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健和那幾個小弟低聲問了幾句,小弟把三張票子遞健,張曉健轉手把錢放到李暢的面前。
李暢笑了笑,從口袋裡掏出一疊鈔票,和那三張鈔票一起遞給張曉健:「給兄弟們拿去喝酒吧。」
張曉健也不客氣,把錢遞給了那幾個小弟:「還不謝謝李總。」
幾個小弟一起朝著李暢鞠了一躬:「謝謝李總。」
李暢低聲問道:「那幾個傢伙怎麼樣了?」
張曉健看了看王絹,低聲說道:「一人斷了一根手指。」
李暢沒有說話,他知道在道上混的規矩,張曉健做了他們的老大,自己的朋友兼同學居然被自己的手下敲詐了三百元錢,他面子上過不去。從他處事的方法來看,他可能覺得對手下沒有一點懲罰也無法向李暢交代過去。怪只怪王大為多了句嘴。
王大為也聽見了張曉健的話,心裡歉然,覺得自己有點多事,雖然被敲詐了一點錢,可是剁掉一根手指頭的懲罰還是太嚴厲了些。
李暢悶悶地喝了一杯酒,氣氛有點沉悶,高中畢業幾年,曾經的同窗好朋友都有了很大的變化,上學的上學,工作的工作,既有打工的,也有在道上混的,也有像張曉健這樣在道上混得算是出人頭地了的。不知道再過十年,每人的際遇又是怎樣呢?
張曉健笑道:「你們是不是覺得我太冷酷了一點?」沒等李暢他們回答,又說:「我知道你們是這麼想的,只是礙於同學面子,沒有說出來罷了。我在中學的時候就不是一個好學生,那時跟道上的人就有些接觸了。我想得很清楚,像我這樣成績也不好,家裡又沒有背景的人。沒有可以太多的路可以選擇。既然在道上混了,也要混出個門道來。行行出狀元不是?這些小弟都是我收的,包括那幾個不長眼地人,現在我手下已經有上百個小弟了。不是我吹牛,在昌寧這塊地盤上,你不管在哪裡遇到了麻煩,只要提起張曉健這個名號,都會給你三分面子的,我的名片在昌寧就是通行證。剛才敲詐你們錢的那幾個傢伙,的確是我的手下。不怪他們做事不妥當,只怪他們招子不亮,沒看清哪些人能惹,哪些人惹不得。在道上混,招子不亮,光靠武力蠻力,是吃不開的。李暢。你的事情我也聽說了幾分,你是不屑跟他們計較,我相信,他們如果真的做得太過分,付出的代價就不只一個小手指頭了。我這一百來個小弟雖然在昌寧地盤上還能招搖一番,可是我知道這不夠你看地。我這麼做也是為他們好。吃點小虧,長點見識。」
「你真的就打算這麼做下去?」李暢問。
「你以為我還能做什麼?」張曉健無奈地說。
「李暢是不是在他手下做事?」李暢沉默了一會。突然問道。
「誰?我不懂你的意思。」張曉健很快地接話道。
李暢沾點茶水在桌子上比劃了一下。張曉健臉色變了幾變,沒有吭聲,極其隱秘地點了點頭,低聲說:「求你別說出去。」
「我不會說的。你把握好自己吧。江湖多風浪,自己的安全是最要緊的。不管你變成什麼樣,我們總歸是朋友不是?我希望過了五十年,我們還能在這裡喝酒。」
張曉健哈哈大笑了起來,端起杯子咕咚咕咚一口乾了:「李暢,有你這句話。不枉我們同學一場。」
「要說混在江湖,哪個不是混在江湖,聽說過一句話嗎?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只是各人混地方法不同而已。」李暢淡淡地說。他回憶起這幾年的經歷,論凶險之處,比起張曉健有過之而無不及。
「為了你這句話,當喝一大杯。」張曉健端起酒吧和李暢碰了一下,正送到嘴邊,李暢忽然把酒吧放下了,說:「今天的酒恐怕喝不下去了。」
張曉健扭頭看了一下,眉頭皺了起來。眼裡冒出狠辣的光,把酒杯往桌子上重重地一頓。
身後。二十幾個人靜悄悄地圍了上來,個個手裡提刀帶棍。其中有幾個正是剛才敲詐李暢的小混混。
王絹也看見了這個場景,有點害怕,低聲對李暢說:「我們走吧。」
李暢拍拍王絹的手背說:「別怕,有我呢。」
張曉健站起身來:「原來是吳老大,怎麼有空來這裡?」
「找你討債來了。」一個五大三粗地漢子說,看年齡已經有三十出頭了,從外表看,張曉健和他一比還稚嫩得很。這個吳老大看來和張曉健有點不對付。
「吳老大真會說笑話,我什麼時候又欠過你的債了?吳老大,在道上你是前輩,我說句不敬地話,你我都是當老大的人了,有什麼事不能坐下來好好談談,揮刀舞棒的,像什麼樣子?」
烏老大冷笑道:「張老大,在這塊地盤上,你還沒資格教訓我。」
張曉健此時心頭非常複雜,因為有李暢在,他的心裡很篤定,也是因為有李暢在,他又不想讓同學看自己的笑話。眼下力量懸殊,對方有二十幾個人,而自己這邊才五個,還有一個女同學,真要打起來,自己這麼少的人,很難保護她的安全。要是不小心傷了她,自己絕對沒有好日子過。所以說話間一直很忍讓,即使要打,也要把李暢他們護送走了才打。
「你是前輩,哪輪得到我來教訓。順便問一句,我那幾個不成材的小弟怎麼到你的手下去了?」
「你太殘忍了,為了一點小事就把他們地手指頭剁了,你這樣的老大不配做老大。所以,他們都投到了我這裡。他們既然是我的人了,我這個做老大的就要替他們出頭。不然以後誰還跟著我干?」
張曉健哈哈大笑起來:「原來吳老大喜歡收破爛。謝謝吳老大,這幾個廢物我正不知道怎麼打發,幸好你把他們收了過去,省了我許多事。不過吳老大,我們都是明白人,明
暗事。吳老大才不會為了這幾個廢物點心出頭。是不地盤了?今天可能是打不起來了,我正在陪朋友喝酒,改日我們招齊人馬,找個人少的地方真刀實槍地幹一場。這個地方這麼多客人吃飯,打壞了桌椅板凳誰來賠?」
王大為第一次見到這種團伙群毆的場面,既緊張又興奮,看了看李暢古井無波的表情,自嘲地笑笑,慢慢平靜了下來。有李暢在這兒,還怕個屌!
吳老大卻大吼一聲。好像平地裡炸了一個雷:「都給我滾!」
當這二十幾個人逼近時,許多眼尖地食客都紛紛結帳走人了。剩下的幾個遲鈍一點地被吳老大這一聲吼也驚得扔下筷子就走,排擋老闆心疼得差點哭出來。媽的,怎麼這麼倒霉,這幫混黑社會地,哪裡不好打架,偏偏到我這個攤子來打架。害得老子好幾桌的錢都沒有收上帳。
幾個小弟都站了起來,圍在張曉健的旁邊,一個小弟使了個眼色,張曉健一見就明白了,消息已經發出去了,自己的人很快就會趕過來。
「要幫忙嗎?」李暢坐在那裡沒有起身。問張曉健。
「放心,我能搞定。這點小事都搞不定,我以後還怎麼在昌寧混?」張曉健說。
正如張曉健猜測的那樣,吳老大只是借這個由頭尋事。一方面是欺負張曉健人少,藉機把他廢了,另一方面,卻是為了王絹來的,聽那幾個小弟說,有個女地很漂亮,男的很慫包。勾起了吳老大的邪念。
吳老大把手一招,二十幾個小弟團團把李暢的桌子圍住了,吳老大剛來的時候就看見了王絹,此時走近了,看得更清楚,果然是國色天香,好一個美嬌娘!
吳老大接過張曉健開始說的話道:「張老大,你說的一點沒錯,我就是為了你來地,只要你乖乖地把西門街上的買賣讓出來。把這個妹子交給我,我就饒了你這一遭。」
李暢一聽這個傢伙越說越過分。竟然扯到了王絹身上,勃然大怒,冷笑一聲道:「滾開!」
「喲喲,這不是剛才乖乖掏錢的軟蛋嗎?你怎麼冒了出來?你以為姓張的還能護得了你?」當初敲詐的那個傢伙此時神氣活現起來。
吳老大前面聽了那幾個傢伙的轉述,也覺得李暢應該好欺負,伸手就去揪李暢地衣領。
李暢左手把筷子一揮,右手抓住吳老大的胳膊一甩,只聽得哎喲哎喲兩聲慘叫,那個敲詐地傢伙門牙被李暢的筷子敲斷了兩顆,冒出了一嘴的鮮血,而吳老大更慘,身子騰雲駕霧般飛了起來,足足飛出去了十幾米,才啪地摔在了地上。
二十幾個小混混一下子被嚇住了,齊刷刷地後退了幾步,然後很整齊地驚叫一聲,朝遠處的吳老大跑去。
吳老大掙扎著爬了起來,全身無一處不痛,左手胳膊也骨折了,臉上在地上滑了一段,劃成了大花臉。吳老大沒想到這個別人嘴裡的慫包,居然有著如此高超的身手,有他在,今天帶來的這二十幾個人根本不夠看的。
吳老大見機得快,遠遠地說了兩句場面話,所謂請賜下姓名,青山不改,綠水長流,今日所得來日必定報還之類的話,只是牙齒也斷了一顆,說話有點漏風。
李暢不耐煩地吼道:「滾開!」
等吳老大帶著一眾手下灰溜溜地走開後,張曉健低聲下氣地說:「李暢,這事怪我,沒處理好。」
「這事也怪不得你。」李暢搖搖頭,「他們是衝著王絹來地。」
王大為譏笑道:「曉健,你不是說你的名片在昌寧就是通行證嗎?今天我算是領教了。」
張曉健訕訕地笑。剛才李暢的身手給他的震撼太大了,吳老大有幾分本事他是知道的,在昌寧這個地盤上也是一條硬漢,沒想到一招之下就吃了這麼一個大虧。
「這人是什麼來歷?」李暢問。原來的想法是不惹事,不過現在既然已經惹上了,李暢自然就不會怕事,把事情搞清楚,知己知彼,以後才好對付。
「這個傢伙是昌寧的另一大勢力下面的一個小頭目。這個勢力的老大姓雷,和那個人一直不和。」張曉健沒有指名道姓,往上指了指。李暢明白他指的是誰。
「兩邊平常也互有齷齪。但沒有發生大地衝突。這次不知為什麼,這傢伙豬油蒙了心,居然主動挑釁。」
「如果這個事引起了更大的衝突,導致了姓雷地那一派的覆滅,我們完全可以命名為一杯啤酒引發的血案。」李暢用餐巾紙擦了擦手,「大為,你看,一件小事處理方式的不同,完全可以引發更大的,截然不同的後果。一隻蝴蝶在巴西輕拍翅膀,可能導致美國德克薩斯州的一場龍捲風。對這件事,我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也許,昌寧的這場龍捲風也快來了。曉健,最近多留點心,身邊多帶幾個人。你看,那邊是不是你的人?」
又是一大幫子人湧了過來,張曉健對身邊的人說:「沒事了,你讓他們留下幾個人,其餘的都回去。」
李暢拍了拍手站起身說:「好了,今天就到這裡吧,曉健,你買單吧?我們該走了。」
李暢走了幾步又走回來對張曉健說:「你的這些手下還得鍛煉鍛煉,儘是些烏合之眾,關鍵時候派不上大用場的。」
李暢走後,張曉健身邊的小弟望著遠去的車子,奇怪地問老大:「他是什麼人?說話牛哄哄的?」
「他是我的同學,他有資格牛。」張曉健看著自己的手下,一字一頓地說:「如果你能在他這個年紀就掙下上百億的家產,你也有資格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