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睡了多久,等李御恢復知覺時,他便像是裝了彈簧般從床上蹦了下來。著魔似得碎碎念,在陌生的屋子裡來回轉悠著,像是尋找某樣東西。
李御反常的舉動立刻把鬼魅三人驚呆了,莫不是昨天大戰留下的後遺症,李御得了失心瘋了吧!不過,他們的懷疑也僅僅是片刻,之後眾人聽到了李御念叨的話,他們就汗顏了,紛紛把鄙夷的目光投向李御。
李御夢魘一般的走來走去,嘴裡反覆念叨著:「酒呢?我的酒呢?海皇酒呢……?」原來這廝的酒鬼習性還沒有改變,發生了這麼多的事,他卻還想著自己花大價買來的十一壇烈酒。
克比歎了口氣,他已經拿這個酒鬼船長沒辦法了。所以轉身從旁邊的衣櫃裡取出了一個大包裹,赫然是昨日大戰時李御扔在街邊的那個。
看到包裹依在,李御緊張的臉色明顯放鬆下來。也不說話,呼的一聲又躺回了床上,準備蓋上被子準備睡個回籠覺。
可是山治哪裡容他,幾大步跨到床前,「嗖」的一下就把李御的被子抽了出來,對他咬牙切齒道:「肚兜男,你可知道你禍害了多少百姓,昨日有五十多人死於非命,全是因為你。他們的親友現在還在家裡痛哭,你現在好意思睡覺嗎?!」
聽到有五十多人死於非命,李御已經緊閉的眼皮突然一動,但卻沒有睜開。依然保持著熟睡的姿勢。
「你可知道那五十多人中有一小半都是女生啊!!」山治說的悲慟萬分,尤其是「女生」二字咬的特別准。李御越聽這話越不對勁,心中哭笑不得,暗道:「這廝還真是生冷不忌!」
收斂了笑意,李御睜開了眼睛,打個哈欠沖遠處的克比平淡問道:「昨天大戰,後來怎樣了?」李御確實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來到這裡的,怎麼失去知覺的。他隱約中記得自己昨天幹了一件很荒唐的事,殺了很多的人,至於當時的感情,當時的記憶則是一片模糊。
克比歎了口氣,他知道李御原來雖然殺人如麻,但他卻只殺惡人,昨天殺了那麼多普通鎮民,他也一定很難受吧!看似最無情的人,也有善良、仁慈的一面。
於是,克比把昨日自己所看到的向李御講了出來。
原來,昨日李御讓斯摩格蒙上他的眼睛,斯摩格一開始沒照辦,不過後來看死的人越來越多,他就不顧危險,衝向了魔焰包圍的李御,把他的眼睛給蒙上了。李御周圍的魔焰竟能無視斯摩格的元素化,把他燒成重傷。好在最後斯摩格終於蒙上了李御通紅的獸瞳,而與此同時,他周圍魔焰也迅速消失了,站立著的李御突然暈了過去。
當時底下的鎮民都沸騰了,說無論如何一定要李御血債血償,斯摩格為了迎合鎮民們的意思,把鬼魅海賊團的人都「抓」了起來。但到了後來,暴怒的鎮民離開後,白獵人斯摩格並沒有把鬼魅眾人送去大牢關押,反而安置在了羅格鎮的海軍駐紮地。
而這個房間正是斯摩格上校自己的臥房!
李御得知消息後,不禁滿臉愕然。對於斯摩格的脾氣,他是很瞭解的。這個人過於的正義,甚至都有些迂了,而因為這些,他很不受上頭賞識,儘管實力夠強、資歷夠老,為政府效命了很長一段時間,卻只能當一小小的海軍上校。
試問,如此正義之人,怎麼會放過自己這個殺死五十多位鎮民的罪魁禍首呢?他不光幫李御解圍,還掩護了鬼魅海賊團。醒來後,一想到是斯摩格救的自己,李御總有些不真實的感覺!
外面傳來了一陣「嗒~嗒~」的皮鞋聲,臥室的門被推開了。臉色發白的斯摩格叼著一大排雪茄,周圍煙霧特別濃厚。李御眼睛綠光一閃,透過煙霧看見了斯摩格右手處纏著的繃帶,繃帶上血跡斑斑。
「你醒了!」斯摩格語調平穩,看不出任何波動。「我可以放你走,但是下次見面咱們就是敵人了。」
「為什麼?不是你救得我嗎?為什麼要當敵人?」
「是我救得你,但咱們下回見面必須是敵人。」斯摩格聲音沒有任何波瀾。
聽到這裡,李御有些耐不住氣了,突然說道:「昨天死了那麼多人,你就不問問我的眼睛到底是怎麼回事嗎?!難道你就不準備處罰我嗎?」他不想平白無故欠人情,如果斯摩格有什麼需要,李御願意為他赴湯蹈火。
「你明知道我剛正不阿,事後一定會處罰你。當時還讓我蒙上你的眼睛,這就說明你良心未泯。那紅色的獸瞳想來不是你本來的意識,因為那力量太龐大了,就算毀滅世界都綽綽有餘。這股毀天滅地的力量,沒有任何人能阻止啊!噢~不,或許……海賊王羅傑能夠阻止,但他已經死了。你的生命只有海賊王羅傑才能剝奪。其他的任何人,都沒有權利啊!!!『敗兵之將,何足言勇』?這次與其說是我放你,不如說我是在自救。你那紅色的獸瞳太危險了,天知道他什麼時候會再出現。」他的聲音有些悲涼,實力的差距,如何逾越!!
李御默然,他感覺斯摩格是一個鐵錚錚的漢子!!而他的某些品質,恰恰是自己所缺乏的。現在,他不打算就這麼走了~因為李御知道這回在羅格鎮出了這麼多人命,以斯摩格的性格肯定會主動向政府請罪,並且獨擋一切罪責,這回……沒準他又要被降職了啊!
心中的某根弦突然蹦斷開,李御斬釘截鐵道:「加入鬼魅吧~斯摩格,加入鬼魅當我的船員吧~我索隆這輩子沒欠過什麼人,如今我欠你一條命。你的什麼要求我都能答應!!!包括讓我和世界政府作對。」
斯摩格未曾料到李御會如此,苦笑了一聲,他說道:「感謝你的好意,不過不行。因為一旦披上了正義的披風,我就不可能再卸下它了。你能這麼說,就證明我斯摩格沒看錯人。要知道,咱們兩個的立場,只能做敵人,不能做夥伴!」
此時,鬼魅三人聽著斯摩格的歎息,均受他的感染,產生一股莫名的悲涼。克比輕歎了口氣,自語道:「是敵是友,往往不是人力能決定的啊~」
之後,眾人便都不說話了,就連缺根弦的詹姆斯也自覺的低下了頭。
如此過了一會兒,靜謐可怕的房間裡,李御突然打破了沉寂:「不當朋友還可以當兄弟,你可以不把我當兄弟,但我卻要一直把你當兄弟看待,你救了我一條命。以後你斯摩格若是有事,不管天涯海角,我索隆都會去奔到你面前幫你化解危機!!!」
他說完,斯摩格的身體突然顫抖起來,最後越顫越厲害。似乎為了穩定自己,他的左手握住了右臂傷處,希望能減緩顫抖,而他嘴裡的三根雪茄一起吞吐,製造出了大量的煙霧,希望掩蓋自己失態的舉動。
「喂,吸煙有害健康啊~兄弟~」李御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伸手拔出他嘴裡掉的雪茄。聲音裡的笑意再明顯不過,顯然已經把他當兄弟看待了。
斯摩格沒有說話,也沒有奪回被拿走的雪茄。臉上突然湧現出一股莫名的情緒,冰雪般的臉在瞬間融化開了。
李御和斯摩格可謂是不打不相識,都是性情中人,僅僅一天的時間,兩人就由敵人化作了兄弟。但無奈的是,現在的鬼魅海賊團成了羅格鎮的危險人物,四人不能再羅格鎮久留,第二天,斯摩格便要親自前往港口,送別李御四人。
房間的門突然被打開,李御以為是那些受害家屬,臉上閃過一絲緊張。不過看清來人後,他頓時變成了滿臉黑線。
「斯摩格長官,我想稟報……」說到此處,女子聲音嘎然而止。吞了吞口水,尷尬的看著滿屋子的陌生人。「呃……」她似乎,犯了某種錯誤。
「達斯琪上士,我不是叫你下次先敲門再進的嗎?!」斯摩格的聲音冰冷,整個人不怒自威。
「呃……」達斯琪無言以對,不過正在此時,他看見了斯摩格旁邊的李御。「啊!是你……」她手指李御,驚叫道。
李御把頭壓得很低,可還是被此女認出來了,他感覺很失敗。聲音訥訥道:「嗯,不錯。是我……」
斯摩格臉色一陣複雜,看了看達斯琪,又看了看滿臉汗水的李御。狡黠的笑了,對李御道:「你和這……刀癡認識?!」
李御硬著頭皮點了點頭。他很後悔再次碰見了這個喪氣女!
既然已經被達斯琪撞破,斯摩格不得不編謊話說李御等人是自己軍校時期的朋友,至於昨日李御屠殺百姓的事情他則隻字未提,開什麼玩笑。達斯琪此人明顯缺根弦、口風不嚴,告訴她就等於告訴海軍總部:斯摩格上校和危險分子是朋友,並且準備放跑他們,你們快來抓他們一夥吧!
中間經歷了一段小插曲,第二天來臨了,當然,來送別的沒有達斯琪上士,李御特別提出不讓她來的,因為從昨天起她一直在李御的耳邊拚命地絮叨,「給我和道一文字吧,給我和道一文字吧,給我和道一文字吧!」就因為此,李御差點撞牆而死。
臨行前,這位鐵骨錚錚的白獵人用拳頭使勁捶了一下李御的肩膀,無限感慨道:「此次一別,不知道咱們何時再見了!別忘了,永遠都是好兄弟。」
「永遠都是好兄弟~!」李御斬釘截鐵道。不知為何,他突然想起了撒卡,這個尋找「正義之劍」的兒時好友,他又在哪裡呢?!
至此,鬼魅四人順利離開了羅格鎮,面對他們的是即將到來的顛倒山,那裡就是偉大航路的入口了。漂泊在東海一年的鬼魅海賊團,終於要開始他們的偉大航路之旅了~~突然間,李御生出無限感慨,站在船頭的他忍不住對大海高聲呼喊道:「偉大的航路,我們來了!!!!」
「Pia~pia~pia」扔東西的聲音此起彼伏,站在船頭的李御左躲右閃,好玄沒墜海身亡。此時,鬼魅海賊團的船艙裡傳來三聲暴喝。
「媽的,綠毛龜我靠你祖宗十八代,您娘個驢板板的!不想混了吱個聲,老子現在就送你去西天!」
「索隆,你別叫了。測量器都產生偏差了,再叫我拿臉盆砸你!!!」
「唔,船長,你把小紫嚇著了。你……必須向它道歉!!!啊~剛剛我扔出去什麼了,啊~完了!我的蟲窩啊~~嗚嗚嗚」
船頭之上,剛站穩的李御好玄沒再次栽倒。無語問蒼天啊~~這幫船員,真是,真是越來越放肆了。可憐他身為船長的……招誰惹誰了!!!
*
世人都知道「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這句話,而它也似乎是一個恆古不變的至理,一直存在於世、無可厚非。
誠然,一切都不是絕對的。在奇詭絢麗的海賊王世界,這就是一個不成立的病句。《海賊王》自成一界,不能以常理度之!就比如說「水往高處流」吧,翻遍海賊王世界,還真的有這麼一處神奇的所在。
顛倒山上日日有湍急的水流翻山而過,這些承載著海船的水浪萬分凶險,如果不是熟練地航海士,很有可能在海水入口處失控,而結果就是撞擊山石,船碎人亡。
顛倒山作為一座水流自下而上的奇山,一共有五條通道,四個進水口,一個出水口。四個進水口分別連接東南西北四大海域,而出水口則連接了偉大航路的入口。所以,李御等人要前往偉大航路,第一站便是翻越顛倒山。
看著那些自下而上的拱形門,身為航海士的克比一陣激動。養兵千日,用在一時!克比自信自己的船技,他只是為終於到達的偉大航路了而激動罷了。
海神號的草坪上,山治撲了一塊格子布,上面放上了麵包,紅酒,火雞,奶酪等食物。他此時一邊品著紅酒,聽著耳邊呼嘯的海浪聲,樣子十分欠扁。
李御咬牙切齒,這廝越來越不把船長放在眼裡了。在翻越顛倒山的緊要關頭,他竟然開始……野餐了!這也太離譜了吧。
詹姆斯躲在船艙裡不敢出來,因為周圍的浪花總是時不時的迸濺到甲板上,水是他最怕的東西之一,他早在前幾天就把草坪上的蟲子紛紛轉移到了蟲室,剛剛聽見克比說要到顛倒山了,他更是直接躲進了蟲室裡面。
右方滿舵,避開山石,整個海神號在激流中起伏飄蕩,繞過了一個大漩渦,海神號終於成功的登上了上山的海水階梯。
「哥哥面前一條彎彎的河~妹妹對面唱著一支甜甜的歌~哥哥心中蕩起層層的波~妹妹何時讓我渡過你呀的河~~~」船頭的海水濺在李御身上,他一時間豪氣萬丈。竟然開始鬼哭狼嚎了!
克比有股魔音穿腦的感覺,幸虧現在的水流會自動送船前往出水口,不用航海士駕船。要不然只憑李御這一嗓子,就能把克比嚇得癱瘓不起,別說滿舵了,就是站立都很困難。
船身在攀山的過程中因為前後高低不平,李御不得不攥著甲板上的圍欄,這才定住了身形,而旁邊悠閒的山治也似乎收起了野餐工具,手緊緊的攀著船艙木板。
「嗖!」航行到了顛倒山的頂峰,海神號便如一道驚鴻般衝出水面,在空中調轉船身,當巨大的船身重新掉落進海裡時,濺起了陣陣浪花。
「哇啊啊啊!!」船身順流直下,飛快的速度讓克比緊張的大叫。
「哈哈哈……爽啊!」萬千的水汽撲面而來,那細碎的小水滴把李御弄得滿臉腥鹹,他也開始鬼叫。
前方的景物漸漸清晰起來,湛藍的未知海域等待著新的冒險者。他們成功翻越了顛倒山,正式進入了偉大的航路。
看著遠方,看著未來。李御眼中無限情思,輕聲笑道:「我一定會讓你的名字響徹天堂的,你說是吧?諾諾羅亞?索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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