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到了紐約,李暢沒有麻煩公司的人來接機。因為李紐約做的事情有點麻煩,甚至還有些危險,牽扯到公司的人就不好了,那些人手無縛雞之力,帶在身邊只是累贅。
一個年輕華人舉著一塊牌子站在候機大廳,上面寫著接第三屆基因研究國際會議的代表。李暢此次前來紐約的理由就是作為傅教授的學生參加這個會議。昨天是會議報到時間,今天是會議正式開始時間,上午九點會議正式開始,整個會議有兩天時間,這次會議的主題就是基因研究在人類抵抗各種疾病的鬥爭中所發揮的作用。
傅教授作為受邀學者之一,本來在大會上有一個主題發言的,就是基因修整在抗癌方面的作用。這篇論文早在李暢整合暢舒公司之前就投到會議組織者手裡了,不過會議開幕之前,傅教授聲稱身體有些不佳,讓自己的學生作為代表出席這個會議。因為李暢在學術界的資歷不夠,傅教授主動要求取消了這個大會發言。
來接李暢的是一個六人座的商務車,舉牌子的那個小伙子是承辦此次會議的紐約州立大學的中國留學生,大會的工作人員,叫郭惠明。
李暢坐在副駕駛座上,郭惠明開車,乘客只有李暢一個人。
「不再等了?還有沒有其他人?」
「沒有了。今天就是專程來接你。其他參會的人員昨天都到齊了。」
「我是不是來晚了?」
「不晚,趕上會議就行。李教授,聽說您是傅教授的學生?」
「郭先生,你別叫我李教授,叫我名字就行。我還是一個學生。」嚴格地來說,李暢還只是一個本科生,並不是傅教授正兒八百的入室弟子。
「那好,你也別叫我郭先生,我們都互相稱呼名字,這樣隨便些。我今天特別高興,他鄉遇故知,真羨慕你,能投到傅教授的門下。傅教授在基因研究方面是一塊響噹噹地牌子。紐約州立大學數次邀請傅教授過來做兩年的訪問學者,都沒有成功。您一定是傅教授最得意的弟子吧。要不然他也不會讓你代表他參加這個會議了。我知道國內的情況,為了一個國際會議的名額會打破頭。您太年輕了。」
「這次會議,國內方面還有誰過來?」
「大佬級的有中科院的王克強教授,另外還有幾所大學的教授。國內來了五六個人。」
會議安排在一個酒店舉行,早上紐約的交通實在是很糟糕,李暢六點多下的飛機,到了酒店已經八點多了。來到會議安排地房間,李暢匆匆梳洗了一番,到餐廳簡單吃了一點早餐,就在小郭的帶領下來到會議大廳。
會議的坐席已經安排好了,主席台上就座的是會議的幾個主要承辦人,國內的代表是王克強教授,其餘的人在台下隨便就座,已經坐了三分之一地人。
李暢一進來,王克強教授就看見了這個年輕人。他掩飾了自己沮喪的心情,與李暢遠遠地點點頭,算是致意,不管李暢在這個會場上是多麼年輕。輩份多麼低,資歷多麼淺,但是他是代表傅教授過來的,王克強自然也不會太冷漠。
王克強的心情卻是非常的懊惱,如果這個世界上真的有後悔藥,他一定不惜一切代價買回來。當初由於自己的自負,對一個想投到他門下的天才學生拒之門外,而現在這個年輕人在傅教授的門下,做出地成績讓王克強慚愧不已。傅教授一直在探索基因技術在抗癌方面的作用,王克強教授認為者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他們居然成功了。
在國內的一些正式場合,王克強教授與傅教授總是有許多見面地機會,兩人都是行業中的頂尖者。當王教授知道傅教授成功研製出抗癌一號之後,曾當面向他賀喜,因為這個傑出的成績,傅教授有很大的希望入選工程院院士。
當時王克強就從傅教授的嘴裡聽到了李暢這個名字,這個時候他對李暢這個名字還很淡漠,以為是傅教授的得意弟子,傅教授對李暢的高度評價,在王克強看來只不過是一個老教授對自己的弟子不遺餘力的推舉。王克強並沒有細問李暢的底細,不過,從那以後,王克強就對李暢這個名字注意起來。
真正知道李暢地身份的,是在那次蕭氏醫院的記者招待會之後,暢舒公司地名頭如雷貫耳,如日中天,王克強從傅教授嘴裡知道了暢舒公司的後台老闆的名字,李暢。而真正知道李暢就是以前處心積慮地接近他,想成為他的學生的那個年輕人,則是在一次學術會議上,李暢作為傅教授的研究團隊的一員,參加了會議的研討。
王克強知道這個李暢就是那個與自己下過幾盤象棋的年輕人時,腸子都差點悔青了。本來是自己的一個極好的機遇,竟然被自己拒之門外。像李暢這樣既有錢又有才的學生,哪個導師不想收於門下。王克強已經看出,暢舒公司的發展勢頭沒有任何人或者事能夠阻攔,傅教授不僅是在學術上已經領先了自己一步,並且在識人、賺錢上也領先了自己一步。
李暢剛坐下不久,會議室裡的人漸漸多起來,李暢的身邊坐了一個金髮碧眼的年輕男子,剛一坐到李暢的身邊,就熱情地和李暢打招呼,李暢說了一聲Hello,「中國人?」
「是的。」李暢說。
「很高興認識你。」金髮男子好像也只會說這幾句中文,後面的對話就難以為繼了。
正好小郭過來了,和金髮男子熱情地打招呼,對李暢介紹說:「這是我的同學,邁克。」
又了小郭的加入,談話熱鬧起來。李暢比比劃劃,加上小郭的翻譯,加上李暢自己偶然蹦出的幾句英語,又加上邁克地幾句蹩腳的中文,慢慢地,李暢居然也能很快地理解邁克的意思。
邁克和小郭是同一個導師帶的博士,他們的導師泰勒先生在基因研究的領域也是泰山北斗似的人物,地位非常高。
邁克是一個非
,非常敬業的學者性人物,又有著西方人的直率坦白的談話是非常學術化地,話題也漸漸深入,逐漸涉及到了李暢的研究本行,把基因研究的成果用於癌症治療。李暢對這類問題是如魚得水,在小心不洩漏技術秘密的情況下,李暢侃侃而談,邁克到了後來。已經很難和李暢平等交流了,因為有許多更深層次的問題他也不明白。談話變成了你問我答的形式,邁克請教,李暢解惑。
「哎呀!」李暢的身邊響起一聲驚呼,李暢瞬間就感覺到一杯茶水朝著自己灑過來,李暢身子一側,有意慢了半拍,茶水灑在了自己地身上,一個身材小巧的女服務員一臉歉意連連鞠躬。嘴裡說著道歉的話,然後從口袋裡掏出手絹幫李暢擦拭身上的水漬。
「沒關係,沒關係。」李暢接過手絹自己擦拭了幾下,好在身上的茶水不多。影響不大。
「你是怎麼做事的,這麼不小心。」小郭生氣地說。
「算了吧,她也不是故意的。」李暢勸解道。
一個經理模樣的亞洲男子走了過來,訓斥了服務員幾句,把她趕開了,掏出紙巾幫李暢擦拭著桌面上的水漬。然後又再三道歉後才走開。
小郭見當事人自己並沒有怨言,也不好多說什麼,剛才地埋怨,只不過是他作為會議的工作人員一種該有的姿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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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會議的主持人宣佈會議開始,三人之間多種語言文、啞語地雜談才宣告結束。
李暢把手伸到了口袋裡。那裡已經多了一張紙片。
主持人熱情洋溢地講話之後,會議的幾個理事也都坐到了台下,首先是一個M國的大胖子男人作第一個報告。李暢戴上同聲翻譯機聚精會地聽起來。
「對不起。我去趟洗手間。」會議開始半個多小時後,李暢說。
「出門往右,到頭後再往左,看標示。」小郭說。
李暢出了會議室,按照小郭的指引,來到洗手間,走進隔間,掏出紙片看了看,撕碎了扔進抽水馬桶,按下衝水按鈕。
李暢出門不久,邁克先生也走了出去,不過他不是去洗手間,而是坐電梯來到了酒店樓上的房間,掏出房卡進了一個房間,掏出手機撥打了一個號碼:「喂,是我。剛才與一號目標接觸過了,此人專業學識非常豐富,如果不是在這方面涉獵多年,是不可能達到這種程度的,他的身份應該沒有問題,我的建議是,他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性,不是你們關心的目標,可以排除了,有百分之十地可能性他是一個業餘的間諜人員。我是一個專業人員,請不要貶低我專業的判斷力。當然,最後地決定是由你們做出。好的,好的,其餘目標我會一一排查的。」
午餐是自助餐,吃完飯,李暢從小郭那裡領了房卡,打算去房間裡休息一會。
剛一進房間,李暢就感覺到一種難言的刺痛感,好像有人在窺視自己,李暢躺到床上,眼睛裝作隨意地從天花板、桌面、床頭櫃掃去。
這裡有竊聽器,還有針式攝像頭!
李暢打開電視,把聲音調到最小,眼睛盯著電視屏幕,好像看無聲電影,腦子裡卻根本沒有停歇。
李暢不知道是哪裡出了問題,自己居然陷入了他們監控的範圍。丁文不是說這趟旅行很簡單、很單純嗎?到了地方自然有人和我聯繫,這話沒錯,的確有人與自己聯繫了,也告訴了自己下一步怎麼做,可是怎麼還有人用上了監聽器材這種東西?是丁文那邊出了什麼問題,還是自己這邊露出了什麼漏洞?李暢現在只能假裝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做,眼神也注意不要往攝像頭方向瞟。強迫自己在床上躺了半個多小時。
下午十三點三十分,會議接著開始。
十四點三十分,按照紙條上交代的,李暢站起身來,朝外走去,目標還是那個洗手間。
十四點三十二分,李暢走進洗手間,那種熟悉的刺痛感又從背上傳了過來,就是在飛機上碰到的那種。我靠,這裡也有人?李暢對自己的精神的敏感非常自信,這不是草木皆兵,不是杯弓蛇影,李暢明白,計劃徹底暴露了!有人在這裡設了個陷阱,只等著李暢跳進去!
李暢按照紙條上所安排的,打開第二個隔間的門,看了一眼馬桶的蓄水池,不過他沒有去揭開那個蓋子,雖然他很清楚地知道東西就在裡面,但是他也知道,只要自己一揭水池蓋子,就會有七八個人衝進來,把槍對準自己的腦袋。對方在守株待兔,自己就是那個兔子。
李暢撒了一泡尿,然後用手按住旁邊的沖水按鈕,這一瞬間,他幾乎能感覺到外面的傢伙馬上就要衝進來,李暢什麼也沒有做,只是按住按鈕,水流猛地衝了出來,洗蕩著馬桶裡的污垢,然後消失在不可見的深處。
李暢繫好褲子,走到水池邊,從容地洗了手,然後在烘乾機下烘乾。完成了這一系列自然的程序動作後,李暢打開了門。
兩個西裝革履的漢子站在門口,一見李暢出來,馬上擠了上去,一人一邊把手搭上了李暢的肩膀:「跟我走一趟。」
有點意思,上廁所還有CIA的人在門口站崗放哨,待遇不是一般的好,不是總統級別也是部長級別的待遇吧。李暢好像沒有享受這種尊貴接待標準的自覺性,馬上喊了起來:「Help,Help!」
兩個保安模樣的人衝了過來,另一個在旁邊閒著沒事的大漢掏出證件,在保安面前晃了一下,說出一串鳥語,保安自然認得這種證件,也知道這種證件所代表的特權,馬上退避三舍。
李暢被兩個大漢架著朝樓梯口走去,這條路要經過會議大廳,李暢剛經過大廳,雙手一彈,身邊的兩個大漢跌在一旁,李暢馬上衝進了會議大廳,高聲喊道:「Help,Hel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