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所有人印象中,無名根本不可能說謊,他開口自然不一樣,林老頭神色稍緩道:「現在他總知道了吧。」
無名微微扯動嘴角,搖頭不語了,他明智的決定,這事還是不插嘴的好。
好半天程懷寶才稍稍回過神來,喃喃道:「難怪那天醜丫頭如此彆扭,原來是吃醋。」
林老頭道:「小子,你打算如何交代?」
程懷寶顯然沒轉過彎來,訥訥重複道:「交代?我交代什麼?」
林老頭動氣了,怒道:「你竟要拋棄冰兒丫頭不成?」
程懷寶急道:「我怎會拋棄……」突然覺出不對,趕忙改口道:「老頭你開玩笑?我與醜丫頭不過是普通的朋友,什麼叫拋棄?這頂大帽子是隨便亂扣的嗎?」情急之下,這小子終現無賴本色,什麼敬語全忘了。
林老頭「噌」的一聲自椅子上跳了起來,怒視程懷寶道:「冰兒丫頭喜歡你,你便要喜歡她,你不喜歡她,惹她傷心難過,便是拋棄。」
程懷寶才不在乎面對的乃是天下第一殺手組織的首領,毫不示弱的怒目回視,咬著後槽牙道:「老頭,你若是不肯講理,小爺我便不奉陪了。」隨即語氣稍緩道:「我自然也喜歡醜丫頭,但不是男女之間的那種喜歡,只是將她當成妹妹罷了。」
林老頭似是也不願把話說僵,哼了一聲道:「你對冰兒丫頭為何沒有男女間那種喜歡?」
程懷寶理所當然道:「大家都是男人,還用我明說嗎?」見林老頭一臉不解的模樣,程懷寶索性將話說透:「醜丫頭雖然性子刁蠻了一些,但我很喜歡,可她的模樣實在是醜了些,愛美惡丑本是人之通病,我程懷寶自然不能免俗。」
林老頭顯然沒想到程懷寶竟能說出如此「坦誠」的話來,面色古怪的愣了半天才道:「人說娶妻娶賢,千嬌百媚的美人總有一天也會變成白髮雞皮的老嫗,何必計較?」
程懷寶撇了撇嘴不屑道:「那是娶了醜媳婦的人聊以自慰的屁話。」
林老頭呆立片刻,神情轉為平和,頗有些莫測高深道:「小子別怪老夫沒提醒你,以後有你的苦頭吃的。」說罷坐回椅上,彷彿方纔的激動從未發生過一般一臉無事道:「我已將斌兒帶至漢中,你們兩個小子何時去看?」
程懷寶看向無名,無名聳了聳肩道:「現在便去。」
林老頭領著兩兄弟出了漢中府西門,逕直便入了山。
走在茫無人跡的深山之中,程懷寶忍不住對無名嘀咕道:「老頭不是想把咱倆收拾了給醜丫頭出氣吧?治傷怎地治到深山裡來了。」
無名沒好氣道:「少說廢話。」頓了頓他又道:「林老爹便是要收拾也是只收拾你一個,與我何干?」
走在前面的林老頭老臉上現出一絲笑意,心中對這兩個率性的小子又增一分喜愛。
三人在茫茫山嶺中走了半個時辰,來至一座山崖之前。
崖底有一個巨大的山洞,裡面不住傳出陣陣野獸的咆哮之聲,無名與程懷寶心中皆猜到已到地頭。
山洞很深,整座山洞之中皆充斥著那刺耳的瘋狂咆哮與陣陣劇烈的鐵鏈摩擦聲。
轉過一個彎,無名與程懷寶終於見到了他們要救治的人。
藉著洞內的微光,只見洞底只有一人,這人滿面鬍鬚,身材瘦小,一頭亂髮隨著不住的掙扎在腦後飛甩,四肢與脖頸皆被粗大的鐵鏈緊緊縛在洞壁之上。
聽到腳步聲,他猛然看向這邊,邋遢黝黑的臉上兩隻血紅妖異的眸子惡狠狠盯在無名的臉上,又發出一聲驚天咆哮,滿面凶厲嗜血神情,張牙舞爪的想要撲上來,卻被鐵鏈限制,鐵鏈嘩啦啦一陣巨響。
現在,無名與程懷寶終於明白為何林老頭要將他藏在這裡了,又為何要瞞著醜丫頭林語冰了,換了他們也會如此做的。
無名眉頭微蹙,突然問出了一個與救人無甚關係的問題:「林老爹,你是如何將他帶到這裡的?」
林老頭望著自己兒子的眼神中充滿了悲傷,無意識的答道:「用迷藥將他迷昏,也只能如此。」
程懷寶緊蹙的每頭微微一緩道:「木頭,幫我抓住他的右手,別讓他掙動。」
無名微一點頭,毫不在意對方那可怕的瘋態,緩步走上前去。
林老頭提醒道:「小心,斌兒現在的手上力道非常可怕。」
程懷寶笑道:「放心,無名的手比鐵鉗還要硬上三分。」
無名手如閃電,一把抓牢林建斌的右手。林建斌咆哮著一陣瘋狂掙動,奈何無名的手鑒定如鐵,紋絲不動。
無名點點頭道:「小寶,來吧。」
程懷寶走上前去,伸出三隻手指搭在林建斌的腕脈之上,緩緩送出一股真氣,沿著手臂經脈,緩緩上行,探向林建斌全身各處大穴。
兩炷香的時間過去了,程懷寶長長出了口氣,鬆手後退,眉頭緊蹙著一屁股靠坐在了洞邊。
無名與林老頭皆曉得他在沉思,誰也沒有打攪他,靜靜地站在一邊等待,洞中只剩下林建斌那瘋狂的咆哮。
許久之後,程懷寶身形一振,猛然醒過神來。
林老頭關心則亂,急道:「可有法子救斌兒?」
程懷寶緩緩站起身來,措著手道:「林爺爺你別急,我要同無名商量一下。唔……你能否到外面等一下。」
林老頭雖不情願,但只猶豫了片刻便轉身行了出去。
無名並未說話,只用眼神問道:「怎麼了?」
程懷寶苦笑著低聲道:「這次怕要砸了咱家老頭的招牌了。魔門確是有些邪門歪道,醜丫頭她爹體內有一股怪異到極點的真氣,彷彿沸騰的水一般引得週身上下所有的氣皆亂了,且有一股糾集在頭部經脈之中聚而不散,想來醜丫頭她爹瘋狂若此便是這股真氣搞得鬼。唉!我輸入進去的真氣稍一接觸便被彈出,沒法掌握到更多情形。」
無名雖然沒練過內功,但師從至真老祖這等真氣大行家,怎都算是半個真氣方面的行家,聞言沉聲道:「能不能強行運功將那真氣逼出來?」
程懷寶歎道:「難啊!一來我內功太弱,功力不足以驅逐這股真氣。二來頭部經脈最是脆弱,稍不小心便會將經脈撐破,到時瘋病倒是治好了,人卻變成傻子了,老林頭一樣找咱們拚命。」頓了頓他又道:「想來那個什麼江湖第一名醫也是因為這個才不敢輕易動手救治的。唉!若是咱家老頭沒死便好了,他或許能行。換了旁人,即使功力足夠,也沒有如意控制輸入到別人體內真氣的能耐。」
無名默然片刻道:「你打算怎麼辦?」
程懷寶哭喪著臉道:「還能怎麼辦?丟臉便丟臉吧,總好過把人弄死了或傻了。」說罷垂頭喪氣的轉身向外走去,即使無賴的臉皮再厚,這等承認失敗的滋味也不太好受。
無名突然靈機一動道:「小寶慢點,我有個主意,不知行與不行?」
程懷寶充滿希望的轉過身道:「木頭你說來聽聽。」
無名微一沉吟,道:「你似乎忘記了我能夠吸取別人的真氣這事了?」
程懷寶微微一怔,隨即一臉大喜道:「對啊!我怎麼把這茬忘了。好極了,我立刻告訴老林頭去。」
無名沒好氣的叫住了程懷寶:「小寶急什麼?此舉能否成功還不知道,你打算怎麼跟林老爹說?」
程懷寶怔了片刻道:「咱們合計合計。」
一炷香的時間過後,兩兄弟走出山洞。
林老頭盤腿坐在洞口外,一臉急切的心情望向洞中,眼見無名與程懷寶走了出來,立刻站起身來急步迎上前來道:「怎樣?有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