暢入主沖虛觀之後,並沒有在那裡耽擱太多的時間,改進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李暢也要花時間研究琢磨,特別是自身的狀況,他需要一段清靜的時間好好想想,這不是當前最要緊的事情,最要緊的還是種植大樓和農莊的建設。
在農莊的建設上,李暢開始對那個水庫進行大手術,清淤,深挖,修建堤壩,由於這裡的土質不適合蓄積水源,李暢按照水利專家的建議,對水庫的底部進行施工,做了些放水工程,這一切都要趕在雨季之前完成。
水庫原本就有一條水渠和新州其它的水渠相聯,由於水庫長期乾涸,這條水渠也淤積嚴重,李暢對這條渠道進行了改造,把水庫的死水變成活水。挖上來的淤泥是極好的肥料,正好用來培養貧瘠山坡的地基。
與此同時進行的是山坡的綠化,這些工作是一個耗時間的活計,著急不得。李暢購買了許多抗旱、根系長的植物,移栽到農莊裡,用它們來護住植被,保持水土。李暢在這方面捨得投錢,光綠化工作就已經投進去幾個億了。
在購置的這片土地上還有一些原村民,都按照政策支付了補償款,願意搬遷的,李暢支付搬遷費,願意留下來給農莊打工的,李暢支付工資。結果除了幾家要搬到城裡和孩子居住的之外,其餘的都留了下來,成為新綠公司的職工。由於工資優厚,這些村民在外打工的子弟也回來了,加入了新綠公司。這是後話了。
三月,李暢在宜陽夢幻珠寶的辦公室,接到王大為的電話。告訴他農莊裡發現了一條地下暗河。
地下暗河?李暢知道這意味著什麼,意味著水源地源源不斷的補充啊。水庫裡的水源來自老天,老天要是下雨,水庫就能蓄水,可是到了乾旱季節,水庫的水即使不滲漏出去,也會蒸發乾淨,總不是個長遠辦法,可是有了這條暗河,一切都會變得不一樣。
李暢撩下電話就開著車直奔新州。到了新州。王大為已經在大樓工地上等著,他旁邊還站著一個瘦小的老農。
王大為先給李暢介紹他身邊的老農:「李暢,這是魯師傅,他是這裡的村民,現在是公司的職工,負責農莊的綠化工作,是魯師傅發現這條暗河的。魯師傅。這是公司地董事長。」
魯師傅是一個地道的農民,四十多歲年紀了,見了李暢有點畏懼,他知道董事長這個稱呼的含義,就是整個公司的最高長官,是一個真正有錢的大老闆。他其實見過李暢,當時易區長陪著李暢考察這塊地方的時候,也到這些村民家裡調查過。魯師傅不瞭解新綠公司真正的規模,但能動員數千人來做綠化工作。能調動幾十輛卡車運送樹苗草種以及各種成熟樹木地公司,規模也小不了,能讓易區長陪同過來的人,其來頭肯定不小。
現在整個清淤、綠化工作都承包給易區長了。由他組織人馬實施。作為一區之長,他在這方面有先天的優勢,要不然這麼多的人手調配,憑著李暢手下五六個人,七八條槍,即使一人化身為三,也忙不過來。對於易區長來說,既能給當地的老百姓帶來福利,又能給區政府增加一筆可觀的收入,還是一個不錯的政績。這樣的好事誰不願意做?
「魯師傅,你說說情況。」李暢顧不上寒暄,急切地問。見魯師傅有點畏縮的樣子,李暢堆上笑容道:「魯師傅,別緊張。」
「董事長,我是山塘村人,我見公司又整治水庫,修理水渠,又搞綠化,估計水源是最要緊地。這裡三天兩頭乾旱,要是沒有水,這些種植的樹木草地,都成活不了。我想起年輕的時候,也是冬天,鄉里搞水利建設,那個時候,這個地方叫新州鄉,這個水庫就是那個時候弄的。我們幾個調皮地年輕人想偷懶,躲到一個山洞裡歇息,我們進去後,發現這個山洞通風,空氣濕潤,覺得奇怪。那時也是膽子大,幾個人弄個手電筒就鑽進去了。在裡面走了十幾分鐘,就看見下面很深的地方有水流聲,裡面太亂,太深,我們怕迷路,沒敢下去。我們出來的時候,山蛋還摔了一跤,把胳膊摔斷了。後來我們就沒再進去,昨天幾個老哥們在一起喝酒,聊起這些事情,突然想了起來,覺得這消息也許有用,就跟王經理說了。董事長,真的有用嗎?」魯師傅期盼地看著李暢。
李暢耐著性子聽魯師傅囉囉嗦嗦把事情的原委講了出來,連連點頭:「太有用了。你帶我們去看看。」
山地上到處是忙碌的人群,大型卡車進不了山區,那些樹苗就靠人力搬運進來。易區長正在山坡上指點著什麼,遠遠地看見李暢,急忙扔下身邊的人跑了過來。寒暄了幾句,聽說這裡還有條暗河,也興奮起來,一定要跟著去看看。
蜿蜿蜒蜒走了一個小時,才走到魯師傅所說的那個山洞,洞口不大,大概一人高,幾個人往裡面走了幾步就沒再前進,一股濕潤的風從飄了出來,夾雜著一些水腥味。由於沒有準備好工具,只能第二天再來勘察。
易區長邀請李暢晚上在新州吃飯,李暢想想有一些事需要協調,明天還要勘察暗河,也走不開,就答應了。
下山的路上,王大為對李暢做了個手勢,拖後了一步,李暢會意,放慢了腳步,等易區長他們走得遠了,方才低聲說:「你搞什麼鬼?」
「李暢,我發現有人在報花帳。我讓財務粗粗估算了一下,達到幾百萬元。」王大為說。
「幾百萬?這麼多?是誰?」李暢非常吃驚。
「是新州區政府地辦公室主任胡建設,他負責與新州區委託合同的實施工作。」
農莊的綠化工作分成幾個大合同,樹苗地採買是委託給一家苗圃公司負責,運輸交給了縣裡地一家運輸公司。綠化實施工作的承包採用開口合同
,合同乙方是新州區政府。區政府負責人員的召集,織。根據出工的人數、天數,每月支付一次勞務報酬,另外再付給新州區政府百分之十五的管理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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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題就出在出工的人數上面。
所有的人數都是由乙方進行登記、統計,每週匯總一次報給新綠公司,王大為也是偶然才發現裡面的貓膩,上週末審查工數地時候,王大為發現裡面有一個人這周根本就沒有來出工,但是在出工清單上卻有他的名字。因為這個人王大為認識,並且知道這個人上周去省城辦事去了。他的親戚幫他在省城找了一個工作,他去試幾天工。
王大為留了個心眼,在後面的幾天裡,他通過這裡的原村民,後來進了新綠公司的幾個人幫他核實人數,這些人本來就住在這裡的,到處跑跑看看也不會引起人懷疑。核實地結果讓他大吃一驚。每天出工的人數。區政府那邊報來的是三千左右,而王大為這邊的人統計的是兩千左右,比報來的人數少了一千多。按每個人工五十塊錢,就是五萬元,一個月就是一百五十萬元。每天吃住是五十塊錢的標準,一個月也是一百五十萬,加起來就是三百萬元。由於要趕工,每天的工作時間也比較長,李暢開出的工資待遇比較高。這樣才能在很短地時間里拉來這麼多人。
「吃空餉?」李暢沒想到吃空餉的現象居然在自己身邊發生了。
「還不止這些呢。」王大為說。
「還有什麼?」
「每天的住宿費、伙食費我們都是交給區政府來處理的,但從我地瞭解看,民工的伙食非常差,根本沒有花這麼多錢。我看了他們的伙食。加上住宿,每天三十塊就夠了。這又是一筆很大的缺口,每個月達到了一百八十萬。由於伙食太差,民工有些怨言,發生了消極怠工現象。薰事長,這種事情如果不處理好,損失錢不說,進度也得不到保障。」
「這事易區長知道嗎?」李暢看著遠處的人影說。
「不清楚。我剛拿到這些數據,就跟你說了。其他人都沒有告訴。」
這個事得謹慎處理,如果僅僅是辦公室主任一人所為。那也好辦,換人就行,可是這麼大的一筆收入。憑一個小小的主任,他有這麼大的肚子吞下去嗎?弄不好會引起新州區官場的一場地震。易區長,你在中間真的沒事嗎?
李暢對易區長這個人地印象一直是非常好的,在他看來,這個人還是很正直的一個人,至少在政治上是一個很要求進步地人,說通俗一點,算是有點官場上的野心吧。他還年輕,上升的空間還很大。這種人會為了一點錢冒這麼大的風險嗎?
李暢把自己的想法對王大為說了。
「李暢,如果是幾千幾萬,易區長可能正眼都不會看一下。但是這是幾百萬啊。他一個區長一年才能掙多少錢?官場上的上升空間是虛無飄渺,沒有定數的,而這幾百萬卻是實實在在的東西。何況,有了這幾百萬,他才有更大的資本去疏通,去拉關係。辦公室主任貪墨,我不信他這個區長是清白的。」
「先別打草驚蛇。新綠要在這裡扎根,與政府的關係非常重要。把政府的名聲搞臭了,對我們也沒有好處。但是,想把新綠當成提款機,冤大頭,也是不能容許的。這事我要好好想想。」
李暢沒想到剛發現一條暗河,和和氣氣的局面下,還有另外一條暗河。
晚宴的時間還早,易區長給李暢在招待所安排了一個房間休息,就去準備晚宴事項了。真要論起來,李暢這是第三次在新州吃飯,前兩次都是是商談簽訂合同的時候,有太多的大官在場,易區長與李暢拉關係也不好太明顯。春節期間,本來想請李暢吃飯,可是根本排不上隊。今天難得碰上這個機會,自然要好好安排。
李暢在房間熱熱鬧鬧地打著電話,他雖然在昌寧長大,昌寧的官場還真的不是很清楚,新州這個地方也不是世外桃源,方方面面都有著扯不斷的牽連。王大為高中畢業就去北京了,比他可能還不如,一直在這邊做著生意的張曉雷可能是最清楚的了。
晚宴。
易區長知道李暢的脾氣,不喜熱鬧,所以沒有把場面弄得太大,只安排了一桌,李暢這邊只有三個人,李暢、王大為和籌備處的一個職員,易區長那邊有七個人,易區長,區委書記劉澤明,兩個副區長,辦公室主任胡建設,還有兩個女職員,略有些姿色,看來是花瓶之類的角色,用來調節氣氛的。
酒桌上的幾個區領導李暢還是認識的,但沒有見過胡建設,想來在以前的場面上也應該見過面,不過那時大官太多,胡主任沒有資格到主席上來的緣故吧,所以沒留下什麼印象。外表倒是挺憨厚的,肥肥胖胖,一張嘴也是八面玲瓏的人物。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酒桌上的氣氛熱鬧了起來。
「易區長,工地上的事情就全拜託你們了。」李暢端起酒杯給易風敬酒。
「應該的,應該的。董事長把這事委託我們來辦,這是給我們送錢來的,易風感激不盡。」
「進度還得抓緊,今天去工地看了看,出工不出力的現象還是存在。另外,人手是否夠了,不夠的話還得加人。」
「我也知道人手還有點不夠,不過現在去南方打工的年輕人太多了,家裡留下的人手確實太少。」
「現在工地上有多少人?」李暢繞著彎終於帶到了正題上。
「三千人左右,每天都有些人家裡有事請假,所以也不盡一樣,平均大概這個數吧。」易風說。
胡建設咯登了一下,這個董事長怎麼問到人數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