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的黑色蒼穹上,是幾顆光芒暗淡的寒星。
冰冷的海風揚起了陸玄一頭倔強的短髮,他平靜的坐在船尾,看著黑色的海浪,不斷的被腳下噴射前行的「液能快艇」劈開。
陸玄跟塔西婭在黑礁上等待近四個小時後,孫伯年派出的「增援」小型快艇才找到他們。
快艇的駕駛員,是一個滿臉虯髯的中年人,言語不多,行動迅速有力,將二人請上船後,就一頭扎入並不大的駕駛,駕起快艇駛賂蒼茫的黑色海域。
駕駛員不說要駛向何方,船上的兩名乘客也很客隨主便,看海的看海,閉上眼睛養精蓄銳的養精蓄銳,都不多問。
陸玄發現塔西婭靠在船艙角落中的睡姿很不自然,就像是為了要隨時應付突發事件的士兵,以最快的速度起身操起武器一般。
這個人殘留了太多過的烙印,自己呢?陸玄忍不住回想自己的前世。
一些不知不覺的改變已經出現在了自己身上,自己的人生最大的追求雖然仍是武道,性格也沒有多大改變,照舊會被認為是武癡,那改變的是什麼?
應該是人性增加,前世的自己就像「人型兵器」,覺得所有的情感都是牽絆。
這一世,父母的溺愛,將軍的相守相伴,還有對馮家的守護,對TL的同伴難以捨棄,讓陸玄覺得自己不再是單純的「人型兵器」與「絕對武癡」。
這些東西並不會成為自己的牽絆,而是成為自己繼續前進的動力。
「彭」
半躺著的塔西婭猛的從座位上彈了起來,滿臉漠然的她,右手機械似的在身邊一撈,似乎要抓起什麼武器。
數秒鐘的安靜。
塔西婭先看著自己空無一物的雙手,再茫然望了望周圍地環境,又向後一倒,繼續閉上眼睛,再次小憩。
陸玄前世也曾有過短暫的戰場時光,記得那是為生活費與佣金。臨時接下的一個保鏢任務,貼身保護阿富汗戰場上的一名軍官一周的時間。
對士兵無法安穩入睡的情景也算熟悉。
但眼前這個前女士兵,離開戰場已經多年了,仍然無法安穩入睡,也算少見。
不過現在陸玄無暇多想別人,他自己馬上就要面臨一次重大的考驗。
那就是與孫伯年見面。
雖然他已經用「基因變臉藥物」暫時改變了自己的身體,至少在面孔與體型上,他與阿門內姆哈特幾乎一模一樣。
但陸玄很清楚,自己是形似。而神似不似,自己也很難判斷。
研究了大量的阿門內姆哈特影像與圖片資料,陸玄地心還是懸著的。
之後的見面,應該會是在一個封閉的環境,一旦被識破,自己將無路可退,拋開幾名先天八、九級的高手圍攻不說。
最可怕的威脅。還是源自於孫伯年。
在「雷克雅未克」的機場,陸玄與孫伯年已經有了一面之緣。
現在。回想起那短短地半個小時的時光,陸玄仍然覺得自己像是行走在萬丈深崖邊一般。
如果說雷禪是陸玄強大地對手。那孫伯年則是恐怖的對手。
孫伯年那種天人合一地宗主境界,讓他擁有了無限攻擊的可能。
陸玄甚至覺得,這個人也許每一分鐘都在變強,向他出手。就像對著一個由無數星辰組成的宇宙發起挑戰。
快艇停了下來,很穩,連船身都沒有晃動幾下,足以見駕駛者技術了得。
「怎麼還是在大海中央?」塔西婭睜開了眼睛。
「你看身後。」船艙外的陸玄提示道。
塔西婭才起身透過窗口。看到了身後一艘巨大地豪華游輪。
「我們的目的地就是這艘游輪?」塔西婭有些意外。
「我想是。」陸玄點了點頭。
「孫會長跟其他三國古武協會的會長,都已經到了,請兩位上去吧。」言語不多地虯髯駕駛員做了個請的手示。
陸玄順著快艇駕駛員手指的方向,看到豪華游輪的外壁上已經敞開了一個高兩米左右的活動機械門。
陸玄縱身一躍起,就射進了機械門中,塔西婭依樣畫瓢緊隨其後。
機械門後的空間並不大,是一個最多只能容納五人的長方形小房間,二人進入後,「刷」的一下,機械門自行關上。
陸玄能清晰的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上升,他們此時所處的空間,應該是一個類似「升降電梯」之類的東西。
機械門再次打開時,陸玄眼前已經不再是那邊黝黑的大海,而是富麗堂皇與***輝煌的游輪內部。
幾個穿著服務生服裝的年青男子,都儀態不凡,英氣逼人,明顯是受過嚴酷訓練的年青武者。
在一個主管模樣的中年男子的帶領下,陸玄與塔西婭不住的在裝潢近乎奢華的游輪中穿行。
「這個船上好像沒有普通人。」塔西婭輕聲說道。
「嗯,從船員到服務生,沒有一個是先天五級以下的高手。」陸玄也在觀察周圍的環境。
走在前面的中年主管回頭對二人微微一笑,「這次的核心古武研究,所探討的主題,比任何一屆都要珍貴,絕對容不得有半點損失,所以船上都是中國古武協會絕對可以信賴的精英成員。」
塔西婭點了點。
「所以無論有什麼樣的突發狀況,我們中國古武協會都可以在瞬間控制局面,以保障各位的安全,還有保障這次供大家研究的『珍品』的絕對安全。」中年主管一面給二人領路一面自信的說道。
此時夜已深,天空中原本就稀疏的星星已經不見了蹤影,這艘停泊在黑色海面上的,因為燈光通明的關係,就像一具發著奇異光芒的寶船,海面上船的倒影更是說不出的華麗。
三人又沿著船舷走了一陣,中年主管才輕聲提示,「到了。」
前面是一間寬敞的餐廳,三人一進餐廳,所有的人都站了起來。
坐在主位地清瘦老者正是中國古武協會的會長孫伯年。率先站起來的他快步向陸玄與塔西婭走了過來,他身後則緊跟著黑髮披肩,秀麗傲然的殷泉。
陸玄懸著的心再次往上提,但他的臉色卻是始終的陰沉如舊,無
如何,陸玄都能做到完全控制的身體,心跳速度,血會讓任何看出破綻。
「阿門內姆哈特先生。我們終於見面了!娜斯塔西婭小姐,一種上辛苦了。」孫伯年臉上帶著令人放鬆的親切神情。
「孫會長,你好。」陸玄不緊不慢地與孫伯年握了握手。
握手的過程中,陸玄發現孫伯年身後的殷泉狠狠的盯著自己,像要把自己吃掉一般。
等孫伯年轉身時,殷泉憤怒的立即消失得無影無蹤,恢復了她正常的狀態。
看來自己這個殺人魔在與她交手之後。更被她恨之入骨。
孫伯年在與塔西婭一陣客套寒暄之後,又將目光移回到了陸玄身上。
「哈特先生……」孫伯年投射在陸玄身上的目光突然變得意味深長。
「孫會長有什麼指教。」陸玄深深地道。
「哈特先生。好手段。」孫伯年笑了。
好手段?不會這麼快就東窗事發吧……
「孫會長過獎。」陸玄在事態未明之前,除了冷靜的應對。只能冷靜地應對。
「我聽殷泉說了,哈特先生不但解謎能力一流,一手太極拳更是已入化境。」孫伯年笑呵呵的道。
「彫蟲小技而已,何足掛齒。」陸玄回道。
「這次小徒未經我允許。擅自給二位設置考檢,還望二位不要跟小孩子計較,不要把這件事放在心裡。」孫伯年臉慢慢變得冷峻,「殷泉。還不向兩位賠禮。」
「二位屠夫,抱歉了。」殷泉哪有一點道歉地樣子,滿臉不屑,倒像是在挑釁。
「都是誤會而已,習武之人想來也會不拘小節。」孫伯年拿自己的寶貝徒弟沒辦法,用力的瞪了她一眼後,只能自己圓場。
「沒事。」陸玄「笑」道。
「什麼誤會,她分明是想殺我們,你們中國話說得好,養不教,父之過。教不嚴,師之惰,沒想到孫會長是個懶惰的人,真意外。」塔西婭開口充滿了火藥味。
「一定是誤會,小徒雖然頑劣,但天性善良,設置考檢地事,也是玩心太重,之後她也很後悔,有什麼事情,也塔西婭小姐,看在我的面子上,就此作罷。」孫伯年臉上非常的溫和。
塔西婭見他話說到這份,自己也不能再如何,就不再出聲。
「還有一個不情之請,我想先對哈特先生提出。」孫伯年誠摯的說道。
「孫會長,請講。」
「我知道,哈特先生殺性很重,據說每天不殺幾個人,就會非常難以忍受,但是我希望,在這艘船上,哈特先生不要動任何人,否則……我無法保證哈特先生地生命安全,自然就不能再邀請你繼續參加這次核心古武研究。」
「孫會長,你放心,我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人什麼時候都可以殺,為了一睹太古真卷,我忍得住。」陸玄滿口答應。
「師傅,我今天吹了海風,身體不適……」殷泉一臉再也無法忍受與「屠夫」共處的神情。
「那你先回去休息吧。」孫伯年揮了揮手。
「諸位,我先告辭了,晚安」殷泉頭也不回的離去。
「兩位請就坐,一路勞頓,今天先設宴為兩位洗塵。」孫伯年到了主位。
陸玄這時才發現,長長的餐桌上,除了孫伯年外,只坐著兩個人。
一個是陸玄的舊識,曾經想冒名頂替的印度古武協會會長拉穆提,自己還做過,這個脾氣火爆的武者的臨時司機。
他此刻正雙目緊閉,似乎正在暝想,對發生的一切毫不在乎。
另外一個,是戴著金邊眼鏡的俊朗儒雅的男子,三十左右出頭,從皮膚到手指,身上每一處都保養得很到位,臉上的神情分明是生意人的圓滑,的確是如喬喬所說的和氣儒商形象。
「向雲,香港古武協會會長。」孫伯年引薦道。
「哈特先生,塔西婭小姐,久仰,久仰。」向雲率微笑著先向陸玄與塔西婭打招呼。
香港最大的暴力組織,「向陽」的金牌打手黑狼,如果不是喬喬之前給出的資料,陸玄很難把這個儒雅和氣的男子,與「黑狼」劃上等號。
「這邊這位的是來自印度的拉穆提大師,他現在正在暝想,所以暫時不能跟諸位打招呼。」孫伯年繼續引薦怪脾氣的印度僧人。
「似乎少了一位古武協會的會長?」入座的塔西婭有些迷惑。
「這個非常抱歉,法國古武協會的凱撒赫隆老先生,每天都是是定點睡覺,定點起床,因為現在已經過了他的睡覺時間,他就沒有參加今天的歡迎宴。」孫伯年解釋道。
基因藥物的副作用?完全靠基因藥物撐的武者實在是辛苦,陸玄心中暗道。
「不過,二位也不必擔心,明天一定能見到凱撒老先生,我們的核心古武研究就在明天晚上八點舉行,到時凱撒老先生一定會出席。」
「我不在乎他是否出席,我只在乎這個歡迎晚宴什麼時候開始,在黑礁上困了幾個小時,體力消耗很大,現在餓都快要餓死了。」塔西婭直接了當的提醒。
孫伯年點了點頭,看了看若大餐桌上除自己外的三位貴賓,拍手示意開餐。
在游輪主管,就是帶著陸玄他們來到餐廳的中年男子沈威的指揮下,菜一道道的被端了上來。
令眾人吃驚的是,放在每個人身前的菜色都不一樣。
印度苦行僧拉穆提的桌前,是咖為主的印度料理。
向雲身前的則擺滿了各種「粵菜」。
塔西婭手邊的是以魚跟肉為重點的「俄羅斯菜」。
陸玄身前的菜,卻讓所有人都吃了一驚,包括陸玄自己。
因為服務生端到他桌前的並不是以芝士與肉料為主的端士料理,而是傳統的中國——上海料理。
中國上海正是陸玄出生的地方,絕對不會是「阿門內姆哈特」這個瑞士墨西哥混血兒待過的地方。
「該來的總是要來的,只不過沒想到來得這麼快。」陸玄在心中暗道,他緩緩的抬起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