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眼前的事實卻是如此具有諷刺性,在他們眼中已過了氣的江湖老怪竟然兩招便將功夫了得的公孫宇拿下。公孫宇的功夫如何,這幫小子心中還是有些瞭解的,近百人中敢拍著胸脯說比他強的,絕不超過十個。
一時間,這幫江湖的希望之星、未來的風雲人物們臉上齊齊變色,再無初時那堅定的信心與凌人的盛氣了。
同門被擒,此次同來的雙刀門其餘十來名弟子可站不住了,緩步走了出來,其中一個年紀稍長的青年道:「程懷寶,立刻將公孫師弟還來,不然休怪咱們得罪了。」
程懷寶邪邪一笑,伸腳在公孫宇臉上踩了幾腳,這才解氣道:「還你便還你,這等廢物寶爺我還不樂意留哩。」說著話腳尖一挑,公孫宇的身子已飛了出去。
那出頭說話的雙刀門弟子身形一閃,已將公孫宇的身子接下。程懷寶與酒怪眼中同時有光彩一閃而過,顯是因為這貌不驚人小子的迅捷無比身法。
酒怪心頭不禁有些嘀咕:「他***,若是這麼多小子人人都是這等級數的功夫,老酒鬼今天怕要栽大跟頭了。」
雙刀門眾弟子面上無光,一言不發的回到己方隊伍之中。
酒怪並未用上獨門制穴術,幾名雙刀門的弟子摸索著給公孫宇解開了被制穴道,公孫宇站起身來,一張帶著幾個腳印的臉幾乎垂到了胸口,心中羞憤的只想拔刀自盡。
蒼塵一臉關心的慰籍道:「公孫兄不必如此,酒怪武功本就比咱們強了一籌,加之是偷襲取巧,那等情形換了貧道也未必便能接下來。」
蒼塵這番無異於雪中送炭的話登時令雙刀中眾弟子與公孫宇的心中好過了許多,公孫宇緩緩抬起頭來,激動道:「公孫宇多謝蒼塵道兄。」
蒼塵面色微微一凝道:「公孫兄最好運功自查一下,那程懷寶師承本觀至真老祖,學到許多邪門的玩意,方才連點了公孫兄二十餘指,怕是施下了什麼禁制。」
公孫宇應道:「多謝蒼塵道兄提醒,小弟這便運功。」說罷盤腿坐在地上,開始運功自查經脈。
沈天方與無名兄弟結怨甚深,眼見程懷寶囂張的模樣這氣更是不打一處來,「鏘」的一聲抽出長劍,高聲喝道:「程懷寶,別以為有個酒怪做靠山咱們便沒事了,聖人谷弟子出陣!」
隨著他這一聲大喝,十六條人影閃了出來,看身法各個功夫不弱。
沈天方眼中閃過一絲猙獰之色,冷聲道:「酒怪,識相的便趕緊閃開,不然便莫要願咱們一塊上了。」隨著他這話,十六名聖人谷的弟子齊刷刷抽出長劍,十六人拔劍,卻只發出了一聲劍出鞘的脆響,一股濃烈的冷森劍氣噴薄而出。
酒怪雖然心頭微震,老臉之上卻全是滿不在乎的笑意,故作不屑道:「就憑你們這花架子的功夫,嚇唬那些外行人還行,想對付我老酒鬼,再多來些又能如何?」
沈天方冷哼一聲,長劍一領便待出手。
就在這時,幾個興奮的聲音叫道:「打架豈能少了咱們雙尊盟五大惡人?」聲音未落,五條迅疾的人影已落入場中,可不正是作了雙尊武館教習的五條惡棍。
五條惡棍跳入場中,先是恭敬無比的沖無名與程懷寶施禮道:「五惡人見過盟主,見過寶爺。」隨後又七嘴八舌甚是隨便的對酒怪道:「老酒鬼,打完這場架,到你那裡喝酒去。哈哈……打架喝酒,人生之快莫過於此。」
自玄青五惡加入雙尊盟後,便改回了俗家姓名,又改號為雙尊盟五大惡人,算是從此脫離了玄青觀。
惡棍就是惡棍,在雙尊武館中才老實了兩天便開始四處飄蕩,懾於對程懷寶的畏懼,他們倒還不敢尋釁滋事,似在玄青觀時那般找人打架。
直到有一天他們轉到了酒神堂,五條惡棍皆為好酒之徒,與酒怪是一見如故,兩罈老酒下肚,已成了酒中知己,此後每日必到,成了酒神堂的常客。
看在酒怪的老面子上,程懷寶對此事的反應只是撇了撇嘴,放下一句話:「喝酒便老老實實喝酒,若是酒後鬧事?你們自己兜著。」
天天與一群酒鬼喝酒,一個多月下來,五噁心中已有了些微妙的變化,對雙尊盟這個小小幫派產生出一種歸屬感與認同感,只覺得這才是他們想要過的日子,比起玄青觀那能讓人淡出鳥來的清閒日子不知快活了多少倍。
五人唯一的遺憾便是少了與人打架的機會,兩個月下來,手早已癢得不行了,因此在武館中一聽說外面有人來找雙尊盟的麻煩,立刻便衝了出來。
今日可逮著名正言順打架的機會了,五惡看向聖人谷眾弟子的眼神中充滿了興奮,五人身形同時一震,一股強大氣勢隨勢而出,登時堪堪抵住了以沈天方為首的十七名聖人谷弟子的劍氣。
至此,前來捉拿無名與程懷寶的正道各派弟子紛紛傻了眼,不是說雙尊盟除了石人無名與無法無天程懷寶外便沒有高手了嗎?
現在可好,多出一個酒怪不算,又冒出來五個自稱雙尊盟五大惡人的高手,看他們外露的氣勢,白癡也曉得是一流高手。至此,再沒人認為捉拿無名與程懷寶乃是輕而易舉之事了。
只有蒼塵曉得五惡的來歷,各派要人找上玄青觀商討雙尊盟與魔門勾結之事時,玉真他們已押著五惡快到漢中了,因此蒼穹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幸好此事乃為觀中機密,只有少數長老與護法弟子知曉,他才能在各大門派面前保住顏面。
就在場中這等火藥味越來越濃,一場混戰一觸即發之際,沉思中的無名終於抬起了他的雙目,眸中已是一片堅定的神情。
無名淡然卻不容置疑的聲音響起:「五惡退後。」
在雙尊盟,五惡最怕程懷寶,而無名是唯一能從程懷寶魔爪下救下他們的人,如此類推,自然不敢不聽無名的話,雖然心裡不樂意,仍然緩緩收勢後退。
程懷寶奇怪的看了無名一眼,疑惑道:「木頭,你……」
無名平和的眸子與程懷寶對視在一起,程懷寶身形一震,再說不出話來,他已基本瞭解了無名的想法。
無名緩緩前行兩步,淡然道:「蒼塵,衝突起來咱們都沒有好處,我有一個提議。」
蒼塵點頭道:「願聞其詳。」
無名方待開口,突然一頓,回頭看向程懷寶,顯然他在詢問程懷寶的意見,畢竟他的決定將會改變一切,程懷寶同樣有決定的權利。
程懷寶微一猶豫,便堅定的沖無名點了下頭,顯然他已同意了無名的決定。
無名回過頭來,聲音冷沉道:「所有一切皆因我們兄弟而起,自應有我們兄弟獨自擔當,與他人無關。今日你們退出漢中府,我們解散雙尊盟。不過我與程懷寶從未與魔門勾結,所以不會束手就擒任你們冤枉,明日你們能否將我們兄弟擒回去受審,便要看你們的本事了。」
無名這話一出,無論敵我皆大吃一驚,只程懷寶一個早已料到,苦笑著搖搖頭,心中暗歎好日子過到頭了
酒怪含混不清的聲音響起:「無小子你這是什麼意思?區區一幫毛頭小子前來搗亂,你便要解散雙尊盟?你不是燒壞了腦殼吧?」
五惡的嗓門更大:「盟主,解散雙尊盟做什麼?有人上門踢場子,打回去就是,咱們五大惡人願意打頭陣。」
無名只是隨意的舉起了手掌,自有一股無形的威勢,五惡不自覺地閉上了嘴,老酒怪雖還想倚老賣老的說上幾句,卻被程懷寶拉拉袖子制止了。
雙尊盟這方安靜了,三教五門那頭卻熱鬧起來,各門派幾個帶頭人物湊在一起,商議著無名這個出人意料的提議。
三教五門之所以派出一群年輕高手前來捉拿無名與程懷寶,只因皆認定了雙尊盟區區那點實力也實在翻不起什麼浪頭來,正是鍛煉各派後起之秀的一個好機會。
這次三教五門聯合的抓捕行動,實際上只來了三教四門的人,由於譚菲雅早已認定了無名與程懷寶乃是被魔門陷害,雖迫於各派壓力不得不將徐、韓二女與前去接親的龍霸天一行扣下,卻怎的也不肯派出門下弟子前來協同捉拿兩兄弟。
除律青園外,各派皆派來了各自年輕弟子中的佼佼者參加。
開過一個簡短的碰頭會,各派的帶頭人物意見非常一致,答應無名的提議。
這些人既然被各大門派視為未來棟樑,自然不會笨到分不清形勢。
眼前這等情勢早已超出他們預想所想,雙尊盟並非不堪一擊,若雙方真格動起手來,死傷再所難免。
輸贏先不論,在漢中府這等府城要地出了血案,官府定會介入,江湖人沒人願意招惹官家的注意,尤其似三教五門這等有頭有臉的門派,若在官府中留下案底,後患無窮。
即使這次捉住了無名與程懷寶,也給各自師門帶來不小的麻煩。
沈天方搶在蒼塵前面揚聲道:「無名,咱們答應你這提議,你最好信守言諾,不要耍弄什麼手段,否則盟毀人亡的下場便是注定的。」
無名雙眸中紫芒一閃,面上神情卻絲毫未動,冷然道:「如此無名便不奉陪了。」說完轉身行入雙尊院,雙尊盟一干人等隨在他身後入院,大門匡噹一聲關閉。
三教四門的年輕高手被晾在了門外,自己也覺無趣的緊,合計一番,便浩浩蕩蕩出了漢中府。
路上,公孫宇行到蒼塵的身邊道:「蒼塵道兄,小弟方才仔細運功查視經脈,並無任何異樣,或許程懷寶那小子並未在小弟身上做什麼手腳。」
蒼塵微微點首,心中卻是一沉,憑他對程懷寶的瞭解,這行事無常的小子絕對已在公孫宇身上做下了手腳,卻能躲過公孫宇的運功自查,麻煩老祖傳下來的功夫,確實非同一般。看來即使無名解散了雙尊盟,自己等人要想捉到這兩個人,也絕非易事。
回頭再說雙尊盟,雙尊院彷彿炸了窩一般,盟中上下六七百號人群情激憤的聚集在二進院的大操場上,這群粗豪的漢子瘋狂的叫著,要求盟主出來給他們一個答覆,告訴他們他在大門外所說不過是緩兵之計,雙尊盟不會解散。
聽著前院那嘈雜的哄鬧聲,至尊院中一眾雙尊盟首腦人物的神情都不甚好看,紀中激動地聲音微微顫抖道:「盟主,為何要解散雙尊盟?雙尊盟在我及前面那數百號兄弟心中早已成了比家更親更近的存在,是我們為之努力奮鬥的所在。我們願跟隨盟主,擊退任何來犯之敵,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無名只是淡然的看了紀中一眼,沒有任何解釋,從他平靜的外表,任何人也看不出其實他的心在滴血。
雖然起始時是被程懷寶硬架到盟主這個位子上,但數個月來辛辛苦苦付出了諾大心血,無名比盟中任何人都更捨不得解散這個他付出大量心力建立起來的組織。
他並不在乎盟主的權勢,但卻割捨不去盟中那份親密無間的情義,雖然不似程懷寶般與下屬們都混得爛熟,打得火熱,但無名心中早已視盟中每一人為自己的親人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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