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又笑一陣,終於止住。纖若無骨的細指輕輕搭上少女脈搏,伴隨她指尖輕輕划動,席撒覺察到自少女掌中湧噴出的一股陰冷氣勁撲面而至,大驚之餘匆忙低頭避過。再回頭看身後花崗石壁時,一陣心驚。一個掌大的印痕內,石頭盡被粉化,他只隔空輕手一拂,便有許多粉末被氣流吹的紛紛飛落。
內勁根據練法不同劃分陰陽,陽勁剛猛霸道,中敵往往將對方震的拋飛,形成的劍氣飛過虛空時總會激起若有若有的波動;陰勁陰柔歹毒,純以氣勁傷敵時,無論修為如何高明,中者也絕不會被震拋起,而是臟腑粉碎,當場斃命軟倒,形成的劍氣無影無形,只能憑氣機感應把握其存在。
席撒自幼修煉武當太極功,陰陽兼修,長這麼大以來尚是頭一次從年紀相仿的人身上見識到如此精純的高明陰勁,這才明白到女人發笑的緣由,想來也覺可笑。
「你為救這女孩而來豈非實在多此一舉。憑她本事,又不曾被封制功力。一拳就能把牢壁轟碎。如此大費周章,是否可笑?「
席撒暗道慚愧,這才相信撒拉過去所說,天下高手如雲,憑他修為實在算不得什麼。這番離開心之眼,碰上的第一個血腥妖精少女便厲害至此,跑進牢獄湊巧救下的女人更是神秘莫測。
少女輕步行至牢壁,抬手敲打兩記,轉而開口道:「也有七分把握的,但怕你遍尋不著,就留下等了。「席撒再忍不住。「你怎麼知道我一定會來?「
那女人輕手撫上席撒面龐,失笑插話。「傻小子,她存心想知道有否被你放在心上。這麼簡單的事情也還要問?「席撒置之一笑,少女也是同一副表情模樣。這女人明顯誤會兩人交情,若知道僅是一面之交,絕不會這麼說笑。
「只是覺得他本領高強,為人道義。雖然彼此僅是一面之交,知我處境也必定會施以援手。「
那女人輕笑搖頭,自顧舉步便走。兩人連忙跟上,以免落後出去時已陷身匆匆禁軍之中。出來的路上,女人和席撒分別窺看兩旁牢房內的人,挨個詢問身份底細,遇到匪類兇徒便放了出來同行,到達睡倒一桌的獄卒處時,已有十數個大漢跟隨。
走在前頭的女人對那些睡死的獄卒全無放過之意。隔空雙手虛抓,一桌八人便似被無形手狠狠拽過來般飛快撞近,那一剎那,強勁的內氣縱橫飛射,撞近他的獄卒猛然跌落地上。
席撒定睛一看,不禁倒抽口涼氣。滾開的頭盔,只剩一具白骨骷髏頭。「擒龍抓鳳功……真有這麼厲害。這是否白骨爪?「那女人一聲輕笑,翹指讚許。「你似乎很喜歡這擒龍功,念在你救我的份上,回頭便傳了你吧。「
席撒連忙不客氣的道謝接受。暗自為這女人的城府嘀咕,相較於白骨爪而言,擒龍功雖然神奇,實用性和殺傷力都不能相提並論。她只說傳擒龍而避過白骨爪不提,顯是不願讓人學了去。
殺死八個獄卒後,就聽她以命令口吻吩咐被放出來的囚犯。「出門後各自逃路,如果你們有誰敢跟在我們身後,別怪我下手無情!「
見識她厲害的一干惡徒,哪敢不應命。席撒這才知道她打算,救這些人不僅為製造混亂,更為利用這些人吸引禁軍注意力以便更順利脫困,更不想有人拖她後退導致追兵得知去向,這才殺獄卒立威。
過去席撒一直自覺心思太壞,今日才知道人外有人。他所以放這些人出來,雖也存製造混亂之心,但也真心希望這些通道逃出幾個算幾個,更有打算如有可能的話出手相助,哪似這女人般深謀遠慮?不禁打定主意脫逃後盡快與她分道揚鑣,以免惹火燒身。
看守天牢門外的獄卒根本料想不到裡頭已經天翻地覆,直到門被打開時仍以為是自伙弟兄出來。一聲沒吭的就被席撒兩記手刀砍暈倒地,那女人意味深長的朝席撒笑笑,似已看穿他不想多餘濫殺而搶先出手的心思。
一夥人各自散了逃去。
那女人這時才問他「如今禁軍巡守規律如何?「「最多半刻鐘,必有人發現這裡的異狀。「席撒說罷,帶頭躍上一座宮殿之頂,又回身招手。「從這裡最近。」
「果然沒變多少。」那女人自語說著,牽了少女手飛身跟上。一路脫出竟然暢通無阻,禁軍全湧進內城擒殺旁人,讓他們輕鬆逃出王宮。
一出圍牆,修羅載沐琳早已等著。席撒連忙與那女人抱拳道別,拽了少女就欲逃走。想不到那女人卻望著修羅道「這頭龍載四人該沒問題,左右還沒想好去哪裡,就跟你們同行一段吧。再者還承諾過要教你擒龍功呢。」
席撒哪能說不,只得邀請她同乘,自己站立修羅後頸位置,駕著逃出城外。出城不久,便見有大批軍馬奔出追趕,城門也同時關閉。所幸只是群馬騎兵,不過多久功夫已被甩的蹤影全無。
眾人未免魏國以飛鷹傳訊遭遇攔截,棄大道不走,轉入山林地帶。在少女以龍笛喚來坐騎匯合後,修羅壓力大減,奔行更快。因女人要藉機授席撒秘功之故,沐琳與少女同乘一騎。
擒龍功所練竅穴主為氣海,腰背,雙臂。倒也恰巧與席撒的太極功,太極劍法竅穴重合許多,所不同者只在對內力的應用以及流經路線。對他而言,倒是意外之喜,若為這麼個雖然神奇,但用途局限性大的功法耗費太多時間那則絕不明智。
席撒照女人所教施展,竟能輕易將閃過身側的小樹虛空連根拔起,倒也有此功八層之威,不由驚喜異常。「若修至大宗師境界豈非真如傳聞般連龍都能抓倒?」
女人瞟他一眼呵呵輕笑。「雖然可以,但耗內力太多,也只有立漲士氣時才會那麼做。」席撒歡喜之後,忽生一念。「擒龍功該能輕易把魏國的獅鷺飛騎自低空扯落吧?」
女人十分歡喜的笑了,落日夕陽的紅霞映在那張笑臉上,艷美異常。「真是個機靈的孩子,不錯,傳你此功正有這番考慮。想來魏國的獅鷺飛騎數量不會比當年多,有你幫手把握十足。」
席撒對她徹底不再抱有幻想,女人卻毫不慚愧,轉而望眼身後隨行的少女,嘴角揚起抹古怪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