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吳擦了擦嘴道:「要說起這兩個絕世大惡人,也真算得上超級厲害的人物。他們師出名門,乃是正道第一大門派玄青觀。」
程懷寶與無名同時一愣,程懷寶搔搔頭道:「我怎麼沒聽說過玄青觀中有這等厲害人物?」
老吳不耐煩道:「似你這等小混混知道什麼?要聽就別再說廢話了,不然大爺還不耐煩說了。」
程懷寶連聲道:「別別,老哥你繼續說,小弟保證再不打斷你的話了。」
老吳撇撇嘴,得意的續道:「這兩人方自出了江湖,便憑借砸了自家的玄青酒樓而一舉成名,人都稱他們玄青兩個小祖宗。」
即使以無名的冷靜沉著,聽了這番話,一張嘴也不自禁張成了一個圓形,一雙眼睛瞪得溜圓,呆呆的看著兀自口沫橫飛的老吳。
無名尚且如此,程懷寶便更可笑了,整個人有如呆頭鵝,臉上的神情實在精彩的緊,任何語言也無法形容其萬一的精彩。
足足說了兩炷香的時間,老吳終於將兩兄弟那被誇張了數百倍的過往事跡說完,使袖子擦了擦嘴角的唾沫星子,這時才發現無名兩人那一臉的白癡模樣,不禁納悶道:「你們兩個小子這是什麼表情?」
無名終於回過神來,呆呆道:「你說的那兩人可是叫無名與程懷寶的。」不知為了什麼,老吳自始至終都沒說出兩人的名稱,只以絕世惡人相稱,因之無名才有此一問。
出乎無名的意料,聽到無名與程懷寶這兩個名字,在座的六個大漢皆為同樣的表情,六人同時把手指頭擋在嘴邊大聲地噓了一聲,老吳緊張的轉轉腦袋來回望了望,發現周圍沒有拿刀帶劍的江湖人,這才放下心來道:「這兩個名字現在是禁忌,說不得的。」
程懷寶又被勾起了好奇心,納悶的問道:「為何說不得,難道一說他們的名字他們便會出現不成?」
陳六道:「那倒不是,不過現在許多江湖人被這兩人弄得有些神道了,一聽到兩人的名字就抽刀子,聽說為此已誤傷了十好幾個了。所以切記切記,在人多的地方千萬別說這兩人的名字。」
無名與程懷寶對視了一眼,兩人皆在對方的眼中看到了同樣的想法:「莫非江湖人都瘋了?」
程懷寶心中突然生出一個瘋狂的念頭,一個絕對瘋狂的念頭,沒走腦子,他已將想法付諸了實施,笑容可掬的對六個大漢道:「告訴你們一個秘密,你們想不想聽?」
六個大漢呆呆的點了點頭。
程懷寶神秘兮兮道:「我就是程懷寶,他就是無名。」
時間在這一刻彷彿靜止了一般,小酒館中靜的一絲聲音都沒有,六條大漢彷彿石人一班兀自保留著方纔的神情動也未動。
突然,一陣狂笑自六人口中噴瀉而出,六人笑得驚天動地,笑得前仰後合,其中那臉上有痦子的漢子抱著肚子笑道:「哈哈……就憑你們……哈哈……兩個……哈哈……的鳥樣,哈哈……居然還冒充絕世雙惡?哈哈……笑死人了!你以為背了一把沒沾過血的柴刀就能冒充無法無天程懷寶嗎?哈哈哈哈……」
沒面子,絕對的沒面子,程懷寶只覺得一陣氣往上撞,熱血瞬間沖昏了他原本精明的頭腦,沒有一絲預兆,本來負於背後的雲月刀變戲法般已抽在手上,橫向劈出,一股無匹刀氣瞬間將一丈外的木桌劈成了兩半。
很明顯在山中迷路了四十天,他的刀法又有了不小的長進。
霎那間,小酒館中有安靜了,靜的有如鬼蜮一般。
程懷寶笑了笑道:「相信了嗎?」
六個大漢臉色煞白,眼中全是不敢置信的神情,呆呆的點點頭,短短的眨了兩下眼皮的工夫,六張臉上已滿是冷汗。
程懷寶滿意的笑了,淡然道:「你們還在這裡幹什麼?出去,到大街上去,去對所有你們見到的人說,絕世惡人在此,誰有膽子便來找咱們吧。」
程懷寶在笑,很輕鬆的笑容,然而在他的笑容背後卻有一股無形卻迫人的威勢,給人以沉重至極的壓力。
一股臊臭之氣瀰漫在小酒館中,顯然有人已被嚇得大小便失禁了,六個漢子拚命的搖頭,似乎想要說什麼,但很明顯他們的舌頭在這一刻同時打結了,咿咿呀呀的誰也聽不清六人說的是什麼。
程懷寶嘴角噙著一抹邪笑,淡然道:「沒關係,是我要你們這麼做的,你們只管放心大膽的做,我們兄弟不會把你們怎樣的。」
六人顯然以為程懷寶在說反話,更加慌了,又是搖頭又是揮手,嘴裡斷斷續續的聲音更大了:「程……程……程……我……我們……我……不……不……敢……」
很明顯程懷寶有些不耐煩了,突然揚聲大喝道:「再不滾老子要殺人了。」說著話手中大刀一揚,揮出一陣凜冽刀風。
六條七尺高的漢子,屁滾尿流的跌跌撞撞衝出小酒館。
程懷寶哈哈大笑,收刀入鞘。
無名淡然的聲音在程懷寶身邊響起:「你威風夠了嗎?」
程懷寶嘻嘻笑道:「爽!這口窩囊氣終於出來了,木頭,你不覺得爽嗎?」
無名臉上現出一個無奈的笑容道:「你爽了就好,咱們該逃命了。」
「逃命?」程懷寶奇怪道。
無名理所當然道:「你莫不是真的以為自己是打不死的無敵高手吧?」
程懷寶滿頭熱血瞬間冷卻,隨即在第一時間想明白無名話中的意思,突然驚叫道:「我干!死木頭你方才為什麼不阻止我?他***,這回可死透了,木頭說得對,趕緊逃命吧。」
方纔還威風八面程懷寶,此時被殘酷的現實打回了無賴的原形,做賊般探頭往街上瞄了一眼,還好,沒有成群結隊前來圍捕的江湖人。
兩兄弟那還不知機,腳下抹油,從後門狂奔而去。
兩天後,兩大絕世惡人現身八珍鎮的消息有如燎原之火一般在江湖上迅速蔓延開來,有六名大漢賭咒發誓拿腦袋做人證,又有小酒館被一刀劈成兩半的桌子為物證,至此本來沒抱什麼希望,只是例行公事般前來核實消息的一名律青園女弟子確認了這個消息的真實準確性,隨即江湖轟動了。
不光三教五門的高手往這個方向趕,還有更多幫派及大批江湖浪人散客,無論捉住還是殺死江湖上史無前例的兩大絕世惡人,都可令人在一瞬間成為江湖的泰斗,威名達至毫巔之境。
能看透名之一字的,世上又能有幾人?
伴隨著各派的高手,以八珍鎮為中心方圓近千里的地界上,無數各方勢力的耳目都已將眼睛瞪到最大,不放過任何一個與傳說中絕世雙惡外形特徵相仿的男子。
程懷寶這次確實捅出了天大的漏子,為自己與無名帶來了無盡的危險與殺機。
其實兩兄弟惡名傳播的如此之快又如此之廣,有魔門在暗中所搞的手腳一份功勞,什麼大開殺戒、大鬧南疆之類的謠傳皆出自魔門精心的策劃與宣傳,陸天涯不愧為絕世魔頭,送給無名與程懷寶的這口黑鍋黑到了極致也大到了極致。
無名與程懷寶並未想到事情會發展到如此險惡的境地,兩兄弟行路時雖然小心了許多,卻又如何能夠逃得脫如網篩一般遍地都是的各派耳目?
從八珍鎮出來,才走了百多里路,已落入了幾方勢力的耳目眼中而不自知。
第二日正午時分,無名與程懷寶望見前方官道旁有一座小食店,無名想了想,將兀自神情恍惚的程懷寶拉了進去。
由於實在無法接受江湖救星到絕世惡人如此巨大的落差,從昨日跑路時起,程懷寶便一直陷入了這等患得患失的恍惚狀態,總覺的眼前一切不過是一場荒誕離奇的怪夢,夢醒了他便可以去與他心愛的小月月在他們的寶月樓中雙宿雙飛了。
小食鋪中稀稀落落坐了十來個食客,看衣著模樣都是過路的販夫走卒,個個埋頭苦吃,兩人走進來,大多只是抬頭看了一眼,便又自顧自的吃自己的飯了。
無名對著食鋪中唯一的夥計道:「來十斤醬牛肉,再來十個饅頭。」
夥計應了一聲,轉身進了後進的伙房。
沒一會兒的工夫,一個手腳頗為麻利的店夥計手捧著饅頭與醬牛肉從伙房行了出來,躬聲道:「二位大爺,您要的饅頭與醬牛肉。」
站在前面的無名點點頭,伸手去接。
就在這時突變發生了,饅頭與牛肉猛然砸向無名,夾雜在饅頭與牛肉之間的是數道暗器的寒光。
在店夥計發動的同時,小食店中散坐的十餘個食客也同時暴起發難,十餘條刀光徑直斬向木立於無名身後近丈遠,毫無防備的程懷寶。
無名與那店夥計距離實在太近了,近到以他那無人能匹的超快反應也僅僅來得及揮動一下雙手,偏了一下身子。
數道寒光同時射中無名,那偽裝成夥計的殺手一臉得意笑容的猛然跟進,手中兩柄銳利短刀同時前刺,確保獵物死絕死透,這是殺手行的規矩。
無名身入險境的同時,程懷寶也沒好多少,圍攻他的十餘個刀手各個功夫不弱,又是突然襲擊,待他反應過來時,刀光已近身。
兩兄弟同時陷身危局之中。
扮作夥計的殺手臉上的得意笑容突然化作驚駭之情,電光火石之間,他的兩柄短刀已被無名抓在手上,同時有一股可怕至極點的吸力自短刀上傳來,自己的內力一陣激盪之後竟再不受自己的控制,順著兩掌掌心的勞宮穴源源外洩。
無名眼中妖異的紫芒亂閃,肩頭小腹插著顫巍巍的六枚飛刀,飛刀力道極重,刺入他堅韌皮肉深達近寸,顯示出這人的功力不俗,若非他及時一偏身,讓過胸前要害,這幾柄飛刀極有可能已要了他小命。
一股暴烈至極點的殺氣吹得他身上衣衫與滿頭長髮飛舞,此時的無名已處在了暴怒的狀態。
程懷寶陷身危局之中,卻並不慌亂,反而自心底裡生出一股暴戾之氣,他受夠了,遭人陷害已經令他無比鬱悶,再加上這等沒由來的偷襲暗算,一股殺機透頂而出。
程懷寶並未接招,身形猛然拔起,穿破小食鋪的席頂,飛向外面,席頂破碎,落下滿天煙塵,小食鋪中一片灰塵繚繞,人們的視線登時受到了干擾。
十餘刀光落空,未等刀客們反應過來,一道彷彿來自幽冥的刀氣無聲捲至,站在最外側的兩名刀客被一劈兩半,四爿屍體散出滿天血雨,橫飛而出。
眾刀客大驚,手中長刀一領,刀光如電,直斬向現身在門口的程懷寶,他們沒有忘記食鋪之中還有一個無名,只是皆以為在那等情形下,無名是萬無可能逃得脫扮作夥計的殺手的暗算,他們皆曉得假夥計的厲害,因此大意了,沒人衝進去幫忙。
扮夥計的殺手從未想到這世間竟有能將別人真氣生生吸走的功夫,心中大駭,無名那有如地獄的魔神一般的模樣更是嚇得他心膽俱裂,拚命運力回奪,卻發現自己越用力,內力外洩的速度便越快,短短數息之間,刀沒奪回來,自己苦修二十餘載的真氣已被吸去大半。
在食鋪外的官道上,程懷寶許是受了無名的影響,凶性大發之下竟用上了無名平日裡的招數,以傷換傷,在眾多刀光中遊走,瞅準機會,拼著自己挨上一刀,也要劈死一人。
只見他在刀光中穿梭,每一刀下去,必有一人被劈成兩半,而他自己身上也是鮮血飛濺,染紅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