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白三王卻不好糊弄,更不因此被駭退。「太子殿下來的可真湊巧,老朽一生為國,犬子雖然不才,卻素來對陳王忠心,對殿下忠心。到底是何緣故,竟要下此毒手?」
白莫歌怒哼一聲,十分不悅。「本太子念王叔痛失愛子,情緒激盪,這番言語無禮不作計較。戰神軍團與北撒軍所以約此匯合,更屬軍機隱秘,不便透漏。眼前結果誰都不願,但事已至此,錯既非在北撒族王,王叔還應冷靜對待。」
白三王聲更悲,語氣更憤。「殿下!殺子之仇豈可不報?今日之事,便是陳王質問,本王也有話可說。倘若殿下一意孤行,決意庇護惡徒,那就休怪本王無禮冒犯!」
車廂裡的席撒暗自心驚,這傢伙不愧是軍功出身,白莫歌根本唬他不住,不禁猜想他有何王牌應對。
「王叔此言差矣,本太子知王叔老來得子,視如珍寶,此時此刻心情激盪難免衝動。請王叔近前說話,聽我一言,再做決斷。」
「太子殿下既如此說,本王不可不聽,哼!」
便再沒了聲息,過得不久,席撒聽見白三王軍隊退去的響動,又見白莫歌進來,臉色冷沉,心事重重。他卻不好詢問,只怕事關南陳王族隱秘。不料白莫歌卻歎口氣道「我本不願遵父王囑咐如此處理,不料無可奈何。」又抬臉望眼席撒,淡淡一笑。「你必然想知道,那是一句怎樣的話吧?」
不待席撒點頭,他又道「父王說,昔日御醫曾在三王叔重傷昏迷時替他診斷,根本不可能有後,為怕他傷心,此事一直未說。不料那孽子竟色膽包天,與他愛妃勾搭成奸,如今仍是怕他太過傷心,不得不說。」
席撒倒抽一口涼氣。「你父王真狠!」那白三王痛失愛子已深受打擊,練武之人最忌如此,功力越高受影響越大。再得知此訊,羞憤難當,憑其年級根本不堪承受,必定功力散盡,不多久便病入膏骨,必死無疑。
「父王也是為我好,他欲不久後傳位,這之前他道必須剷除許多功臣,以防有變。」白莫歌說這話時,臉色卻顯得迷惑。席撒甚感詫異,百思不解。「白三王對南陳素來忠心,其子雖不成器,但也絕不會有謀逆之舉,陳王所思,真非我能理解。」
「其實我也想不通。但父王卻說,那些有七八分才能忠心,三兩分私心的,他日反能重用。我本欲拂逆父王意思留三王叔一條性命,奈何他反應卻全如父王所料,欲容而不能啊!」
旋又拋開此事,笑道「你可真行,仇恨天說時,我還怕只能見到你們屍骨。想不到如此能撐,竟還不可思議的斬殺三王世子和銅國戰王。」「此事你得感謝阿呆,三王世子若非有他,還真不能奈何。」「哈……阿呆果然好樣的,不愧為你我徒弟。他使的斧頭太平常,我這當師傅的就賞他對稱手兵器!」
席撒忙道「別忘了我的斬鐵劍,當時殺那戰王不易,被兩個妖族帶刀祭司所阻,無暇奪劍,恐怕仍在銅軍手裡。」「無妨,銅國參與此事,本王索他柄劍難道還敢反對?倒是你說有妖族帶刀祭司出現相助,可真奇怪,白三王世子絕沒有面子請到這等人物……」
席撒簡單說了緣由,白莫歌追問如何確定。「佩刀,佩刀上的紋路,你忘記師傅的寶刀了嗎?」白莫歌聞言思索一陣,忽然臉色大變。「事情有些古怪,三個月前,我出使南吳,曾見吳王身邊有一血腥妖族,當時見他佩刀只覺似曾相識,經你一提才想起,也是個帶刀祭司!」
兩人對眼相望,均從對方眼裡看出不寒而慄的驚懼。妖族帶刀祭司地位尊貴,絕非尋常可比,如今忽然冒出這麼多奔赴人類領地,幾乎只有一個解釋——他們正對人類進行某種陰謀!
三日後,抵達南陳國都,一入城門,便見街道,窗口欄杆圍滿人,紛紛歡呼白莫歌之名,又呼喊王之門之名。果如席撒荒林時的玩笑般,應有盡有,待入得太子殿,成群美婢伺侯。眾人倒還好說,陳善道明顯未經這等場面,臉漲的通紅,舉足無措。
席撒與西妃當日便在白莫歌帶路下面見陳王,其容與白莫歌有六分相似,卻顯得蒼老許多。不禁讓席撒覺得,陳王所以對白莫歌如此偏愛,視其為另一個自己的因素恐怕佔據不少。卻也無甚要緊話說,飲過酒宴,得些賞賜便再沒見過。
席撒幾番想尋仇恨天說話,奈何總被白莫歌告知他二妹陪著,去也多餘,反倒惹其妹心下不悅,直抱怨道「過去二妹何等纏我,自從嫁了仇恨天那小子,便是我去見她,都有嫌本王妨礙他們之意,氣煞人也!日後我絕不太寵女兒,一嫁人就不要爹娘兄長!」
席撒哈哈失笑。「你還笑?本以為那仇恨天是個人材,結果竟如此沉溺情愛,幾番謀他任職,他不說好,也不拒絕,只說要尊重二妹意見。二妹豈能同意?氣死我了!」白莫歌口中雖這麼說,眼中卻又禁不住透出笑意。
席撒知他們兄妹乃同母所生,自幼感情極好,此刻雖嫌仇恨天不思作為,又高興他能如此在乎愛妹。「新婚佳偶,難免如此。」「我當初娶太子妃時,第三天就被傳令披甲上陣,怎沒人可憐?」
「你怎相同,堂堂南陳太子,事事當需國事為重。」兩人信步遊園閒聊,忽見亭中仇恨天獨自靜坐,雙雙出奇。白莫歌老遠行近過去,嘿的怪笑道「我說妹夫,今可真奇怪,怎不見二妹?」
仇恨天倒坦然平靜,淡淡起身行禮,答話道「在陪母后說話,我正等她。」
席撒見他不由笑了,隨白莫歌入亭坐下,打量他一陣,輕笑道「修道的感覺如何?」仇恨天微微一笑,端杯輕飲,淡淡道「不過在無光黑夜用心觀身側明亮,在光亮的白晝用眼搜尋花園角落的陰影,比想像中要容易些,比預料中要難了些。」
席撒一時無言,生出知己之感,卻不說這等話,飲口熱茶,隨手摘下鮮花一瓣,投擲湖面,便盯著那花瓣不斷打轉,久不見停。「你可真了不起,本以為讓你尋找光明會需很久。」
「你惡不及惡上王極端,愛也如此。故而才有此以為。根本不需要找,在體會不到更多溫暖的時候,妻眼中的善即為我眼中的善,如此簡單。」席撒微微一愣,不得不承認他此言有理,禁不住想起那場戰鬥前,山坡上西妃孤獨而驕傲的身影,那襲迎風飄擺的粉發。
仇恨天忽然起身,白莫歌頭也不回,便笑道「席撒,我敢打賭是二妹來了。」後者不禁失笑,仇恨天卻不在意,朝白莫歌身後遠遠行來的身影溫柔一笑,丟下最後一句話道「或許還該感謝你,朦朧中,似乎有找到心境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