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母妃,看,漂亮麼?」鈺兒急急跑到外間廂房,抱進來一盆長勢甚好的墨蘭。碧翠的葉桿,嫩黃的hua蕊,飽man的花色,不用說,自然是上品。這是這墨蘭對於土壤的要求甚高,如此jing品,實屬罕見。
「好看,鈺兒找的,都好看!」我撓了撓他的鬢角,除了對於花的驚訝,轉而又忽然想到那日張庭儒說他破了「墨絕陣」的事情,不由覺得需要弄清楚。
「哦,這個得從這盆花說起。」鈺兒咋了咋嘴,神秘兮兮的笑了笑,往我懷裡一蹭,道,「這是我在洌雁山上尋來的,就是那日破了父皇石陣的那天。其實,我很早就聽說,洌雁山上的墨蘭特別漂亮,而母妃又喜歡蘭花,所以才想在父皇回來之前陣的……當時,母妃站在山道上,看著遠方出神,我想一來一回也沒有多少工夫,便自己跑開了……誰想,回來的時候,看見的是被滅口的墨士……母妃,我渴了,想喝蘭花茶,我可以邊喝邊說麼?」鈺兒巴巴地望著我,吐了吐she頭。我想,他真的是口渴了。
拉起他的手,我們往茶室走去,說來也奇怪,這個別院,還有一個專門的茶室,更奇怪的是,裡面竟然還擺放著許多的曬乾了的蘭花。
我煮著泉水,耳邊,鈺兒開始繼續講著,「後來,父皇好像很著急,鈺兒從來沒有見過父皇焦慮的樣子,母妃,你見過麼?」
我搖了搖頭,印象中,沒有。「陣無遺算」的他,從來都是淡定嫻雅,波瀾不驚的……
「後來,父皇便命人搜山,結果除了那件披風,什麼也沒有找到,最後,父皇對著一塊被刮花了的巨石說了兩個字,『湛瀘』。我知道,父皇說的是那把劍,所以,我當時就知道了,母妃應該是來了胤國,不是被救了,就是被擄了。可是,我們怎麼也找不到胤國的軍營,後來,我很生氣……然後,一生氣就想要是沒有墨士,我也不會於母妃失散,再然後就繳了墨族……」鈺兒的話,越說,越輕,我知道,他應該是做了什麼我不准許的事情,「娘親,我不是故意,私自逃出來找你的,只是,我真的很想你,而父皇又說,要過一陣子才來接你,所以……」鈺兒拉著我的手,使勁地搖著,「娘親,你說父皇是不是很奇怪?娘親,你不會不喜歡鈺兒的,對不對?」
我剛伸手執起紫茶壺,聽完他的話,不由一愣,這孩子,每次做了錯事,就是這樣一句話。
「娘親,當心燙!」鈺兒急急一喚,知錯狀的又低下了頭,「我真的想你麼!」
我笑了笑,心裡尋思,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好。撓了撓鈺兒的頭,對著他笑了笑,便算是不惱了。
既然子衿有此安排,便說明他真的和鳳帝是舊時相交,想來,我們母子在此叨擾應該也無妨,只是,鈺兒這般一說,我又好奇,他是怎麼進的府呢?雖說,鳳帝沒有限制我的自由,似乎還很希望我在都城到處走動,可是,府邸的守衛森嚴,這個倒是一點不假。
「哦,有位爺爺帶我來的!」鈺兒起身站立,「後來,他就往東邊去了。」
東邊麼,那裡不是府上的書房麼?據說,是不給外人進的,便是胤帝好像也恪守著這樣的規矩,我想,別院的主人一定是一位高人。
「那位爺爺當真去了?」
「嗯。」鈺兒篤定地點了點頭,「他還說,稍過些時候,便回來看娘親你,而且哦,他還送了我這個!」
說完,鈺兒揚起一塊玉珮。
那是一塊白玉,溫潤堅密、瑩透純淨、潔白無瑕、如同凝脂,純白半透明狀,而且帶有粉粉的霧感,我想這便是傳言中的「羊脂白玉」了。能擁有如此上等玉石的人,想來定然是胤國的貴胄,可是,論年紀,胤國似乎早就沒有了這般的人。
閒來無事的時候,信手翻閱了胤國的史冊,胤帝早在三年前過世。加之五、六年前,一場莫名、不為外人道明的宮鬥,左丞一黨悉數遁世。更詭異的是,那一年,連風光無限的榮氏一族也在胤國失了蹤跡。有傳言說,是隨品蓉公主去了凌國;也有說,早就成了宮斗的犧牲品,縱然睿王才智過人,終抵不過帝王家的決絕狠冽。
如此細細一想,那麼,此人便極有可能是當朝右相,鳳帝的外戚?想來,也只有他的年紀和官銜能符合鈺兒所說。
我依舊推測著鈺兒口中的人是誰,便聽見茶室外,傳來爽朗清脆的笑聲,「很久沒有聞到這麼香的蘭花茶了,不知在下能否有幸嘗試?」
「就是那位爺爺。」鈺兒伸手一指,我順勢望過去,其實,所謂「爺爺」的稱呼委實辱沒了來人的丰采,只見他一襲紫檀色的錦袍,腰間束著墨色的一條緞帶,緗色的佩玉綢帶還在,只是下方的玉珮已然不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