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大,路上車少,趙海軍從後視鏡裡看了看,看不車,大概在幾十米外的地方吊著。
「是一輛標緻307。車號是京暢說。
趙海軍不解地看了李暢一眼,這種能見度,只能看見後面的兩個車燈,連什麼車型都看不清楚,董事長居然能看出是什麼車牌號。
「車裡有三個人。他們有槍。」
趙海軍手抖了一下,車子打了一下飄,嚇得趙海軍慌忙穩住車,埋怨道:「我說董事長,我在開車呢,別嚇唬人好不好。」
「不是嚇唬人。」李暢心想。可惜曾昆幾個人在辦另外的事情,在這條黑漆漆的長路上,只有自己和趙海軍兩人。不知道後面這三個傢伙到底要做什麼,不會愚蠢到真的要來暗殺自己吧?
車到南沙窩橋,那輛標緻307還是不遠不近地吊著,從公司出來的時候,這輛車就跟著自己了,在蓮花橋拐彎的時候,李暢指了兩次錯誤的放下,氣得趙海軍抱怨了好幾句,李暢發現這輛標緻307也和趙海軍一樣,走錯了兩次才開到蓮石路上。被人跟蹤的事實被確認了。李暢並不認為他們是想在路上動手,憑一輛標緻307,想逼迫一輛奧迪A6靠邊停車,還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
李暢估計,這傢伙是不是只是想這麼跟著。不能讓這輛車跟到西部牛仔酒吧那裡去。
「我來開車。」李暢說。
趙海軍把車靠邊停了下來,正要開門下車,李暢阻止了他:「我下車,你別下車了,從裡面過去。」
「這怎麼行!」趙海軍覺得讓一個自己的上司去冒雨是不禮貌的事情。
「情況特殊。萬一有什麼事,你不知道應付。在車裡安全些。」說吧打開車門下去了。
李暢走到駕駛座旁邊的車門,朝後看了一眼,那輛車也慢了下來,似乎沒有快速逼近施暴的打算。李暢把車停下來,就是要給他們這個機會。
李暢重新啟動車子,慢慢地上了快行道,然後突然加速,很快奧迪就開到了一百公里地時速,在下雨天氣。把車子開這麼快是很危險的,趙海軍看了看速度表,臉色都白了。
「放心。我的車技不是吹的。」
李暢的突然加速,讓後面的標緻307有點措手不及,在如此濕滑的路面,能見度又不好,後面的車可不敢這樣玩命。幾分鐘之後。後面的車就看不到了,李暢把奧迪駛上了西五環,再從晉元橋下阜石路,繞了幾個彎才到達西部牛仔的門口。
剛才李暢提速地同時,本來還想在標緻307前面的路面上生成一層油膜,這種天氣下,鐵定出事。只是還沒有弄清這些傢伙的身份和來意,李暢忍住了。
剛停下車子,發現朱珠正在門口等著。李暢下了車,朱珠想迎上來,又看見後面跟著的趙海軍,遂停住了腳步。
「外面這麼冷。你怎麼在門口等著。快進去。」李暢說。
「蕭哥已經來了一會了。下這麼大的雨,怕出什麼事。你從來不喜歡遲到的。」
趙海軍跟著李暢進了酒吧,打量了一下在前面引路的朱珠,暗襯,這個女孩子可能真地與董事長有故事吧,剛才站在門口時,那種關心、焦急的神色是裝不出來的。
進了包間,蕭子期和醫院的蕭院長已經在那裡了。
「出了什麼事?」蕭子期問。
「路上有人開車跟蹤。三人,持槍。一輛標緻307,車號京H-XXXXX。」
蕭子期朝門口喊了一聲。一個保鏢聞聲進來,蕭子期交代了幾句,說:「盡快把這輛車給我查出來。叫兄弟們都出動。在西邊給我找這輛車,找到後給我盯住。李暢,估計這傻逼還在到處找你呢。」
「先不要動他們。搞清楚來路再說。」李暢說。
保鏢答應了一聲出去了。保鏢知道李暢和自己的主人的關係,李暢交代的事情和主人交代的有著一樣的執行力。
寒暄了幾句,大家都認識,就用不著互相介紹了。趙海軍與蕭院長是老熟人了,與蕭子期也見過一面。
李暢開門見山地問蕭院長:「院長,您對這個案子是怎麼看地?」
「這是目前醫院在採用暢舒公司的抗癌藥物治療以來,唯一死亡的一個病例,這個患者服用抗癌一號時已經是胃癌晚期,並且癌細胞已經轉移到肝部、小腸、食道。服用我們的藥後,把她地生命延長了二十多天。在選用這個病例時,因為癌細胞已經擴散,已經做好無法治癒的準備了,我們和患者家屬也打了招呼。醫院方面當時主要是想做一個抗癌一號對其它部位的癌細胞的抑制試驗。這個死者的家屬我們見過,很精明的一個中年人,雖然患者沒有治癒,患者家屬還比較明理,沒有表現出什麼不滿,反而還非常感謝我們。從當時的跡象來看,患者家屬肯定不會想到去法院起訴我們。所以,我推定,是有人在背後蠱惑他們。據我的觀察,患者家裡是農村的,比較窮。是不是因為錢的原因?」
「蕭院長,你覺得這起官司勝訴地把握有多大?」李暢問。
「百分之九十多。在治療方案上,我們沒有任何問題。得癌症死亡的人多了去了,如果每一個患者家屬都把它看作是醫療事故,都跑去法院起訴醫院,我看沒有一個醫生敢給癌症患者看病治病了。何況,在蕭氏醫院,自從抗癌一號、抗癌二號面世之後,我們對癌症的治癒率是最高地。藥醫不死病,醫生是一個風險很高的職業,有許多未知的東西,對於癌症,你說哪個醫院敢打包票說能百分之百治癒的。我現在都不敢說這句話。」院長說著說著有點激動。
「一個明顯會失敗地訴訟。他們為什麼還要折騰?」趙海軍不解地問。
「不知道。」蕭子期搖
「這種荒謬地訴訟,法院居然還還受理了,這更是我了。在收到傳票之前,我居然沒有得到一點信息,法院那邊幾個朋友集體得了失聲症。收到傳票之後,我給一個朋友打了電話,連他事先居然也沒有得到一點消息。」
這背後有那個人的影子,蕭子期看了李暢一眼,當著大伙地面沒有說出來。估計李暢心裡明鏡似的。
「蕭總,我這邊還多了一個訴訟。」李暢把謝琳起訴暢舒公司的那張傳票給蕭子期看。
蕭子期把那張傳票仔細看了看。說:「這兩個案子既有區別,也有關聯。第一個案子,百分之百的有人在背後推動,患者家屬是農村的,家裡又窮。估計為了給患者治病,也借了不少錢,要是有人出錢僱傭他們當槍使。很難有人能拒絕的。」蕭子期雖然沒有見過胡老二,倒是把這個案子地背景猜得八九不離十。
「至於第二個案子,就複雜多了。表面上看,是個人起訴一個企業,背後卻隱含著學界兩大派系的較量。一方面是王克強院士的學生,一方面是由傅志明教授地研發班子撐起的公司。這兩個老先生。都是業界的頂尖人物。我不明白,為什麼會允許挑起這種鬥爭。如果是學術之爭,不會激發到法庭相見的程度。我擔心後面有什麼貓膩。」蕭子期說。
「原告我認識。」李暢說。
蕭子期抬頭看著李暢,眨了眨眼睛。李暢介紹了自己與王克強教授交往地前前後後。包括自己以前曾經想投到他門下的事情也都說了。重點還是在M國的一些交往過程。
「王院士不是這種人,他是一個純學術的人。雖然王院士和傅教授在學術上有諸多分歧,但是他們倆又是非常相似地人,有什麼事情都會明著吵。不會做這種盤外招。所以,我得搞明白原告究竟在想什麼。明天我約了她見面,只是不知道她會不會露面。她的師兄跟我關係不錯,托他去找了。」
「她師兄?都是一夥的,現在去找原告好不好?」蕭院長委婉地說。
「不礙事。我有一種直覺,謝琳起訴暢舒公司完全是她個人的行為,與王院士無關。也與她的師兄弟們無關。等等,我先接個電話,是傅教授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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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了幾分鐘,李暢掛斷電話說:「傅教授與王院士聯繫上了。王院士現在在M國講學,一時半會回不來,他向傅教授保證了。謝琳這事與無關。傅教授明天回京。」
「律師的事情交給我了,我在律師界還認識幾個朋友。」蕭子期說。
幾個人紛紛議論起來,李暢沉默著。
「我想我知道他們要做什麼了。」李暢突然說。大伙齊齊地閉嘴,扭頭,三雙目光都看著他。
「你們看看,針對醫院和暢舒公司的這起訴訟,為了證明不是醫療事故,是不是要解釋我們的醫療過程,要找到證據證明我們地醫療過程是正確的,要證明暢舒公司地藥是沒有危害的,不是造成患者死亡的原因。而暢舒公司的藥是沒有先例地,沒有任何現成的證據證明,我們是不是要找一些專家來做我們的證人,對方也當然會找專家,我們自然就要解釋抗癌一號的藥理,解釋配方,解釋工藝。」
趙海軍眼睛一亮道:「所以,暢舒公司地一切秘密在法庭上都會爆光。他們處心積慮地來偷竊我們的配方,而用這種方法,可以正大光明地獲得他們想要的信息,我敢肯定,原告地那些專家肯定不是那個患者家屬能夠請得到的,他們肯定會就仿製過程中的一些問題在法庭上發難。」
蕭子期呵呵地笑了起來:「第二個案子,我也明白其中的機巧了。既然是狀告知識產權的侵權,肯定也少不了雙方技術特點地辯論,暢舒公司要證明自己沒有侵權,自然要針對對方的技術特點,思考方式,結合自己的研發過程,對原告地指控一一進行辯駁。這樣,原告的目的也就達到了。結合他們私底下對藥物的研究,要知道他們已經弄去了十粒藥物之多,加上現場免費的技術答疑,他們會獲得許多有用的信息。好巧妙的手段。」
「所以,我說啊,謝琳一個人沒有這麼大的力量。」李暢說。
「李總,這兩起案子既然是一回事,您說該怎麼辦呢?」蕭院長問。
「第一起案子,我相信對方很難勝訴,但是因為有人在背後撐腰,我估計一時半會很難判下來。即使一審判下來,他們也會採取上訴的手法拖延時間,呵呵,既然要拖,我們就陪著他拖,配合他拖,把他們的注意力全部放在這個案子上。在證據採用上,我們以商業機密為由,不能暴露核心的技術,同時,我們要找到那些在背後仿製的人。把這個案子往竊取知識產權上引。
第二起案子比較複雜一些,我現在還不知道對方到底掌握了什麼證據。傅教授以前的研究過程我也不是很瞭解,也許真的有什麼東西被他們抓住了把柄也說不定。所以,一切等我和傅教授談過之後,在找到原告,知道原告的底細,或者開庭後,知道原告的底牌後才能下決定。反正,這類涉及知識產權的案子,是最難斷定的,複雜多變,又涉及到許多未知的東西。沒有一兩年是斷不下來的。但是這個案子,對方肯定是不願意拖的,因為我們一旦敗訴,就意味著股份或者金錢的賠償,意味著知識產權的洩漏。我們同意是抱定一個宗旨,拖,不該說的堅決不說。估計最後的判決還是取決於雙方的背後力量的對比,真正的較量不在法庭上,而在法庭外。」
正說著,蕭子期的保鏢敲門進來,在蕭子期耳邊說了幾句。「那輛標緻307找到了。」蕭子期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