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霸天這個莽漢依照無名所傳一手銀子一手斧子的策略,只用了八天時間便將漢中府所有地痞混混收服,編織起一張遍及漢中府每一個角落的情報大網。
這些天來無名終於清閒下來,每日足不出屋,窩在房裡煉他的內丹。
無名清閒了,卻苦了程懷寶。
漢中府內青龍幫名下的產業多達三十七家,酒樓、賭場、碼頭、妓院、車行等等各行各業無所不包。
程懷寶吃喝玩樂行,對於經營卻是個超級大外行,他倒也有省事的辦法——出租。
有雙尊盟這頭號地頭蛇的背景,一些有頭腦的商人削尖了腦袋搶著來租,所有買賣他只用了五天便全租了出去,從此後雙尊盟不用費一點力氣,光是收租每年最少便有一萬兩銀子的收入。
這一天下午,終於處理完眼前所有事務的程懷寶,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雙尊院。當他看到無名煉丹時那悠閒自得的模樣,終於忍不住爆發了。
喚醒無名後,程懷寶苦著一張臉叫道:「盟主大人,你老人家掛著大頭目的名頭天天躲清閒,可憐小寶我每日事必躬親的操勞,你也不覺得慚愧?不公平,我強烈要求休息幾日,接下來的事情交給你了。」
無名無可無不可的聳了聳肩,算是答應了他。
雙尊盟創立初始,可說百廢待興。
頭一次單獨掌管盟務,無名便覺得腦袋大了一圈。
他首先面對的第一個難題便是修整雙尊院。吸取了青龍幫覆沒的教訓,首先便是要將雙尊院變成龍潭虎穴。
龍潭虎穴說起來容易,上嘴皮一碰下嘴皮便完了,然而要想將這四個字變成現實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雙尊盟上下四百餘號人,沒有一人是機關暗器方面的專家。
無名費盡心思終於想到一個折衷的法子,在盟中尋來找去,矮子裡面選將軍,挑了四名獵戶出身的屬下,要他們將獵獸的各種玩意應用在雙尊院中。
接下來的日子裡無名親自帶領著數十名大漢埋頭苦幹,不管什麼章法更顧不得什麼條理,將獸夾、套索、兜網、響鈴、暗弩埋遍了雙尊院前前後後,那真叫一個遍地開花。
如此蠻幹,雙尊院真正被搞成了龍潭虎穴,可有一樣,這四個字同樣適用於雙尊盟自己,連雙尊盟自己人入院時也都將心提到嗓子眼中,生怕哪一步沒踩對變成了自家埋伏的犧牲品。
頭一個嘗到自家埋伏的利害的人不是旁的,正是可憐的副盟主程懷寶。
數日來,程懷寶真正的過上了他夢寐以求的逍遙日子,每日裡吃喝玩樂嘗盡奢華。三日前他更是在漢中青燕樓中的頭牌紅姑娘柳眉兒的床上正式成為了男人。
初嘗那美妙滋味,程懷寶真有飄飄欲仙的感覺,他倒是挺仗義,第二日便要拉無名前來嘗鮮。
可惜,任他將男歡女愛說成世間最美好的享受,無名只回了他七個字:「色字頭上一把刀。」
程懷寶並不糊塗,倒也將無名這話聽入了心中,雖是初嘗男女滋味,卻沒似尋常人般深陷在溫柔鄉中不能自拔,自此後再沒進過青樓。當然,其中還有另一個更主要的原因,韓笑月怕是快要來了,若被佳人曉得自己流連青樓楚館那還了得?
這日傍晚,程懷寶鮮衣怒馬返回雙尊院,進了門將馬匹交給迎上前的一名大漢。
那大漢道:「寶爺您回來了。」
程懷寶與雙尊盟上下皆混得爛熟,聞言意氣風發的笑道:「是王三啊,今兒個院裡情況如何?」
大漢王三道:「回寶爺話,盟主還帶著那幫兄弟滿院子挖坑設套呢。對了寶爺,您進去的時候小心點,聽說院子裡面現在挺危險的。」
程懷寶微微一曬道:「憑寶爺我的眼力、功夫,盟主弄的那些鄉下把式還能傷到我不成?」說著昂首挺胸,大搖大擺的向院內走去。
王三還想再提醒兩句,話到了口邊又憋了回去,因他也覺得程懷寶這話有道理,全盟上下誰也沒認為盟主依靠四個獵戶弄出來的玩意能有多厲害。
程懷寶嘴上雖然那麼說,心中卻還是加了些小心,畢竟若有個萬一,雖未必傷得了自己,躲閃起來總是狼狽許多。
程懷寶一邊走著,一雙眼睛一邊前後左右的瞄來瞄去,沒放過眼前每一分土地。
剛進二進院,便見前方路上有一片土有些異常,他湊過去打量了一番,突然哈哈大笑了起來,那是一個陷腳坑,尺許深的坑洞,裡面是獸夾,坑口鋪了一塊薄板,薄板上覆蓋一層土。
如此簡陋的小孩子都能看出來的陷阱,偏偏無名還玩的不亦樂乎,也難怪程懷寶會笑。
程懷寶一個大步跨過陷阱,落地時突覺腳下一空,噗嗤聲後緊接著是卡嚓聲,程懷寶的笑容瞬間凝固在臉上,一聲類似狼嚎般的慘叫猛然自他喉嚨中躥了出來,那叫聲淒厲綿長,令人聽之不自禁的毛骨悚然。
被叫聲驚動的雙尊盟彷彿炸了窩一般熱鬧起來,數以百計的大漢湧了過來,無名弄的陷阱確實厲害,驚叫與慘叫之聲連綿不絕,中間還夾雜著報警的響鈴之聲,顯然又有不少人中了埋伏。
當晚統計損失結果,共有二十六人中了埋伏,其中十人受傷,六個人踩在了獸夾上,最少要做一個月的瘸子,倒霉的程懷寶便是其中之一,還有四人觸動了暗箭機關,幸好無名等設置機關時有意將箭口調低,因此沒鬧出人命,只傷了大腿而已。
程懷寶次牙咧嘴的被人抬到床上,看著右腳腳踝上被那子母陷坑中的獸夾夾得血肉模糊的重傷,心中真有欲哭無淚的感覺,想不到木頭這傢伙竟會利用一個破綻百出的陷坑做障眼法,逗引人去踩後面那真正的陷阱。
看著無名眼中的笑意便有氣,程懷寶忍不住抱怨道:「老大,你是不是玩得有些過火啊?竟然傷了這麼多自己的弟兄!」
無名淡淡道:「這不就是你所說的龍潭虎穴嗎?」
程懷寶氣得直翻白眼,忍不住叫道:「龍潭虎穴是對外人而言,現在可好,這龍潭虎穴落在了自己人頭上。」
經過檢查,程懷寶腳上的傷可著實不輕,雖沒傷到骨頭,可要想用這隻腳走路,只怕也是一個月以後的事情了。
吸取了這次意外的教訓,無名在設陷阱的時候開始動腦筋了,再不像起始時那般彷彿沒頭蒼蠅一般隨意挖洞設套。
五日後,無名正在領著一群大漢挖暗哨藏身的地洞,突然一名大漢急匆匆跑來道:「啟稟盟主,方才北門的眼線來報,有二十多名漂亮女子自北門入了漢中。
無名抖了抖滿身泥土,站起身來,吩咐一聲:「你們繼續干吧,吳奇你負責。」說著轉身走了。
無名這一走,一群大漢皆彷彿垮了一般躺倒在地,一個齙牙漢子道:「我的親娘,咱們盟主到底是不是人啊?咱們兄弟輪班換著跟他一塊幹活,我只兩天功夫已快要累斷氣了,他連續干了十多天了怎麼沒事人一般?」
旁邊一個粗大漢子道:「齙牙李,若盟主跟你一樣沒用,此時便沒有咱們現在的好日子了。你忘了以前青龍幫那群雜碎囂張時咱們的苦日子了?」
又一個漢子道:「老張說的有理,盟主那兩隻手依我看比刀劍還要恐怖,他一個人用手挖坑比咱們三四個漢子使鐵鏟還快哩。」
這時那叫吳奇的漢子道:「兄弟們歇一會兒便趕緊起來幹活吧,你們不想讓盟主發現你們在偷懶吧?」
眾大漢一聽皆老老實實閉上了嘴,休息了一會工夫立刻爬起來自覺主動的幹了起來。
無名不似程懷寶那般喜歡與人打成一片,自老爹死後,他身上便多了一股威煞之氣,即使與眾人一起幹活弄的渾身泥土,那股氣勢仍未減絲毫,雖然他從未在人前發過脾氣罵過人,全盟上下心中卻皆對這位寡言的盟主又敬又畏。
無名進了程懷寶的房,只見程懷寶無聊又鬱悶的靠坐在床頭,那只包裹的好似粽子一般的腳歪歪的放在床上,臉上皆是苦悶神情,那模樣真是要多可憐有多可憐。
看到無名進來,程懷寶忍不住抱怨道:「木頭,這日子快要把我弄瘋了。什麼都不能幹,哪裡都不能去,三餐素菜白飯,簡直比在玄青觀時還要無聊,你這傢伙不是故意整我吧?」
無名顯然對程懷寶的抱怨早有準備,好整以暇道:「你腳上有傷,為了安全考量我自然不能放你到外面去,萬一被人暗算了我豈不是便沒了兄弟?至於素菜白飯,若你想早日下床走動便少吃那些對傷勢恢復不利的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