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歲太子妃 正文 95. 夢醒方知不是客(一)
    第二日,天微微亮的時候,我和鈺兒便被府外的車馬聲驚擾,匆匆起身,以為是子衿到來,卻不想見到的竟是鳳帝。

    鳳帝似乎很喜歡鈺兒,一見面,便彎xia身子,似是不由自主地想和鈺兒親近,轉手,還遞出了一塊玉,誰想,鈺兒暗自一哼,撩起自己的衣衫,得意地一笑,道,「我有!」

    鳳帝的手定格在伸出的瞬間,似乎顯得有些不知所措。目光轉而向下,最後,眼神留在了那塊羊脂白玉上。

    忽略了鳳帝眼中的驚訝,鈺兒大大方方地玩著腰間的玉珮,來回踱著步子。半天之後,只見他停了下來,揚起小臉對著鳳帝,毫無畏懼得又道,「不過,你送我的衣服甚是好使,那日,墨國的刀劍硬是不能耐我何,不知你這衣服料子,還有麼?」鈺兒直指他自己身上的紅衣,一臉皮態地問道,小眼忽閃忽閃,粉嘟嘟的笑臉在光線下也顯得格外招人喜愛。

    鳳帝撓了撓鈺兒的頭,見鈺兒似乎不太喜歡,便也作罷。

    一轉臉,又很有深意地道,「她當初也喜歡這個……」

    若說鳳帝剛才的驚奇,我很清楚是來自於那塊羊脂白玉,只是,這無端的一句話,緣何要面對著我說?

    「沒有了,血蠶死了,這世上怕是只有這一大一小兩件蠶衣。」收了投向我的眼神,他道,「走吧,送你們回去。」沒有顧忌鈺兒是否願意,鳳帝拉了他的小手,便往門外走去。鈺兒一路蹦躂,倒了沒有顯得不樂意,這倒是委實讓我感到意外。

    看著兩人的背影,我想起他們初見之時,似乎還曾眉目怒對……這會,居然……時間,果然是個很玄妙的東西……

    這就回去了?簡單到了讓人覺得不可置信。我看了看外面的馬車,緊了緊自己手中的衣衫,對上鳳帝回頭的眼神,微微投以一笑。畢竟,這些日子做客胤國,也算是多有叨擾了吧。

    我幾乎是空身來的,自然也就空身兒走,原本還有石斛在一旁聒噪,現而今,它還不知身在何處呢?

    上馬車時,鳳帝向我伸出了他的手,我微微一抖,還是扶了上去,握著他的手,一種很怪異的感覺蕩漾在心間,臉頰微微燙,我想,此刻我已然面頰緋紅。

    隨後,他單臂便將鈺兒抱了進來,眼角卻還停留在那一塊羊脂白玉上,這讓我著實更加好奇那日的不之客。馬車裡jing心地準備了茶水和糕點,一爐芍葯茯神的凝視香飄散著清雅的香味。大抵是因為一早便被吵醒,鈺兒很快在我的懷裡睡了過去。

    馬車一路上駛得都很平穩,我也漸漸進入夢鄉……

    依稀聽到刀劍砍殺的叫喊聲,我探出車窗一看,什麼也沒有看到,這才現,馬車停在一個高高的坡地上。左右張望一下,四下早已無人。我小心地下了馬車,回頭望了望熟睡中的鈺兒,拿起一件車內的披風為他搭上,自己就輕巧地下了馬車。

    迎風遠望,對面像是一座高山,陡峭的崖壁,給人毛骨悚然的觸覺。

    我沒有停下腳步,心中卻開始擔心,鳳帝是不是遇上了墨國的襲擊,邁開步子,沒了最初的畏懼,又一次迎風走去。

    走得隱隱有些悲壯,破碎而淒楚,夾雜著絕望和恨意,似乎應該是因一個人——可是又不甚明瞭是誰……

    身後不知何時站了一群人,黑色的衣衫,恭敬地陪同……我甚以為常地簡單望了一眼。

    風莫名地大了起來,讓人生出一種不祥的預感。

    依舊邁開步子,只是走得似乎有些飄……終於,我看清了一切——

    鳳帝拉起了長弓,箭尖所指之人著玄色的鎧甲,卻早已溢淌鮮紅的血跡……

    天地,開始下起紅雨……一滴,一滴……jing准的散落在我的掌心,彷彿,我,還能觸及那未有散去的溫度……

    我止不住地想大呼,「不——要——」,卻沒有一絲聲音喚住喉口。

    箭,還是射了出去,沒入對面之人的心房,而中箭之人的嘴角依舊掛著一抹淡雅的笑容……眼角卻望向了我……

    這個大風刮起血腥的天地中,一個渾身插滿了飛矢、渾身鮮血的人,朝著我在笑……彷彿生死本就不是什麼大事?

    多麼熟悉的畫面,彷彿是清晰地重演……

    他的血沿著鎧甲,把一幅玄鐵的戰甲塗染了漫天漫地的紅,可是,撇去那些污濁,他依舊是清雅高貴的,他的笑容依舊是溫雅舒心……

    我微顫顫地伸向自己的心口,那個笑容,在很多個日子裡,一直盤踞在那……昨日的痛,彷彿清晰依舊,再次撕裂的痛,還是這般清晰如一。

    我終於想起,他,是誰了?

    我爹,睿王。

    人生為棋,我願為卒,行動雖慢,可誰見我都會後退一步。

    如今呢,我知道,我曾為ren妻,卻是棄棋!

    浮生夢,空虛幻,多少癡情依舊,滄桑未老,日月還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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