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正文 第八十章 焉知非福(下)
    席撒略感寬心,銅國戰王已死,今日非死不可,也希望能不負白莫歌所托。對方高手內力消耗許多,區區一個沒有多少戰鬥力的上上品級別指望能在阿呆面前守護主子。

    艷陽天躍落兩人身前,單膝跪地,便要查看他們傷勢,席撒卻道不可動,忙才住手。席撒見他神情激動,眼眶泛紅,不由打趣道「陽天莫非也似阿九般愛哭?」不想這話沒有平復他激動情緒,反倒被他一把緊抓肩頭。

    「席撒,我素來看不起你為人。假仁假義,更以為你卑鄙無情,所以一直留在王之門,可說沒有一點原因是因為你!但是,今天我才知道,過去對你的看法太偏執,太傲慢。

    從不曾試圖瞭解你內心真實的那面,今天我才相信,不落城時你的確真心替翼王想過,你是重情之人!過去是我瞎了眼,枉我平日總恥笑阿呆愚蠢,今日反靠他提醒,險些就懊悔終生!我想不到……我真的想不到你竟然會為我們能平安脫身,寧可與西妃捨棄生命在此拖住敵人!我,我……」

    說到最後,喉頭竟也哽咽,熱淚在眼眶直打轉。席撒內心禁不住生氣一分慚愧,九分感動。「我!總而言之,我今日在此發誓,從此視你為不離不棄,同生共死的兄弟!你日後也不可再如此,就算明知必死,我們王之門寧可覆滅一地,也絕不能苟且偷生,懊悔愧疚終生!」

    席撒的慚愧便又增一分,今番全因西妃之故他才肯捨命留下,過去更只是因為看不起他們三人戰鬥力,不願被礙手礙腳才總誆騙他們先走,雖然也不想他們枉死,但更多是不願王之門發展受影響而已。也總對活著脫離困境存至少有一分把握才如此做,若都如今日這般,定會首先考慮自己。

    兩分慚愧當然不足以讓他感動之下坦言過去的邪噁心思,只輕笑拍他肩頭一把。「既是兄弟,何必說這些。阿九獨木難支,快去助她吧!」陽天重重一握他手,抓劍躍上龍背。

    西妃微歪著臉盯席撒,見他收回視線望來,才柔聲道「王,心裡還怪妃麼?」席撒聞言一窒,旋又哈哈失笑。「從開始就怪你的魅力,就只怪自己色迷心竅。現在,仍舊如此。」旋又輕聲道「但覺得,大夥一齊葬身此地,死而無憾。似乎因為他們的到來,讓我擁有了很多東西。」

    『心之眼,心之眼過去太強大,我從沒有看到他們陷入危境的時候。過去只學到義母訓練弟兄武功的法子,卻從沒學到訓練士氣,凝聚力的辦法。今日,或許才明白心之眼三字的含義,原來並不玄奧,也非故弄玄虛。』

    白王世子驚恐的喊叫傳入席撒耳裡。「一群飯桶!快攔住那個怪物,你,你,還有你們快上啊,打死那個怪物!你們不是天下知名的高手嗎?快攔住他……護軍!護軍快來,快帶本王撤退!……那怪物衝過來了,衝過來了!快攔住……」

    便沒了聲息。「頭領,我把他砍死拉啊!接下來殺誰啊?」阿呆叫喊吼叫,席撒哪有力氣喊叫答話。戰鬥中的艷陽天怒喝罵道「你個白癡,統統殺光!」「是喔,剛才你就說過的喔。殺啊!殺光你們啊!」

    席撒徹底寬心,剩下的只是等死。等待眾人力盡,相繼被殺的結局。「妃,剛才什麼都沒想。這會卻很想知道是誰一直謀害設計。」「王不懷疑白太子麼?」席撒輕笑搖頭,「不是,不是他。」

    「這些江湖高手中有太多來自遙遠地方,那個人從很早之前就已經盤算到今天,在白莫歌有此計議之前。要麼他是個十分瞭解南陳局勢以及白莫歌性情的人,要麼,這只是個巧合。此人早有意借白王世子之手於此埋伏。」

    「妃無法為王解惑,此事線索太少,但妃並不似王般瞭解白太子,故而對他仍有懷疑。」席撒沉吟許久,忽然眼前一亮。「妃,或許我們今日不必死,同時可釋你心中之疑!」「王何出此言?」

    「我們不知道那個人是誰,但仇恨天知道。他曾道遲早還我人情,如今思來,當時他武功盡失,想必心中早已知道此事。所以不直接明言,必是怕會給我追查那個人的線索。」西妃雙目一亮,接話道「所以,若非白莫歌,此刻他與北撒軍都該將到!」

    一時間,席撒心生希望。半個時辰後,阿九首先支撐不住,那些江湖高手看出她深淺,圍攻之下將她打成重傷,若非阿呆救援及時,已經喪命。又不多久,艷陽天與索羅相繼傷重,眼見已不能支撐。

    猜測中的救兵,仍無蹤影。阿九靜靜靠在西妃身旁,坐臥血泊。「天妒紅顏,天妒英才,竟讓本小姐死於此地,竟讓宏圖未展的王之門覆滅於此!蒼天無情,蒼天無眼……」阿九忽然感慨悲吟,席撒卻聽的想笑。

    笑她至今不忘自戀,笑她罵天。若蒼天有眼,在其眼裡區區阿九,區區王之門又算什麼?蒼天豈會為他們拾情?若蒼天會如此,萬物萬靈那麼多,他看誰順眼就予誰永生,世間豈非亂套?蒼天本無情,更不能有情,蒼天若有情,將會是最可怕的災難。

    一柄飛斧穿過攔截空隙,逕直釘落阿九身上,所幸未著要害,痛的齜牙咧嘴,形象全無。「阿呆你這個笨蛋,本小姐快死了!」「喔,對不起啊阿九。可是那斧頭是從陽天那邊飛過來的啊,你怎麼罵我?」「那你看見了不攔,還不該罵?」

    席撒聽她還能開口罵人,略感寬心。一個江湖高手突破內力內力不濟的陽天攔截,直衝到他面前,席撒自知抬劍也無力招架,勉強探手一推,避過要害,劍刃透體而入,直釘入修羅皮麟。那人見一劍未能刺死,拔出又刺,仍在及體時被席撒錯過致命處,又是一個窟窿。

    生死存亡之際,席撒一把抓緊那人手,死命按著,不容他再捅。阿九驚呼喊叫著支撐握劍來救,人才起身,便被那人隔空腿風震倒,撞的她全身傷處齊痛,肢體手腳麻木。所幸阿呆及時扔出支長槍,正中那人要害,卻接連貫穿席撒身體,深深釘入修羅筋肉。

    席撒徹底不能說話,更沒有力氣拔出長槍,任由那死去的江湖高手倒在身上。哭笑不得,他真不知該否誇獎阿呆救的好。『看來是等不到了,又或許,那人連仇恨天的反應都已料到沿途埋有伏兵當道……』

    陽天只剩單手拿劍,左臂斷裂,無力的懸空垂吊,身上傷處可見森森白骨。正當阿呆以外眾人都以為必死無疑時,敵軍外圍隱隱混亂,只看揚起的塵土便知必有人攻。「頭領,有好多人在幫忙打敵軍啊!」眾人不由精神大振。

    等得片刻,殺喊聲更近。席撒心下暗自計算時候,不禁察覺有異,來的若是白莫歌根本不需打,就算他吃飽撐的想奮戰一番,也不會時過半刻才衝殺這點距離。又過片刻,殺喊聲更近。忽聽一個陌生男人聲音高喊「前面的可是王之門眾俠王?」

    艷陽天高聲答應,反問來人身份,聽那人道「在下南陳舊族陳善道!諸位俠王稍等,我等這就殺來!」席撒微微吃驚,這些人與白莫歌絕不會有關係。南陳過去王族本姓陳,昔日來到這個世界,領導不力,被白莫歌之父推翻政權取而代之,直系族人均被發配充軍或是成為官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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