上。所幸女扮男裝,才未受辱,不然如何有臉面活在世上!」
紫萱聽到琴玥的遭遇,很是悲傷:「沒想到姑娘居然有這般經歷……」
「這裡是什麼地方?」琴玥向四周打量。這裡陳設雖不奢華,素淡之中卻顯出一份格調。比如牆角那只越窯青瓷瓶,就不是普通人家要的起的東西。
「你放心,這是西山宸楓館,沒人敢在這裡撒野。」紫萱笑著安慰她,忽然站起來:「廚房裡的藥似乎煎好了,我去看看。」
琴玥還想站起來,紫萱按著她的肩膀:「你是病人,躺下吧。」
而白衣少年眼神炯炯,一直盯著琴玥看,一言不發。看著紫萱走遠,也站起身來,淡淡道:「你好好休息。」
「那首曲子,是你吹的麼?」當白衣少年即將轉身的一瞬間,琴玥忽然問。
白衣少年忽然一愣,轉身道:「是啊。」
「很好聽的曲子,只是,很悲傷……」琴玥的眼神忽然遙遠起來,笑容裡帶著一點苦澀。
白衣少年忽然頓住,一雙漆黑的眼睛緊緊盯著她:「你聽得懂我的曲子?」
琴玥微微一笑:「曲子我不懂,可我聽得出曲意。」
白衣少年靜靜看著琴玥的臉龐,她的笑容淡淡的,若有若無,就像江南的春雪,一碰就化了。他忽然有些心疼。
「你的傷,不要緊吧?」許久,白衣少年溫柔地問。
琴玥的手指輕輕滑過肩上的一道傷:「沒事的,早就已經不痛了。謝謝,你的藥很管用。」
白衣少年輕鬆一笑:「你沒事就好。」他的臉上忽然有些玩味:「凌姑娘,關於你的傷,你沒有對我說實話。」
琴玥沒有細究,只是微微側著頭,瞇著眼睛笑道:「你又何嘗不是?你的身世,也是幌子。」
「哦?」白衣少年有些訝異,他看著琴玥,又溫然笑道:「你為何知道?」
琴玥笑道:「西山宸楓館,可不是尋常人家住的起的地方。」
白衣少年看著琴玥的臉龐。她歪著腦袋,黑如夜空的瞳孔在眼睛中熠熠生輝,長長的耳鬢順順地垂在臉側,秀氣的臉上漾著一縷若有若無的笑容,卻掩不住口中瑩白如玉的牙齒。
她的笑容,好美。
只一怔忡的功夫,白衣少年又回復平靜的面龐:「果然有意思!沒錯,我的確不是黃瀟,不過,你也不一定就是凌月。世事無常,人人都帶著一副面具。不過,在這一時刻,我就是黃瀟,你也就是凌月。」
琴玥不置可否。
白衣少年轉過頭,背對著她:「你的傷不打緊,明日換好藥就可以下床了。只是要小心傷口,別留下疤痕才是。」他說完便走,掀起珠簾的一瞬間,忽然頓了頓,用十分歆慕的語氣溫柔地道:「你的歌聲,像你的笑容一樣美麗。」
珠簾晃,連續不斷的輕響聲有如屋簷上滴落的簌簌細雨。琴玥靜靜地看著黃瀟遠去的背影,也緩緩道:「你的簫聲,又何嘗不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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