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指導員的失算
一個老資格的軍長,經他的手提拔了那麼多的幹部,還沒有一個人像庾虎這樣讓他為難。
作為一個老軍人,他承認,在庾虎的提拔問題上,他是堅持了原則的。百發百中的優異成績,這是軍首長們共認的。還有,從炮兵學院畢業之後,庾虎那標準的軍人姿態,虎虎有生氣的軍人素質,可算是人見人愛。所以,他提議庾虎擔任軍炮團團長,絕不是向省長討好,更不是向將軍送人情,就算是庾虎沒這層社會關係,他也一樣會把他提拔起來。
問題是,竟有人告他的狀,告狀的內容又是令人討厭的生活作風問題。
在社會日益開放的時代,年青人的戀愛觀已經發生了巨大變化。他瞭解這一點,不會用守舊的目光要求今天的年青幹部。但是,這個庾虎,畢竟是將軍未來的女婿呀!如果他不嚴肅對待這個問題,就是對老戰友不負責任……
所以,儘管政委認為庾虎的天問題不算什麼,他還是堅持要進行調查,這件事情不調查清楚,就不能召開黨委會,研究他的提拔問題。
經過組織調查和談話,看來庾虎與那個歌女確實是舊日戀人,而不是什麼嫖妓。但是,庾虎能不能真像自己表態的那樣,與這個歌女斷絕關係呢?他心裡還吃不準。他知道,像庾虎這樣的人,儘管可以做到一言九鼎。但是,這種人又容易講義氣,講感情,一下子與戀人斷絕關係,恐怕不是那麼容易做到的。
如果兩個人真要是藕斷絲連,那就把軍紅給坑了。他這個當叔叔的可就不稱職了。
可是,這件事兒,作為一個軍長,也只能做到此了,他不能再要求庾虎在這種問題上向組織過多地保證什麼了。再說,這種情感問題,也許軍紅和庾虎兩個人會自然處理好,根本不用他這個老頭子去操心……
好吧,那就開會,研究一下。他拿起電話,向政委闡述了自己的意見。
接到上級的任命通知時,庾虎正在連部上。
事情真就像軍長想像的那樣,這個庾虎並沒有與狄花兒一刀兩斷,兩個人在上,依然情意綿綿……
並非庾虎不理智,只是情況太突然了:狄花兒懷孕了。在這個時刻,他怎麼能恩絕意斷,向狄花兒提出分手呢?
可是,他這樣做,覺得對於軍紅,確實是太愧疚了。
愛情像夏季的青草一般瘋狂地生長,這對於庾虎來說,沒覺得是幸福,而是痛苦難熬。他多少次想向軍紅坦白自己,懺悔自己,可終究是不敢。他知道要是那樣,軍紅會更加痛苦,他不能就這樣為了解脫自己而去折磨她。尤其是這個時候,他這樣做無疑是太愚蠢了。他只能*著自己沉靜的天性隱而不發,而這種的隱忍又是非常殘酷的事兒,這時候他想起了美玉阿姨說的,如果他腳踩兩隻船,就會倒霉。是的,他真的就要倒霉了,他的心情像是下了地獄一般。難道這一切都是命運,是上天做好的安排?要他愛自己的心上人,卻又要他同時為她們經受磨難和煉獄。
答案是肯定的。心裡同時裝著兩個女人,庾虎不像一些花花公子那樣自豪、那樣得意。他心中竟常常湧起的,是一股股辛酸、一股股無法把持的悔恨。
他在任命通知上簽了字,眼看著摩托車一溜煙飛馳而去。接著,自己竟神不知、鬼不覺地遛達出營房,來到路邊打住了一輛出租車。
來到市區,他到商店採購了一堆營養滋補品,裝在一個大塑料袋子裡,敲開了狄花兒與讓牡丹合租的房門。
可惜,狄花兒不在,說是上街買東西了。大概她知道庾虎要來,想買點兒水果招待他吧!庾虎把東西交給劉牡丹,說了幾句請她關照花兒的客氣話,就立刻打車回營房了。
雖然沒有看見她,回到連部之後,他的心裡還是鬆了一口氣:對這位孕婦,自己總算盡了一分責任。
當師長在全師幹部大會上宣讀了軍黨委任命庾虎為軍炮團團長的命令之後,指導員重重地歎了一口氣:自己失算了!
認真回想起來,他與庾虎並沒有真正的利害衝突。雖然在連隊一些問題的決策上他們有些不同意見,但是,在政治工作方面,庾虎基本是尊重他的。再說,庾虎畢竟是高幹子弟,不同於一般連隊幹部。有這樣一位特殊戰友,將來自己轉業、安排工作,說不定還能借上光呢。可是,自己這一告狀,兩個人的裂痕就難以癒合了。
當時,得知了庾虎的女朋友是一個歌女的信息,他也沒有想立即告發。只是,那一天,師政委與他談話之後,他不知怎麼就產生了一股絕望的情緒,腦袋一熱,就寫了那封信。
師政委是他的老首長。剛剛入伍時,他給師政委當通訊員。
是師政委將他派到連隊鍛煉,又培養、提拔他當了軍官。對此,他常常懷感恩之心。這個師裡,凡是他看不順眼的事兒,看不順眼的人,只要他想發壞,對方準沒好果子吃。他這種能力、這種本事,*的就是有師政委這座*山。別看你庾虎指揮連隊打靶打了個百發百中,我一張狀紙,照樣會讓保衛科來審查你的作弊問題。
可惜,好景不長。不知道怎麼,炮兵建制改革,他這個師炮團一下子變成了軍炮團。這樣,他這個連隊就不屬於師政委領導了。
這一天,他去看望老首長。師政委留他在自己家裡吃了一頓飯。兩個難免說了些體己的話。
「政委,這一次提拔幹部,為什麼只提拔庾虎?卻把我甩開了?」久久憋在心裡的話,終於說了出來,「要說是百發百中的成績,也有我政治工作的份兒呀!」
若是在往常,這位老首長一定會勸慰他,要他正確對待、要他等待時機,一定會告訴他,組織對你的工作很滿意,將來組織會考慮你的問題之類的鼓勵和安慰的話。可是,這一次,老首長有些無奈、有些傷感。
「今後,你這個團屬於軍首長直接領導了。你要適應新的環境了……」
這一下,他明白了。是呀,自己的部隊改換了建制,自己有了新的領導了,老首長管不了自己那許多的事兒了。這就是等於宣佈,自己的*山,沒有了……
這麼看來,他就得老老實實地眼看著庾虎成為他的團首長,而自己依然是一位連隊幹部。
以後,他的日子會好過嗎?答案是否定的。因為,在軍首長那兒,他沒有任何特殊關係。今後,他所能依*的人直接首長只有團長庾虎。那些團政委啊、政治處主任啊,全都是從師外調來的。如果自己遇到什麼麻煩事兒,沒有誰會幫上忙。
這時,他才知道,自己以剪報牛氣、驕傲、自負,都是有限度的。這個限度就是在老首長的權力範圍之內。如果離開了老首長,他什麼也不是。
問題是這個庾虎,今後會當他的保護傘嗎?
答案似乎也是否定的。庾虎這個人,與他共事多年,兩個人你爭我奪的,誰都知道誰是怎麼回事兒,依他們過去的矛盾,不要說是*山,不修理他就算是燒高香了。
不行,與其遇上這樣一位攔路虎,莫不如先遏制他的晉陞。
權衡利害,考慮再三,他拿起筆,署上實名,寫了那封檢舉信。
檢舉信確實起到了遏制了庾虎晉陞的步伐。但是並沒有達到他的根本目的。他覺得這一次真是失算了。而失算的原因就是:他忘記了自己過去驕傲自負的那個「限度」。軍炮團的團長雖然還是個團職幹部,但是,因為隸屬關係發生了變化,這個團長已經不再由師黨委任命,而是改由軍黨委提拔了。
於是,在緊張而又懼怕的情緒波動裡,指導員開始了非正常的心理生存時期。他甚至認為,說不定那一天,那個庾虎一高興,就會召開團黨委會,免去他的指導員職務,處理他轉業回家。到那時候,自己怎麼辦?是上訪告狀,控告庾虎挾嫌報復自己?還是默認倒霉,捲起背包乖乖回家?
想來想去,索性亮出自己的絕招:告狀!
只要告倒他,讓他的團長當不成,自己今後就有希望。不然,只有死路一條了。
於是,他再次拿起了那支邪惡的筆,寫下了檢舉信的題目:關於庾虎嫖娼問題的檢舉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