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島的確很美,不過有一些地方不對勁。[]李御皺了皺眉,仰望天空,不知是不是角度的問題,他竟然沒看見太陽!
「怪了!」李御輕咦一聲,叫出了鬼魅的所有成員。看著霧氣濛濛的天,竟然一點太陽的影子都看不見。
詹姆斯的手已經上過藥了,現在的傷勢已經穩定。他也發現了這個問題,喃喃道:「一個島上沒有水,一個島上沒有太陽,為什麼偉大航路的這些島都這麼怪異?!」
芭芭獸倒是沒有太介意,它歡叫了一聲從船上跳了下去,只聽「咚」的一聲,船下的堅冰層破了個小洞,芭芭獸在冰洞裡歡快的游著,不時發出「芭芭~~芭芭~~」的歡叫,好像回到故鄉一般。
見芭芭獸玩的歡快,李御也沒有管它,施展身法,率先跳下了船,接著是山治、克比。詹姆斯再也不敢扶圍欄了,纏滿繃帶的手上套了一副厚厚的棉手套,很勉強的下了船。
腳下的積雪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光是走路,李御就感覺通身徹骨的冰涼,不知為何,自從踏入這座島以來,李御就有股非常不好的預感,似乎有某些事情要發生一般!
「阿~阿阿丘~~~」隊伍後面的詹姆斯打了個噴嚏,噴出的口水在空氣中迅速凝結成冰,馬上變成了冰粒落在地上,冰之絕望島名不虛傳,滴水成冰,李御不敢想像這麼寒冷的島上會存在什麼生物!
四人往前走了一會兒,詹姆斯因為身體瘦弱,每走一步都很艱難,單薄的身體更是在寒風中瑟瑟發抖。李御看他的樣子,二話不說,把自己身上的黑色大氅遞給了他。
平時幾人玩玩鬧鬧也就算了,但關鍵時刻,李御對待兄弟是絕不含糊的。
「船長……!」詹姆斯感激的看著李御,欲言又止。他知道自己瘦弱的身體給鬼魅添了很多麻煩,但李御卻不嫌棄,還把自己唯一的大氅遞給他。這份恩情,讓一向遲鈍的詹姆斯都險些落淚。
「混小子,別婆婆媽媽的。是個男人的,給老子穿上!」李御用命令的口氣說著,因為失去了黑色大氅,周圍的寒風透過他的單衣直接刺入皮膚,這麼冷的天氣,就算一向以非人著稱的李御都有些受不住了。
「歲寒知松柏,患難見真情」。兄弟間的情誼,有時候比男女間的愛情還要感人肺腑。克比輕輕摘下頭上的氈帽,遞給了李御,而一向和李御不睦的山治也在這時摘下了頸間的圍巾,遞給了他。
李御雙手接過,這兩份東西如此沉重,沉重的讓他心中某處溫暖起來。兄弟二字,何其深奧。這一世儘管沒有愛情,但若擁有兄弟,擁有友情,他李御此生足矣!!!
正在這時,披上大氅的詹姆斯突然驚叫一聲。跑到一棵寒風樹下,蹲下身子,呆呆的望著樹根下某處。
「怎麼了?」李御不明所以,走上前去,兩眼中綠光一閃,這才看清,樹根下有著一隻小蟲子,乳白色的蟲軀一指來長,不仔細觀看,根本不會注意。山治和克比也走上前來,其中克比拍了拍詹姆斯的肩膀道:「嘿~你手上的傷還沒好,如果想要這只蟲子,我幫你拿!」
詹姆斯搖了搖頭,一直盯著那隻小蟲,小蟲的身軀很脆弱,彷彿一根針就能挑破似的,很難想像,如此小蟲,是怎樣在天寒地凍的冰之絕望島生存的。
「它是雪地蟲。」詹姆斯沒有抬頭,開口說話,聲音帶著少有的嚴肅。「它跟我說這座島被雪人佔領了,讓咱們快走。」
「雪人?」李御來了興趣。他不會傻到以為那是一種用雪堆砌成的人,據他的猜測,那應該是一種在雪地裡生存的動物,樣貌說不定會很有趣!
山治也饒有興味,道:「雪人而已,有什麼好怕的。只要不是我生命中的女神,我管他是雪人還是火人,照樣給他踹飛!」
克比沒有關心雪人的問題,直直的看著手中的永久指針,顯得很沮喪。「這座島太怪異了,永久指針最起碼要在這座島停留五天才會完全記錄。天啊~~五天時間,咱們的身體都會被凍成碎塊吧!!!」
的確,如果偉大航路的每個島嶼都如他們現在遇見的這兩個般的危機重重。那他們未來的旅途可要艱辛上許多了!
寒風刺骨,雖然頭戴氈帽,肩披圍巾,但李御還是感覺身體麻木,心裡那股不好的預感更加強烈了。
這時,沉默了很久的詹姆斯突然說話了。他好像在和白色的小蟲子交流,說出的話是一種嘶啞乾澀的叫聲,古怪的音節不斷發出,那只雪地蟲聽了他的話,則不停的扭動身體,好像是在回應,也好像是在交流。
沒有想到看似瘦弱的詹姆斯還能和蟲子說話,鬼魅眾人看他的眼神頓時變了,果然人不可貌相!這傢伙雖然貌不驚人,但身上的秘密出奇的多,論起攻擊力,也是鬼魅有數的強者之一!
乾澀的聲音不斷變換,直到詹姆斯和雪地蟲交流完意見,他才站起身,沖鬼魅眾人正色道:「剛剛我問過雪地蟲了,它說剛剛的雪人四兄弟生活在小島中心的冰雪城,那裡萬年冰雪,只有雪人存活。如果沒有火焰獸的皮毛覆蓋,咱們進去肯定會變成冰雕!」
事情果然不像眾人想像的那般簡單,就連常年生活在雪地上的雪地蟲都不敢到冰雪城裡冒險,可以想像那是一處多麼嚴寒的所在!
在李御的點頭授意下,詹姆斯帶上了這只肉乎乎的雪地蟲。這隻小蟲子別看個頭不大,但經過詹姆斯的講解,李御不得不對它刮目相看。
誰能想到,這不過一指來長,渾身肉嘟嘟的雪白小蟲竟能在雪地裡躥行飛快,一日千里呢?
它們名為雪地蟲,是因為這種蟲子只能生活在雪地裡。如果到了乾旱的陸地,這種雪白的小蟲必定會全身潰爛而死。但若到了雪地,那就等同到了天堂,在「天堂」裡它們可以任意躥行,任意移動。如果不是它們願意,世界上沒有任何人能捕捉到它們!
所以,這只在雪地上日行千里的雪地蟲等同於冰之絕望島的活地圖,除了小島最中心的冰雪城外,它幾乎都去過。
火焰獸,是一種生活在小島南部,渾身火紅的小獸,毛皮甚為保暖,可以自動轉化寒冷為熱能,就算周圍寒風凜冽,被它們毛皮所包裹的人,依然能夠冰雪不侵,寒風不懼,這毛皮可以說是冰之絕望島上的一件瑰寶。
但因為千百年來的天性,火焰獸的行動甚是靈敏,它們白日裡都窩在洞裡睡覺,唯有到了晚上才會出現,動作迅如閃電的捕殺獵物。
腳下的白雪已經淹沒了膝蓋,詹姆斯一手托著雪地蟲,一邊在前面帶路,鬼魅其餘三人則在後面跟隨著。
腳下的白雪地裡,誰也不知道隱藏著什麼。李御向前邁步,偶爾踩到一些人骨上面,他面不改色,直接踏碎了踩過去,寂靜的雪地裡經常迴盪著「咯崩咯崩」的骨頭斷裂聲。
冰之絕望島,寒冷的令人絕望的島嶼,腳下幾乎是三步一白骨,踩踏著那冰冷的骨頭。李御內心掀起陣陣波瀾。光是這大雪嚴寒的天氣,就凍死了多少人啊!!!!
身上的冷凍的地方漸漸麻木,周圍的寒冷太出乎意料了,就是強如李御,手臂都險些要凍掉了。他沒有和山治等人說,只是一步一個腳渦的往前走,只要腿不被凍斷,他就不會止步。他是鬼魅的船長,必須給船員們留下堅挺的背影。
嘴唇變白了,眉毛變白了,耳朵上的耳環也凍成了冰陀。李御的呼吸急促起來,他已經從隊伍的中間,滑落到了隊伍的最後。雪地蟲依然在前面引路,他則有些力不從心了。到底還有多久?火焰獸在哪裡?為什麼越來越冷了?
身體的五感漸漸遲鈍,李御變得好睏。腦袋如同糨糊一般,他很想就此長睡不起。
鼻翼翕動,呼吸急促的他不停地呼出白色氣霧,白色氣霧遇到周圍的至寒,便凝結成冰晶,不多時,李御的鼻尖也結出了一片白霜。
在前面走的山治突然感覺一陣不對,心臟不安的跳動著。左右觀望,穿著厚重的詹姆斯在前面開路,克比則專心致志的看著永久指針。那個熟悉的人影去了哪裡?他剛剛不還在邊開玩笑邊走路的嗎?現在,他怎麼不見了?
好像是心有所感,山治飛快的轉頭。在後面兩丈多遠的地方,那個人影晃晃悠悠,好像是經歷了無盡的掙扎,最後終於抑制不住,終於向後倒去。
「該死,混蛋!」山治咒罵了一聲,身影如電,向後奔去。
原來,冰之絕望島是真的能凍死人;原來,一向自詡**強橫的李御,也有無力回天的時候;原來,他真的要被凍死了……
李御眼前綠色光華一閃,就好像迴光返照一般,他看見了快速衝來的山治。身軀向後倒去,李御卻勾起嘴角,原來的肉皮都已經被凍成僵硬,僅僅勾一下嘴角,他就要承受無盡的痛苦。不過,他依然做完了這個動作,成為冰陀的嘴巴輕輕張開,說出了微不可聞的話語。
「死卷毛,又來假慈悲了啊……」
到了這幅境地,李御還不忘損山治一句。這讓直衝過來的山治差點淚如泉湧,悲憤大吼!這個混蛋,這個天下第一大混蛋!!!他,把自己的性命看成了什麼?
鷹眼一役,可以毫不在乎的廢棄雙手。
阿龍一戰,再次自殘雙手,導致右手留下了永久的傷疤。
現在,他又一聲不響的堅持、隱忍。直到再也堅持不住,僵硬的身體轟然倒地,他的生命將在此畫上句號!
這混蛋,他血液裡流淌的是什麼?是戰鬥一族矢志不渝的精神,還是身為劍士那份最初的倔強?渾身傷痛,持刀越戰越勇;滿身鮮血,血花越開越燦!
當山治奔至李御身前時,雙手緊緊握著李御早已冰涼的雙肩。牙齒咬碎,目泛悲光。手指因為用力過猛,十指直直插入李御的肩頭血肉當中。
但,李御的肩頭並沒有留血!他渾身上下的血液早已被凍住,就算有傷口再深又如何?
血已盡,何談流!!!
深在遠處的克比、詹姆斯,突然聞聽背後傳來一聲悲吼,山治雙手緊緊抓著李御的死屍,抑制不住的仰天大吼。
「你他娘的混蛋,快給老子起來。綠毛龜,老子命令你!你快起來!!!起來!!!!」吼聲過後,山治悲憤的大罵出聲。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克比和詹姆斯終於意味到發生了什麼,急速的奔來,卻只是看到山治抓著已經變成雪人的李御,淚如泉湧。沒想到,原來經常鬥嘴,經常對罵的兩人,竟然有這麼深厚的兄弟情誼!!!
「該死!你個逞強的混蛋。老子揍死你!!!」山治上前一腳踢飛李御,那僵直身體甚至沒有出現任何的弧度,被踢飛後,直直的落在了地上。發出「砰」的一聲。李御滿目冰霜,頭上的氈帽已經脫落,滿頭的綠發上面全是冰雪。
他早已沒了溫度,他真的死了!
一切都太過夢幻,誰能想到,一代天驕。和鷹眼一戰,血流成河都沒有死去的男人,就這麼輕易的消亡了呢?!
冰之絕望島,讓人絕望之地。島上,有一個黃發男子大聲悲吼,有一個粉發美少年目瞪口呆的落著淚,有一個黑髮黑眸的瘦弱青年雙手抱頭的恐懼的立在當場。
島外的冰河地帶,芭芭獸突然從冰冷的海裡鑽了出來,血紅的雙目留著淚,仰天厲叫:「芭芭~~~芭芭~~~~~」或許,它也感覺到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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