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們好,不是老樓失信偷懶,實在是這三天裡根本無法登陸起點,今天把前面欠兄弟們的補齊,省得有兄弟拍老樓板磚!
徐文卿急中生智,揚聲道:「她雖搶馬,但罪不致死,濫殺也是十惡不赦的大罪之一,弟弟你可不能隨意殺人啊。」
無名默然片刻,毫無波動的聲音道:「即使十惡不赦,我也不會給她以後威脅我們的機會。」
徐文卿大驚,知道這少女已是命在頃刻,勉強展了個笑顏,柔聲道:「弟弟,一個不懂事的任性小丫頭的氣話,你又何必當真呢?」眼見無名沒一絲反應,趕忙又道:「不信你問小寶。」
「問我?關我什麼事?這麼醜的妞,死了便死了。」程懷寶小聲嘀咕著。
徐文卿惡狠狠的瞪了無賴小子一眼,卻不得不強忍著心頭的火氣低聲道:「你幫我勸無名,我給你介紹美女。」
程懷寶眼中一亮,立刻來了精神,呵呵笑著道:「大姐說得太對了,木頭,區區一個醜丫頭的氣話也用得著你生這麼大火氣。」
無名平靜的有若一口古井般道:「你們當我是傻子嗎?她方才說那話時的殺氣我會感覺不出來?」
程懷寶晃晃悠悠走上前去,邊走邊道:「木頭你將手放下吧,不用殺她,我自有法子讓她以後無法搞怪,且會乖乖聽話。」
無名的一對眸子終於自藍衣少女的臉上移開,疑惑的瞄了程懷寶一眼。
程懷寶拍拍自己的胸脯道;「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無名默然片刻,突然收手後退。
籠罩在身上那濃若有形的殺氣突然消失,藍衣少女高度緊張的神經突然鬆懈下來,身軀一軟,無力的跌坐在地上。
眼見程懷寶滿臉邪笑的走近前來,藍衣少女出奇的發覺,這個方纔還痛打了她一頓的惡人此時看起來卻和善了許多,至少與那個殺神比較起來,他臉上的笑容雖然陰險,卻總還是人的表情不是嗎?
程懷寶蹲下身來,柔聲道:「醜丫頭,教你個乖,可不是什麼人的馬都能隨便搶的,搶錯了可是要倒霉的。」
藍衣少女的性子再是刁蠻任性,這會兒也知道害怕了,哪還有半分方纔的瘋狂囂張,畏畏縮縮道:「我……我知道了。」
程懷寶呵呵笑道:「孺子可教,你叫林語冰是吧?為了保住你一條小命,同時也為了以後不讓你來找咱們的麻煩,我要在你身上擺弄兩下,你不反對吧?」
藍衣少女林語冰何曾見過似程懷寶這樣子的人,明白地說出他要在自己身上弄鬼,還來問自己反不反對。
她是溫室中長大的花朵,伴隨她成長的皆是一群中規中矩、死板認真的人,算起來最古怪的莫過於她爺爺了。可與眼前這滿臉邪笑的傢伙比起來,古怪的爺爺絕對算得上正人君子了。
正是這絲新奇感覺令她突然生出這個揍了自己的惡人挺有意思的想法,不覺問了個傻問題:「我反對有用嗎?」
程懷寶看白癡似的看了她一眼,方道:「若你想面對那根木頭的話,你的反對自然有用。」
那個凶神惡煞?林語冰縮著脖子搖了搖頭,看都沒敢看遠處的無名,乾脆道:「不用不用,我不反對,你來吧。」
你來吧……
好曖昧的三個字!
程懷寶心中哀歎,若是說出這話來的是個漂亮小妞該有多好,偏是這個看了就想吐的醜八怪,娘的!
程懷寶沒空自怨自艾,下指如飛在林語冰身上一通猛點。
林語冰驚訝的發現,他下指竟好似隨意一般,有一半都點在了沒有任何經脈穴道的地方。而且他指尖送出的或暖或涼或緩或急的一絲絲真氣進入自己的身體,竟還有種舒服的感覺。
醜丫頭不禁納悶道:「原來你是嚇我的,害我還以為你真的要害我呢。」
程懷寶全神凝功出指,哪有多餘的精神搭理她,終於點出最後一指,他長出了一口氣,頭一次使出這套詭異繁複的指法,以他的功力竟然有乏力之感,邪笑道:「是不是嚇你用不了多久你就知道了。聽我的警告以後你便莫要動氣,心中更不能有殺念恨意,不然……嘿嘿……你就自求多福吧。」
說完程懷寶站起身來,自顧自走向無名。
林語冰下意識的提氣運功,意外的發覺自己已是功力盡復。
覺得自己有了自保之力,這醜丫頭刁蠻之心又起,眼間程懷寶背對自己緩步前行,想起方才被痛打的仇來,大眼中狡芒一閃,猛地劈出一掌。
程懷寶聽到身後掌風呼嘯,臉上邪笑再現,卻不閃躲,難道他想挨打不成?
一聲痛苦的慘叫,掌風突然化為無形,林語冰渾身顫抖著倒在地上。
她已分不清自己這一刻身上的感覺到底是痛是酸是麻是癢,或者這些感覺根本就同時存在,存在於渾身上下每一個地方,皮肉筋骨,甚至是骨髓之中都一樣,她想抓搔,可除了抽搐與慘叫,竟然連一根手指都無法移動。
程懷寶使在她身上的手法,乃是至真老祖生平最得意的幾項發明之一,是一次失敗試驗後的意外所得。受制者平時與常人無異,卻不能發怒或是心生恨念,不然氣機牽引之下,體內禁制立刻發作,實在是玄妙至令人難以想像的地步。
看著眼前這不可思議的一幕,徐文卿一雙美目瞪得溜圓,這是什麼功夫?太恐怖了。
無名若無其事幫她解釋道:「沒什麼,死不了人的。以前在山上時師父經常這麼收拾小寶,頂多一炷香的時間就好。」
徐文卿小臉煞白,一時說不出話來,什麼師父教出什麼徒弟,看著程懷寶,她已能想像他們的師父大概是什麼樣子了。
看到心上人這副模樣,無名皺了皺眉,體貼的揚聲道:「她吵到了姐姐,小寶讓她閉嘴。」
頭一次讓別人嘗到這等地獄般的滋味,怎一個爽字了得,程懷寶竟生出幾分多年媳婦熬成婆的感慨來。
不容易啊!以前都是自己如此躺在地上抽搐個不停,他比這世上任何人都要清楚箇中的滋味。畢竟任何人都沒他嘗到的次數多,自然更沒他嘗到的滋味全,基本上老頭所有的手段他都嘗過了不只一遍了。
聽了無名的話,程懷寶撇撇嘴,雖然沒過癮卻也沒有辦法,彈指在林語冰身上點了幾下。
勁力過處,那種任何語言都無法形容的恐怖滋味如退潮一般消逝無蹤,林語冰哆哆嗦嗦站起身來,此時看程懷寶的目光已徹底變了,只覺得這個臉上總是帶著笑容的傢伙比那個冷臉的凶神惡煞還要可怕一百倍。
程懷寶笑得開心,輕聲問道:「這滋味如何?保你從沒嘗過吧?」
林語冰微微咬著嘴唇,心中惱怒,偏偏對著眼前這笑面虎卻連半絲都不敢發出來,悻悻道:「你自己嘗嘗便知道了。」
程懷寶打了個哈哈道:「醜丫頭,莫說這滋味,比這更難受十倍的我也挨過。」見林語冰一臉的難以置信,趕忙一副體貼表情道:「你不信?要不換一種讓你試一試。」
說最後三個字時那滿臉躍躍欲試的神情可嚇壞了林語冰,一張小臉立時變得慘無人色,使勁的撥拉腦袋,生怕這笑面虎一時手癢再給自己來上另外一招,那豈不是死定了,方纔那恐怖的滋味她可是這一輩子都再也不想嘗試了。
許是再醜的人看習慣了也就覺不出來了,程懷寶看她拚命搖頭,快要把小腦袋從纖細的脖子上搖下來的模樣,竟覺得這潑辣蠻橫的小丑妞有些可愛……
可愛?
程懷寶沖天翻了翻白眼,嘴裡嘟囔道:「我瘋了嗎?竟覺得這醜丫頭可愛?」渾身哆嗦了一下,無賴小子再不敢在林語冰面前多待,轉身就跑。
正好無名已等得有些不耐,見程懷寶跑過來,立刻道:「偏你那麼囉嗦,耽誤那麼多時間。」
程懷寶支支吾吾的應著,兀自沒有從方纔的錯覺中緩過神來,三人不再多說,牽馬便待要走。
然而這時,醜丫頭林語冰嬌軀猛然一振,突然大叫道:「你們別走,等等我。」
說著兩個閃身便攔在三人身前,看她的身法,竟頗為高明。
無名的眉頭立時皺了起來,一股殺氣若隱若現,顯然這傢伙又要發火。
徐文卿一拽無名的袖子,稍稍安撫了一下心上人,這才走上前一步,與林語冰打起了交道:「這位妹子還是趕緊回家吧,雖然小寶教訓了你一通,可畢竟是你有錯在先,為何還要糾纏不清?若我這弟弟再發起火來,我可不敢保證能再救下你的小命。」
想起方才便是這位絕美的大姐姐救了自己,林語冰突然有見到親人一般的感覺,大眼一紅,霧氣迅速凝結為淚珠,似受了氣的小女孩般哭了個稀里嘩啦,邊哭邊道:「姐姐,他們……嗚……他們欺負我。嗚……他們兩個方才都欺負我,你要幫我做主啊。」
看著涕淚橫流的醜丫頭,徐文卿覺得自己的頭都大了一圈。江湖人過的是刀頭舔血的日子,江湖中的女子一樣寧流血不流淚,在這方面毫不遜色於大老爺們。她又何曾經過這等場面?
毫無經驗的她立刻打起了退堂鼓,悄悄後退一步,沖一臉好笑神情的程懷寶打了個手勢。
程懷寶會意,走上前去,大喝一聲:「不許哭!再哭老子還收拾你。」
好傢伙!這嗓子喊完還真管用,林語冰禁不住打了個寒顫,傾盆大雨立刻變成了毛毛細雨,隨即抽泣的漸漸止住哭聲。
奇怪的是,這妮子雖一臉驚懼的看著程懷寶,擺明了怕他怕的要死,偏偏仍硬挺著站在那裡,不肯讓開路。
程懷寶心中對自己這一嗓子造成的效果得意不已,臉上邪笑再現道:「醜丫頭,立刻讓開路,不然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誰也沒有想到,林語冰畏懼的縮了縮脖子後竟然搖了搖頭,結巴道:「我……我不讓。」
程懷寶心下大奇,故作陰沉道:「你不怕我收拾你?」
林語冰臉上神情立刻由畏懼變為驚恐,可那張小嘴依然道:「我……我怕,但我不能讓你們走。」
耽誤了這許多時間,無名再也忍不住心頭的怒氣,不耐煩的重重哼了一聲,他可沒有任何憐香惜玉的念頭,緩步逼上前去,打算將林語冰打昏。
看著無名凶神惡煞一般逼了過來,林語冰連自己功力已復全忘了個精光,興不起一絲反抗的念頭,腿肚子一軟,撲通一聲坐在地上,仰首向天號啕大哭,邊哭邊叫道:「爺爺,有惡人要殺冰兒,你在哪裡啊?快來救救冰兒。」
眼淚打動不了無名鐵石般的心腸,卻令同為女子的徐文卿心腸一軟,一拉無名輕聲道:「弟弟,只是一個被長輩寵壞的小女孩,也夠可憐了,莫要再欺負人家了。」
無名腳步一頓,無奈的點了點頭。
程懷寶此時對這又醜又笨的搶馬賊再生不起氣來,啼笑皆非道:「醜丫頭,莫再哭了。也罷!我給你解了禁制就是。」說著話走上前去,運指如飛在林語冰身上連點了數十下。
他尋常難得一見的好心,卻未能換來醜丫頭停住大哭,程懷寶不禁有些惱了:「別哭了,喂!別哭了。干!老子叫你別哭了!」最後這嗓子驚起林中無數飛鳥,好恐怖的嗓門。
林語冰嬌軀一振,眼淚彷彿也受了驚嚇般突然打住。
程懷寶對著一臉驚懼神情的林語冰道:「我已給你解開了禁制,若你想報仇便儘管來吧。」
林語冰瞪大了一雙眼睛呆呆得看著程懷寶,半晌才嗚嗚咽咽道:「我……我不是有意要搶你的馬的。只因……只因我想去襄陽找尋魔門的藏寶圖,可是……可是我爺爺他不讓我去,我偷偷跑了出來,可是我走了好久,走的腳都痛了,襄陽好像永遠也走不到似的,所以……所以……」
程懷寶替她答了:「所以你才搶我的馬對嗎?」
林語冰老實的點了點頭。
望著她那雙哭得又紅又腫的大眼睛,不知怎的程懷寶竟生出幾分憐惜之心,忘記了她奇醜無比的臉,忘記了那一腳之狠,也忘記了男女之防,將自己的手伸了出來,停在林語冰的頭頂道:「起來吧,我已不怪你了。」聲音中竟也帶了幾分溫和。
林語冰畏懼的看了看程懷寶的手,方自有幾分遲疑的模樣,結果被程懷寶用眼一瞪,立刻乖乖的將手伸出,在握住程懷寶厚實的大手的一瞬間,小手微不可查的一顫。
程懷寶虎掌用力,將林語冰玲瓏嬌小的身子一拽而起。
林語冰畏縮的目光掃了一下無名,與無名一對無情的眸子碰了一下,立刻如受驚的小鹿一般縮在了程懷寶身後。這個人雖然壞了一點,但當方纔他將她拉起來的那一刻,她奇異的竟然原諒了他對她所作的一切。
從小到大,向來只有她欺負別人的份,突然被人狠狠地欺負了一回,竟令她心中生出一份異樣的感覺。
程懷寶好笑道:「就你這又蠢又笨的醜丫頭,還想到襄陽找魔門的藏寶圖?你還真是不知道天多高地多厚。」
女兒家的心真是瞬息萬變,這會兒林語冰雖仍畏懼程懷寶,卻又奇異的對他產生一絲親近之意,訥訥道:「我的功夫很厲害的……」
「厲害?厲害還被咱們這些無名之輩折騰得這麼慘?」程懷寶忍不住揶揄道。
林語冰小嘴微張,卻說不出話來,怔了一下才道:「你們……你們這是去哪裡?」
程懷寶想也沒想便道:「咱們送一趟鏢去襄陽。」
「襄陽?帶我一起去好不好?」林語冰還真是涉世未深,這話竟是以央求的口氣說出來的,而從小到大,除了對她爺爺外,她從未對旁的人如此親近過。
看著那雙又紅又腫卻充滿希冀目光望著自己的大眼睛,程懷寶竟發現自己到了嘴邊的拒絕怎麼也說不出口,心中暗自納悶不已。
咬咬牙,程懷寶隨便找了一個理由道:「不是我們不帶你走,實在是咱們窮啊,三個人的路費都不夠,還怎麼帶著你走?」
林語冰一聽這話,眼中一亮,有些興奮道:「銀子嗎?我有,我出路費就是。」
說這話在腰間的一個小花囊中隨手一抓,掏出一把銀票來。
眼尖的程懷寶於瞬間已看清了第一張銀票的票面竟然是一百兩,這一把銀票少說也有二、三十張,天!這丫頭家裡是大財主嗎?隨身帶了這麼多銀票。
突然間,程懷寶覺得這個醜丫頭順眼極了,他老實不客氣的一把將林語冰手中的銀票搶了過來,口中呵呵笑道:「既然你這丫頭自出路費,那又不一樣了。好了,你就跟著咱們走吧。路上要聽話,別跟咱們找麻煩,不然可別怪咱們對你不客氣。」
林語冰似乎對錢沒一點概念,手中的銀票被程懷寶搶走,竟沒一點反應,反而一副理當如此的表情,有些開心的點了點頭。
程懷寶又道:「你在這裡等一等,我去跟木頭說說去。」
那邊廂無名與程文卿早已看到了程懷寶搶銀票的一幕,因此程懷寶走近前來還沒說話,無名已搶先道:「不行!」
程懷寶好笑的低聲道:「木頭,到手的銀票不賺白不賺,那小傻瓜挺好騙的,指不定還能多弄來點錢。如此一來,咱們就不用為錢發愁了。」
無名狠狠地瞪了程懷寶一眼,聲音冷的似冰:「你怎麼肯定她沒有藏著禍心?若她這樣做只是為了要接近我們,然後尋機會報復我們怎辦?」
一旁的徐文卿聽了這話,驚異的看了無名一眼,無名總是能帶給她驚奇,她實在無法想像憨厚老實的無名竟還有這份縝密與小心。
程懷寶毫不在意的笑了笑,湊上前去,鬼祟的低聲道:「你以為我沒想到這一層利害?太小看我了!方才給她解去禁制時,我順手又給她加了另外一個禁制,包保她翻不起浪來。」
徐文卿徹底無語,所謂近墨者黑,她終於搞明白無名是跟誰學的了。這兩個小子好厲害的心機。
看到無名在猶豫,程懷寶立刻趁熱打鐵道:「大不了我來看著這醜丫頭,用不著木頭你費半分心思。老大,這把銀票最少也有一千多兩呢!」
終於,無名被說服了。或許是盟主做的有些習慣了,他已將雙尊盟視為自己的家,無論怎樣他都要為雙尊盟打算的。
雙尊盟的生存與發展都急需銀子來維持,因此雖然他對錢沒有概念,但既然銀子已在眼前,倒也用不著將它踢開。
見無名答應了,程懷寶大喜,一疏神的功夫,手中的銀票已被無名全數拿走。
看著無名將所有的銀票皆揣入懷中,程懷寶才反應過來,急道:「木頭你太卑鄙了,怎都要給我留下一點吧?這些銀子可是我弄來的。」
無名毫不在意的牽起徐文卿的小手,緩步向前走去,平淡道:「這是公款。」
看著程懷寶那一臉苦相,徐文卿忍不出笑了出來,似乎能讓這滑頭小子吃啞巴虧的,只有憨厚老實的無名了。
程懷寶嘴裡嘟嘟囔囔著什麼,顯然對無名一張銀票都不給他很是氣惱,不過當他眼光投向醜丫頭林語冰時,心情突然轉好。
守著這個小富婆,弄錢的機會有的是。
「到時候一分銀子都不給你這臭木頭!」程懷寶心中打起了如意算盤。
四人出了這座令林語冰終身難忘的樹林,兩女共乘一騎,順官道騎行。
天色擦黑之時,四人來至一處小鎮上。
鎮子不大,只有一百餘戶人家,四人三馬住進鎮上唯一一間簡陋的客棧中。
四人坐在堂上,程懷寶高聲叫道:「掌櫃的,弄點吃的來。」
掌櫃一眼便看出這四位不是尋常人,自是不敢怠慢,熱情又小心的招呼道:「四位客官,咱們這小地方只有些粗陋的食物,不知各位能否吃的習慣?」
程懷寶肚子餓的時候豬食他也照吃,自然不會在意,撇撇嘴道:「快點弄來就是,哪來那麼多廢話。」
掌櫃的不敢多言,下去置辦,沒一會兒的工夫,冒著騰騰熱氣的四菜一湯擺在桌上。
程懷寶是餓了,二話不說抄起筷子大嚼起來。
無名也不稍遜,才只眨了下眼皮的工夫,他已夾了兩筷子飯菜入口了。
比起餓狼般的這二位,徐文卿則秀氣了許多,夾菜的動作優雅的有若行雲流水一般充滿了美感,可有一樣,她的速度可也一點都不慢,想來是近墨者黑,受了無名的影響。
只有醜丫頭林語冰,一忽滿臉嫌惡的看一眼盤中粗陋的飯菜,一忽驚訝的看著狼吞虎嚥的三個人,卻就是不動筷子。
通過一路之上的閒聊,徐文卿已與林語冰熟悉的很了,見狀心下了然道:「冰兒怎麼不吃?可是嫌飯菜不合口味?」
林語冰小嘴一撇道:「這哪裡是人吃的?分明是豬食嘛。」突然覺出這話不對,趕忙補救道:「啊!徐姐姐,冰兒……冰兒可不是說你……」
她話還沒說完,程懷寶百忙之中已一巴掌打過來,不輕不重的給了她腦袋一下,塞滿了飯菜的嘴囔囔道:「你敢說老子是豬?咦?木頭,她竟連你也罵了。」
無名專心致志的對付著桌上的飯菜,理都沒理程懷寶,體貼的給徐文卿的碗中夾滿了菜。
林語冰挨了一巴掌,叫痛之後立刻老實了,乖乖坐在那裡,彷彿受氣的小媳婦一般委委屈屈的看著程懷寶。
風捲殘雲一般將飯菜打掃得一乾二淨之後,程懷寶拍了拍肚皮,滿意道:「終於吃飽了,***,上輩子我定是餓死鬼投胎,這一世便特別耐不住餓。」
無名斜了他一眼,那意思再明白不過:「你小子倒挺有自知之明。」
程懷寶目光掃過林語冰身前那只粒米未動的碗,咂了咂嘴道:「醜丫頭,江湖不是你家,如果連這點苦都吃不得,你趁早回家吃奶去吧。」這話說得雖然難聽,卻是一片好意。
林語冰嫌惡的看了一眼那碗糙米飯,噘著小嘴委屈道:「看著就噁心,我……我吃不下。」
無名淡淡道:「算了,等她餓了,便吃了。」
程懷寶也沒興趣管這個醜丫頭吃不吃飯,四人說說笑笑各自入房休息。
一夜無事,第二天一大早,在客棧掌櫃的引介下,程懷寶為林語冰買了一匹馬來代步。
這麼一座小鎮,能有什麼好馬?當林語冰見到那匹又小又瘦的草馬時,小嘴噘得老高,這叫一個不樂意。
她再不樂意,卻抵不過程懷寶的一瞪眼,沒奈何也只好乖乖騎上了這匹比驢大不了多少的馬兒。
四人再次上路。
中午時分,頭一次嘗到了飢餓那難捱滋味的林語冰再顧不上昨晚的堅持,厚著臉皮在路旁與三人一起吃著乾糧。
她從未想到過又乾又硬的饃餅竟然會如此美味,狼吞虎嚥的一通猛塞後,滿足的拍了拍肚皮,無聲的打了個飽嗝,終於吃飽了。
程懷寶無意間看到她這副俏皮的模樣,不禁打趣道:「沒吃過吧?」
林語冰老實的點了點頭。
程懷寶又道:「好吃吧?」
林語冰又老實的點了點頭。
程懷寶突然靈機一動,壞笑著偷偷湊過頭去,在她耳邊悄聲道:「想不想吃到更好吃的東西?」他自己心中有鬼,竟沒意識到這動作是何等的親暱。
林語冰究是姑娘家,對程懷寶這等親暱動作害羞不已,心如小鹿般跳個不停,小臉一紅,輕輕的點了點頭。
無賴小子終於說出了他最想說的一句話:「可是要想吃到好吃的,你的路費就……」
頭一次溜出家門,離開家人保護的林語冰單純的緊,對這個世界的瞭解甚至可說比無名還要不如,輕易的相信了程懷寶的話,乖乖道:「沒關係,我這裡還有銀票。」說著又從腰間的小花囊中掏出數張銀票,看也沒看便交給了程懷寶。
程懷寶心中大喜,眉開眼笑的一把將銀票搶過來,鬼祟的揣入懷裡,還不忘做賊似的回頭看看無名,發現無名正與徐文卿聊天,兩人皆沒注意這邊,心中那塊大石頭這才落地。
將銀票騙到了手,程懷寶心情大佳,只覺得林語冰的臉生得順眼極了,那臉上的紅腫疙瘩彷彿就像天上的星星一般美麗,更像銀票上的數字般美妙絕倫。
襄陽,始建於西漢初年,以縣治位於襄水之陽而得名。
襄陽城虎踞龍盤於漢水之濱,地勢連接南北,自古便是兵家必爭之地,雄偉綿延的城牆周長六千餘丈,護城河最寬處竟有二百餘丈,堪稱華夏第一城池,古有「鐵打的襄陽」之說。
這一日午時,四人四馬自文昌門進了襄陽城。
頭一次見識如此宏偉險峻的城關,醜丫頭林語冰興奮極了,一張小嘴不時發出驚歎之聲,活潑得緊。
剛進了城門,林語冰已如活潑的兔子一般跳到了程懷寶的面前道:「小寶哥哥,我肚子餓了,咱們今兒個中午到哪裡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