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易小姐方才說的,都是真的麼?」寒霜緩緩往白瓷酒杯裡斟酒。酒色清透,酒香中還散發著淡淡的荷葉香氣,涼涼的,帶著幾絲爽利。琴玥輕輕呡了一口,冰涼透心,荷香沁人。
送走了易茹主僕二人,琴玥和寒霜到了遠望樓,叫上一壺聞名的荷花酒,幾樣時新的果子。坐上二樓的雅閣,閣內只他們二人。店小二送上酒品果子,便乖巧地掩上房門。透過深褐色的窗欞,可以看到外面的天河與明月橋,遊人如織,甚是繁華。
而她們剛才所救的主僕二人,那紅紗小姐名易茹。易茹是翰林易漢之的獨女,易漢之雖是五品,卻也拿這飛揚跋扈的國舅許卓然沒有辦法。當宇文朗還不是太子的時候,許嫣然就嫁給了他。許嫣然外貌極美,又是京城有名的才女,和宇文朗極是恩愛。後來,雖然宇文朗娶了名動一時的號稱「晟國第一美人」的麗妃,但是,對許嫣然的寵幸依舊極盛。諷刺的是,雖然琴玥才是名義上的大晟皇后,可是宮內宮外,就算是犄角旮旯,人們也只知道宮內有個柔妃,而不知有她琴玥。
據說這許卓然極為認仇,若是有人不小心得罪了他,那一定是家破人亡的後果。易茹雖然感謝琴玥仗義救人,卻也真的很為她擔心。不過琴玥淡淡一笑,絲毫不理會易茹的擔憂。笑話,若是他許卓然真有本事追查到皇宮裡,那才算是本事!
「嗯,這酒不錯。——咦,不對,還有花彫酒的香味,果然夠醇!」琴玥雙手握著方方的白瓷酒杯,酒在杯中晃著,盪開了圈圈的水紋。她淡淡地道:「就算是真的又如何?我們根本管不了,也沒法管。」
「這許卓然仗著柔妃,這般欺人,實在是……」寒霜還有些憤憤不平。
「那該怎麼辦?」琴玥漫不經心地轉動著酒杯,「難道跟他說,我是當今的皇后?」她說著,一口把杯中的殘酒呡了。酒雖好,喝得急了,還是有點上頭的。琴玥不是個酒量好的人,她有點暈眩。
「可是……」
「不要忘了,我們是偷跑出宮的。就算我想懲罰他,又能如何?亮明身份?我在宮裡也不過是個掛名皇后,又算得了什麼?」琴玥深吸一口氣,努力嚥下衝鼻的酒氣。
「少爺,想不到您居然會武功?」寒霜想到剛才琴玥露的那幾手,心裡充滿了揍死小人的快感。
「我外公是大將軍,武功蓋世,他教會了我的母親。我和母親獨居冷宮之後,日子無聊,她也教了我武功。不過我這只是花拳繡腿,打幾個混混還不打緊,要是真碰上武藝高強的,可就得束手就擒了。」、
她說的的確沒錯。雖然外公武藝高強,但畢竟母親十五歲進宮,學武不過十年。懂的也就是基礎武步、點穴、輕功和簡單的幾手擒拿而已。琴玥自小由母親教習,扎馬步、打拳、認穴位,算不得什麼內外雙修武藝高強,碰著許卓然這種只憑蠻力的還不打緊,要是真出了什麼大事,也只得認栽了。
「不過……」寒霜看了看琴玥,又笑道,「凌家少爺,我看這嬌滴滴的易茹姑娘可是看上您了!」
琴玥一愣,笑道:「不許胡說。」
寒霜笑著打趣:「我這雙眼睛看得真真的!易小姐看著您的時候,那眼神又是欣喜,又是有些擔心,分明就是看著情郎的模樣!」
琴玥忽然酒氣一上,眼睛都有些恍惚,她定了定神,又笑道:「還情郎!你這妮子,連喜歡的人都沒有,還說得好像自己是情聖一樣!」
「誰說我沒有喜歡的人?」寒霜忽然嬌嗔地答,又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她緩緩垂下頭,臉已是紅透。
「哦?」琴玥看著覺得很有意思,「誰呢?曌國的?晟國的?該不會是皇帝吧?」
「當然不是!」寒霜斷然否定。
「那是誰?不論是在曌國還是晟國,我記得你應該沒有機會出宮才是。那是四皇子?」琴玥又問。
「娘娘你……」寒霜羞怯不答。她抓起桌上一隻未動的空杯,倒了點酒,急急灌了下去壯膽。
「總不是太監吧?你也太……」琴玥搖搖頭,要是喜歡上了太監,那真得自己認倒霉。
寒霜搖頭。
「那要不……是他已經娶妻?」
「不是啦,娘娘你別猜了。」其實那人娶沒娶親,她還真不知道。雖然也算和他不遠不近相處了幾個月,但是,他是何等身份?自己一個小女子,怎麼高攀得上?
「我真的希望你能找到幸福,若是真有這樣一位男子,就算讓我跪在地上求宇文朗,我也會千方百計幫你嫁給他。」琴玥雖然說得淡淡的,語氣卻頗為堅定。
「娘娘……」寒霜有些梗咽。她知道琴玥其實是個心氣極高的女子,雖然在晟國皇宮逆來順受,可是她從來沒有向任何人低下她高昂的頭。這次,為了自己,居然肯屈尊下跪,去求那個從未正眼看她的宇文朗。真假雖不必說,琴玥有這份心,已經是極為難得了。有主如此,又有何求?
「娘娘,寒霜真心希望您能快樂。」
主僕二人深深對視了一眼,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掠過心頭,暖暖的,就像這耀眼的陽光——也許這就是親情吧?
然而,下一秒,這和煦的陽光忽然間變得毒辣起來,透過深褐色窗欞射進來的陽光箭一般打到她們身上,她們覺得身體像火一般燃燒。
琴玥臉紅如朝霞,眼波如絲,看著窗外灼目的太陽,忽然間覺得天地都在旋轉:「這酒……好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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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還有一更,琴玥的危機~陰謀啊,絕對是陰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