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翻看過三頁後,終於明白滿佈在蛇兒臉上手上的細小傷疤是怎麼回事了,原來竟是被蛇咬的,靠蛇咬之毒練功,神龍心法已達到了邪門歪道的極致。
「這麼多的傷痕……原來蛇兒比我還要可憐。」無名心中憐意大起,無意識的輕輕抬起手來,在蛇兒滿是傷痕的臉頰上撫了一下。
蛇兒小臉微垂,感受到無名的疼愛之情,小身子不自覺地又悄悄往無名身邊湊了一下。
無名的心神盡在神龍秘典之上,沒發覺蛇兒的小動作,兀自專注的讀著手中這部染血奇書。
全書通讀下來,無名明白了何謂龍神氣息,心中忽有所悟:「小花化身成龍,我吃了它的內丹,想來才有了龍神之氣。對了,既然我已有龍神氣息,若練了這個神龍秘典上的功夫又會如何?」
頭腦簡單想做就做的無名根本沒動一絲腦筋思考,便扭頭對身旁的蛇兒道:「蛇兒,大哥想試練這本書上的功夫,好好在一邊坐著,莫要吵大哥。」
他倒是真當蛇兒是自己妹子,把神龍秘典當成自己的一般,根本沒想過要不要徵求蛇兒的同意。
蛇兒長到這麼大幾乎沒與人接觸過,比無名還要單純得多,自然也不會介意,乖乖點頭答應了。
無名盤腿坐在石床之上,才想起書中所記神龍心法的練功姿勢乃是側躺的,他從未想過還能用這樣的姿勢練功,好奇之下翻開標記有練功圖式的那一頁,比照著秘典上那個簡易的人像,擺出了一個古怪又難看的側臥之姿。
無名正待開始運心訣練功,忽覺一隻小手拍了他的腿一下,轉頭看去,就見蛇兒連連衝他擺手,不禁納悶道:「蛇兒怎麼了?」
蛇兒結結巴巴道:「大……哥的……姿勢……錯…著話蛇兒側躺在石床之上,雙手交合平直伸在頭頂,嬌小的身子擰成一個詭異的臥姿,遠遠望去,彷彿一條大蛇一般。
無名仔細打量蛇兒一番,又在對照秘典所記圖示,大頭連點道:「謝謝蛇兒,大哥明白了。」
在蛇兒的指導之下,無名終於正確的擺出了修煉神龍心法的姿勢。
依照煉丹的習慣,他先運起了律青園獨步江湖的內視大法,心神緩緩沉入紫府之中,隨即心念微動,運起神龍心法中的一段練氣口訣。
毫不意外,有了紫極元胎的存在,經脈之中仍然沒有一絲真氣出現,但運起內視大法的無名卻有些驚訝的發現額心正中那顆來歷不明的圓珠竟然微不可查的動了一下。
無名微微一驚,登時從定中醒了過來。
眉頭微微蹙著,無名納悶的喃喃道:「怎會如此?」忽的身形一震,他若有所悟道:「這顆圓珠是我吃下小花內丹後才有的,難道這個便是小花的內丹?這麼說這個神龍心法對我真的有用?」
修練內功是無名長久以來的希望,這時突然發覺自己有了修習內功的希望與可能,即使以無名的冷沉也難掩心中的興奮,紫眸中掠過一絲欣喜的神色。
屏氣凝息,重新入定,黑白的經脈世界再現,緩緩運起神龍心法,果然,靈蛇寶丹又微晃了一下,這次無名已有了準備,心神無喜無驚。
隨著神龍心法的運行,靈蛇寶丹的顫動越來越明顯,彷彿久旱逢甘霖的飢渴,隨著靈蛇寶丹的顫動,一絲絲屬於天地間的細微至幾乎無法覺察的靈氣緩緩滲入無名的體內,並在他經脈之中凝結彙集。
就在這時,一個令無名始料未及的變故發生了,本是安然呆在丹田的紫極元胎似是感受到了威脅的存在,竟彷彿一頭發怒的要維護自己領地的雄獅一般,突然發起威來,猛然散發出一道道帶著強烈旋轉的氣旋,自丹田直衝向經脈,瞬間便將經脈中那絲細微的靈氣掃飛。
無名毫無防備之下,心神受到紫極元胎發威時的巨大衝擊,登時被強行彈了出來。
就在他還不曉得發生了什麼的時候,自結丹後一直老老實實彷彿不存在一般的靈蛇寶丹也突然發了威,逕自放出一股灼熱如火的靈氣,順著經脈直衝而下。
兩股非人想像的可怕氣勁在無名的胸口正中撞了個正著。
無名只覺得胸中彷彿有一顆巨大的炸雷爆炸了一般,狂噴出一口鮮血,便什麼都不知道了。
蛇兒本是癡癡的望著無名,猝不及防之下被眼前的景象嚇呆了,沒有任何經驗的她幫不上一點忙,只能手足無措的望著噴血的無名,她怎麼也想不通方纔還好好的人為什麼突然生變?
紫極元胎與靈蛇寶丹並未因無名的昏迷而安靜下來,一場遠較無名方自吞下靈蛇寶丹時的衝突更加激烈凶險的戰鬥,在這兩個根本就不屬於人世間的神奇靈物間爆發了。
當然,戰場就是無名的身體,也算是老天爺對這做事沒頭沒腦的小子的一種懲罰。
相比於紫極元胎這個厲害無比的地頭蛇,靈蛇寶丹就像一條忽然闖來的強龍,雖然力量驚人,卻奈何不得早已盤踞丹田多年的紫極元胎,經過初次相遇後的激戰,最後不得不退避至天庭穴結丹自守。
靈蛇寶丹竟也會臥薪嘗膽這一招,不去招惹紫極元胎,在天庭穴中老老實實的呆了一陣,因此這段時日來兩個靈物間倒也相安無事。
神龍心法乃是蛇魔年輕時碰巧見到一條有千年道行的奇蛇對月吐納而心有所感,創出的一套神功,心法的實質上便是模仿靈蛇吐息,之所以練功是要遭蛇噬,便是要借蛇毒增強練功者的蛇靈之氣。
因此神龍心法正是修煉靈蛇寶丹的最佳功法,而正是有了靈蛇寶丹那無比精純充沛最高等級的蛇靈之氣,無名正可以省去挨蛇咬聚蛇靈這個築基的步驟。
可惜,因為有了紫極元胎的存在,本是修煉靈蛇寶丹最佳的心法,卻幾乎成了無名的催命符。
正是感受到對自身的巨大威脅,紫極元胎才會突然發動氣息攻擊,吃慣獨食的它自是絕不能容許靈蛇寶丹在自己地盤上搶食吃。
然而靈蛇寶丹已然在神龍心法的引導下被激活,經過近一段時日的休養生息,恢復了元氣的它自然是再不甘忍氣吞聲,所以才會化作一團灼熱氣息,迎向紫極元胎旋風一般的可怕氣旋。
這是一場無比凶險激烈的戰爭!而無名的身體便是戰爭的戰場。
灼熱與氣旋這兩股同樣可怕霸道的力量相交的一霎那,就像漩渦遇上了熱鋒,馬上演變成一場威力無匹的颶風,兩股非人靈氣的鬥爭在無名體內爆動、肆虐。
一種無可形容的強力在胸前爆炸數下,威力絕不遜於白魅全力出掌的可怕衝擊波瘋狂摧殘著無名的經脈。
強烈至難以想像的痛楚令無名猛然從昏迷中驚醒,臉色在這一瞬間變得煞白,身形微震間又連噴出數口鮮血。
五臟六腑彷彿被撕裂成碎片的極致痛苦即使是忍耐力超強的無名也已超出了忍耐的極限,僵硬的臉上儘是難以掩飾的痛苦神色。
無名體內兩個非人靈物的交鋒還在繼續,紫極元胎與靈蛇寶丹不遺餘力的釋放著自己的靈氣妄圖壓倒可怕的對手。
勢均力敵的兩股靈氣在交鋒處那狂烈的颶風掃蕩下,翻江倒海,如狂野的奔馬在各經脈及大小穴道中四處亂竄。
無名的經脈有如被強力颱風掃過,傷害範圍遠遠超出兩個靈物首次的交鋒。
任憑無名的經脈比鋼絲還要堅韌,也抵擋不住這股狂虐風暴那驚天動地的威力,無數細小的經脈幾乎在一瞬間便被撐爆。
蛇兒的小臉扭在了一團,想哭卻又哭不出來,靈蛇寶丹發威的那股強烈至極的龍神氣息壓得她幾乎喘不上氣來,只是死死抱著無名的手臂,惶然的用她那沙啞可怕的嗓音斷斷續續的呼喚著:「哥……哥……你不……要……你……」
可惜,無名已再聽不清蛇兒的話了,此時的他渾身的毛細血管皆在向外滲出絲絲鮮血,成了可怖的血人。
就在無名徘徊在生死關頭的時候,他的好兄弟程懷寶卻正在意氣風發,大展淫威。
當埋伏在聖宮外的如月姐妹、小鍾與趙志南接到程懷寶派人送來的信,率領著鐵血神武堂眾大漢進入地宮時,剛進了最外面那道石門便聽到地宮中傳出鬼哭狼嚎一般的恐怖聲囂。
不用人指引,循著淒厲慘叫的方向,在如月如霜的帶領下,逕直來至地宮廣場。
終於見到那恐怖噪音的來源,所有人皆不禁有背後發涼的感覺。
只見高台之上,程懷寶臉上滿是他獨有的程式邪笑,翹著二郎腿坐在一把椅子上,虎目中儘是得意的神光,望著眼前他的得意傑作。
在他身前的正是廖風的心腹手下,五十個豹衛高手。
如月如霜簡直不敢相信,在高台上慘嚎痛哭的五十個人竟然便是往日裡聖宮中最為沉穩冷靜的一群高手。
方才被無名當眾揍了一拳,程懷寶有些傷了自尊,本來也沒什麼,反正他已被無名打習慣了,可偏偏該著有人要倒霉,一個豹衛不曉得程懷寶的身份,望向這位無法無天的寶爺的目光中閃過一絲輕蔑。
巧合的是這道輕蔑的眼神好死不死還被程懷寶看了個正著。
這下可讓程懷寶找到了彌補受傷自尊的好辦法,他也夠狠,不聲不響的在已被禁制住真氣的五十個豹衛身上下了黑手。
至真老祖總共傳給程懷寶五十三種禁制手法,他今兒個是成心要搞出一個大場面好鎮一鎮這幫不知天高地厚又桀驁不馴的大小魔頭。
五十個豹衛,每人身上皆受了一種不同的禁制。
隨即,一曲震古爍今的恐怖樂章上演了。
尖利高亢刺人耳鼓的尖叫彷彿是古箏的高音,中氣充沛響到極點的慘嚎則是笙簫所奏出的中音,十來個口吐白沫的低聲哼吟像極了低沉的編鐘鳴響,當然還有厚重深沉震人心魂的痛苦咆哮,發揮出大鼓的震盪作用。
所有渡劫聖宮中的魔門屬眾盡被程懷寶召至高台之下,來做這曲恐怖樂章的聽眾。
在程懷寶的有心賣弄之下,所有有幸聽到這曲恐怖樂章的魔門屬眾無一例外,盡皆臉色發白、腦門見汗、心裡發毛,甚至有定力稍差的已經雙股暗顫。
雖然大家面上都苦苦掩飾從腳底冒出的陣陣寒意,但不少人眼中已經完全暴露了他們的驚恐,當然還有幾乎完全一致的念頭:「惹神怒,惹鬼怨,莫惹寶爺發狂飆。」
尤其是身受禁制的耿天楚,從不知恐懼與害怕為何物的他,此時心中竟不由自主的一陣陣緊縮,他不怕死,實在是程懷寶這種讓人生不如死的恐怖手法,太有震懾力了。
聯想到方才無名那神跡一般喝退萬蛇的神奇表現,此時的耿天楚心中才真正生出臣服之心,這樣兩個可怕的人,任誰也不會想要與他們為敵。
程懷寶此時玩得這手殺雞儆猴取得了空前的成功,從此後台下這些日後在江湖上叱吒風雲橫行霸道的魔門高手,一個個在他面前卻都像兔子一般的乖巧聽話。
如月與如霜兩張生的一模一樣的小臉一片煞白,秀眸怔怔的望著高台上程懷寶臉上那比妖魔還要可怕一萬倍的恐怖笑容,小心思中同時在想:「比起我們魔門,寶爺才更像個魔頭,絕世大魔頭。」
跟隨無名時間長了,不知不覺間這倆丫頭受了他的影響,在這心慌的一刻竟也用魔門自稱起來。
小鍾曾經挨過程懷寶的整治,這時被高台上的恐怖大合唱喚醒了最不堪回首的恐怖記憶,不禁嚇得面目青白,雙腳打軟,腦門上一個勁的冒冷汗,忍不住央求如月道:「如月姐姐,這慘叫聲實在太嚇人了,你……你能不能去勸勸小寶貴人。」
小鍾雖然才與如月姐妹相處了兩天,但憑借自己神奇的神算之術,與倆姐妹混得很熟了。
如月臉上現出一個無奈的神情,搖搖頭道:「除了公子,這天下只怕沒人能夠勸得住寶爺。」
這丫頭倒是真得很瞭解程懷寶。
如霜也有些看不下去了,踮起腳尖粉首四顧,尋找著無名的蹤影。
如月眼見妹妹的模樣,禁不住好氣又好笑道:「如霜別找了,想也知道公子沒在,若公子在這裡,寶爺定不會如此囂張。」
如霜一聽,也覺有理,蹙著秀眉道:「這會兒公子又會去哪裡?」
如月微微一笑,秀眸中閃爍著自信的光芒道:「隨為姐來吧,若我沒有猜錯,公子定是在那。」說著話當先轉向,向無名所在的石室方向走去。
如霜向來相信姐姐的判斷,也沒多問,緊隨在如月身後而去。
小鍾捂著自己的耳朵叫了聲:「倆位姐姐等我。」便也隨著二女,逃難似的走了,哪怕讓他再多待上一會兒工夫,都有精神崩潰的可能。
趙志南等一眾鐵血神武營的鐵漢們不愧是久經戰陣,從死人堆中走出來的世之英豪,他們是所有人中最為鎮定的一群,二十餘雙殺氣騰騰的眼睛望著身前數百名冒著冷汗的魔門屬中,眸中閃爍著不屑與傲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