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正文 第二百八十六章 心境流(八)
    身後十六條夾雜紅林煞氣襲來的鳳鱗鞭在他太極勁旋動卸力作用下紛紛偏飛,但來襲之人根本不是道尊猜測的席撒。

    由易之的心境場推想到席撒必然已至心境流的道尊無論如何料不到上水是影人,還是一個能夠融匯依附者心境場借用力量的非凡影人。

    就在道尊擋開鳳磷鞭襲擊的同事,只覺右臂一涼,回首時,正見易之的劍光毫不受阻的斬進他衣袍,帶著激射的一排飛血,自左胸托出。不等他反應,東妖王的百數刀氣飛斬擊來,連綿不絕的轟落他身上。

    有的擊破護體氣勁傷及骨肉,有些與內氣衝撞爆炸,震傷震裂他的經脈。

    這時,道尊才看見斬斷他手臂,劃過身前的劍光,和那握劍,陰沉著臉,眉目中充盈凶戾煞氣的席撒,深藍的妖發在他面前迎風飄舞,上面沾滿他臂斷處飛濺的鮮血。有那麼片刻,道尊想起北撒卡思那頭永遠不束,迎風飄飛的天藍色長髮。

    勝負已分。

    易之與席撒的長劍都沒有回鞘,眼睜睜看道尊滿身失血,喪失平衡的跌滾落地,也沒有追擊,定格般的維持最後的劍姿。

    東妖王與西妃分立東西,堵截道尊退路。唯獨上水仍舊望著地上十六條鳳磷鞭擊地留下的痕跡怔怔發呆。每一條很久都似深不見底,大地的每一條傷痕都長達十五丈。

    『這是人力嗎?』

    這個念頭在她腦海反覆迴響。這一刻起她相信自己再不會後悔成為影人,如果能感到並擁有這種不可思議的強大力量,絕不會願意失去,絕難不為往昔追逐的自信感到渺小的可笑。

    「孽種……」肺腑的血湧出嘴邊,濕滿衣襟,也讓道尊的說不下去。

    席撒握劍的手這才緩緩放下,神色陰冷的盯著他,口氣中沒有嘲諷,也沒有仇恨的激憤,這一刻,冷淡猶如真正的血腥妖族,似若干年前那個對世事不以為然的席紅梅。

    「希望你不會說那種讓人反胃的怨憤不甘。」

    「哼!」道尊好不容易止住激湧的傷血,從牙縫裡擠出聲不屑冷哼。「本尊從不承認你的身世,此時此刻也絕不說你弒父!」

    席撒淡淡點頭。

    「很好,這才是武當道聖應有的氣度。生我者北撒卡思,養我者撒拉。而你既不認我,也沒理由因此怨憤。你此刻已至末路,我也沒有什麼話想說想問,如果你有什麼遺言交待他人,我會替你轉達。」

    「不要以為今日刺殺本尊你就能完成卡思的陰謀,天下能制止你的人不止一二!本尊奉勸你一句,倘若它日還能不忘身上的人族血統,行事有所收斂或許還能逃脫淒慘收場,否則,你絕不會比本道死的好看。」

    「夠了!」原本平靜的席撒忽然大怒,只想把一肚子不必說,說也無用的話藏著,目送他離去的念頭再不能堅持。

    「母后如此待你,直至此時此刻你還要一味往惡想麼!」

    想到生母卡思當年頂著北撒族眾莫大壓力跟隨道尊化身的席王,做為一個血腥妖族,卻甘願為他盡可能學習人類妻子應行之事,事到如今仍被他指稱陰謀不軌,席撒的憤怒不可抑制的爆發。

    「北撒卡思!她之陰毒狡詐只在你這孽種之上!血腥一族根本冷酷無情,哪怕曾經出生入死,傾心愛慕,為了撒族榮譽,為了部族榮譽,什麼都可以放下,什麼冷酷無情的事情都能做的出來。

    為繼承撒位彼此深深傾賞的男女能夠孤遠至死,甚至為榮譽之爭可冷酷決鬥,哪怕刺死對方於劍下,也不會流一滴眼淚!為求塑造更優異的後人,甚至期盼子嗣能憑實力擊殺自己,甚至以此為傲!

    這就是血腥妖族的本性,你不例外,北撒卡思更不例外。

    當年本尊為免北撒與東撒族聯手進犯大魏,以身涉險,不料事情如此容易。你這孽種真以為北撒卡思會對一個忽然出現這片天地,侵佔他們資源,殺害他們同族的人類傾心至不顧一切地步?

    北撒卡思所為不過是瞭解人類,如本尊瞭解妖族目的一般,她的所為人妖兩族共存之願更屬陰謀詭異,不過是想以本王為突破口逐漸收服人族為奴,既奪回妖族的土地山林,又解決妖族大患,更創造出屬於她的豐功偉績,這一舉三得之念本尊如何不知!

    本尊當年原本想要謀北撒之位,兵不血刃收服北撒族眾,再使之以克東撒族。不料卡思心計之深,實非尋常,致使此念終不得償……」

    「夠了……原來你雖曾娶血腥妖王為妻,卻對血腥妖族瞭解如此淺薄……既然如此,多說也是無用。」

    「哼!以為如此說就能為北撒卡思辯護了?本尊對血腥妖族之瞭解,天下無幾人可比。血腥妖族為除勁敵不惜以色誘,若非如此,五妖族如今恐怕只剩得南撒一支,豈容你等三個妖孽橫行無忌!」

    席撒對他已沒有憤怒,他發現這是個被偏見蒙蔽雙眼的人,沒有人能說服他對妖族的看法和認識。存著偏見看待和考慮的問題,其它人不可能改變的,哪怕在為他好,也會被疑為圖謀不軌。

    「如果你沒有遺言,我要動手了。」

    「哼!哈哈哈……孽種以為血腥妖族是什麼好東西,還會存善心。哈……撒拉收養你不過看中身世,看中你是第一個人類與妖族的血緣,她不過是想利用你完成卡思的陰謀,以替妖族對人類之戰減少壓力!本尊只觀她授你一身煞氣精純的修為便知她歹毒用心,憑此修行下去你永遠只是妖族的傀儡,永遠只是人族的大敵!」

    席撒不想再跟他說話,也不想再聽他說下去,手中長劍高舉,卻又忍不住遲疑。

    「既然你不想說遺願,那就由我問你一句。魏王,你是否希望他好好的活下去,活久些?如果這是你的願望,我會破例不謀他性命。」

    武當道聖臉色劇變,神情變幻不定,緊盯席撒的眼神寒光迸射,卻久久沒有答話。

    直到席撒有些歎氣。

    「我明白了,你安息吧……」

    一語未罷,重傷的武當道聖忽然拔起,躲過席撒匆忙揮動的斬擊,身形就那麼在眾人眼前不可思議的剎那消逝。席撒與易之迅速追擊的劍刃切過他的虛影,只擊中空氣。

    席撒又驚又怒,這才知道武當道聖如此多話只是在爭取時間以施展眼前的遁逃之法,任他如何搜索氣息,竟都一無所察,想到功虧一簣,想到讓他活著逃走後面計議全不能進行,又氣又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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