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有如天籟般的聲音響起:「笑月該打,徐師叔很老了嗎?竟說我是老人家?」隨著這無比動人的聲音出現的是一名毫不遜色於韓笑月的絕色麗人,烏黑的秀髮整齊貼順的盤在頭上,一隻樣式簡單卻別緻精巧的銀簪插於發間,簪頭垂下兩條銀鏈底端的兩隻精緻銀鈴隨著自然的擺動發出清脆悅耳的叮噹聲,漆黑星眸中射出幾許幽怨光芒,性感無暇的朱唇微微噘著,形成了無比誘人的拱形,這副在向情人撒嬌一般神情足以迷死人不償命。
看到這個律青園中最難纏的師叔,韓笑月同她師父譚菲雅一樣,頭痛得緊。
律青園眾女紛紛行禮道:「參見徐師叔。」
逍遙仙史徐文卿是律青園這次赴正道精英大會的領隊,這位美人只怕是律青園在江湖之上名氣最大的弟子了,她自嬰孩時起便已被律青園老園主收為弟子,因此年紀雖然不大,輩分可不小。
十年前正道與魔門那驚天動地的最後一戰中,年僅十六歲的她一鳴驚人,一曲律青園絕學逍遙奪魂令迷得六十餘名正道弟子與魔門中人神志全失,昏迷不醒,自此便成了江湖中的風雲人物。
當然,與韓笑月目下的遭遇相仿,真正吸引人們注意力的是她那絕世容顏,無數英雄俠少拜倒在她的裙下。
偏偏這個徐文卿性子古怪,絕非常人所能想像,一身媚骨卻生了顆冰心,表面上對所有拜倒在她裙下的男子皆是欲拒還迎,實際卻是在耍弄這些自詡為英雄豪傑的呆子大笨蛋。
誰也不曉得到底有多少少年英雄為她而決鬥,更不曉得有多少人大放厥詞,聲稱已與她有過魚水之歡。
面對那些裙下之臣對於謠言的質問,徐文卿從來都是既不承認也不否認。浪女之名漸漸傳開,逍遙仙史這個頗多淫蕩意味的綽號就這樣落在了她的頭上。而她本人卻滿不在乎,於五年前結束了江湖歷練,這五年中再未現身江湖。
在男女之防重於泰山的年代,她這等行為自然被視為離經叛道,從此再無任何名門公子找上門來,到如今已是二十有六,仍是小姑獨處之身。
徐文卿輕輕一抬手,絕美的臉上現出一絲動人心魄的微笑道:「都別多禮了。」又對韓笑月嗔道:「笑月,師叔在問你哩,師叔很老了嗎?竟叫人家是老人家?」
她這等嬌媚無比的神情卻令素來穩重的韓笑月有想翻白眼的衝動,韓笑月有些無奈道:「師叔自然不老,只是笑月稱呼長輩習慣了用老人家,一時忘記了,請師叔海涵。」
在律青園中,徐文卿最喜歡的一件事便是逗弄這個自少時起便已有大家之相的師侄,她這樣做的目的只是為了想看韓笑月發脾氣或是受窘的模樣,可惜到目前為止她從未成功過,韓笑月似乎永遠都是那麼雍容大度。
徐文卿正待繼續逗弄韓笑月,就在這時,一個黃衫少女自門外進來,俏麗的臉上滿是好笑與等著看熱鬧的神情,一進屋便叫道:「韓師姐,外面有個人點名要見你。」
眾女都有些奇怪,今日前來這裡拜訪的人哪個心裡不是想見見銀笛仙子韓笑月,可也沒見誰是如此開門見山的,外面的人是誰?眾人皆有了好奇心。
徐文卿看到韓笑月眼中瞭然的神采一閃,知這聰慧的師侄已猜到了來人是誰,經驗閱歷皆豐的她自然也已猜到,除了那個無法無天的傢伙,還會有誰如此大膽直接。
韓笑月眼見徐文卿臉上那抹意味深長的笑意,不自禁的臉上有些發熱。雖然事實上那人被逐出師門與自己沒有任何關係,但她心底卻對那個嗓門奇大膽子卻更大的小道士有一種莫名的感覺。
徐文卿臉上笑意更深,韓笑月臉上那絲不自在的神情雖然一閃而過,卻又如何逃得脫她的銳目。
韓笑月微窘過後立刻回過神來,向徐文卿施禮請示:「請師叔做主。」
徐文卿俏臉上全是迷死人不償命的壞壞笑容,一雙寶石般的眼眸中閃爍著狡猾的光芒,偏偏嘴上卻故作驚訝道:「做主?小月你老實交待,你們發展到什麼地步了,竟等不及回園要我在這裡為你們做主?再說了,這等事也應該是你師父為你做主啊,哪有我這師叔越俎代庖的?」
如徐文卿所願,在眾女的一片嬌笑聲中,韓笑月的俏臉之上首次現出羞窘惱怒的神情,小臉紅紅的,嗔道:「師叔你……你在胡說些什麼?笑月是要你做主要不要見外面那個人。」
這麼多年來終於抓到了韓笑月的罩門,逗弄了她一把,徐文卿開心得緊,忍不住繼續逗弄道:「原來是這樣,都怪你這丫頭沒說清楚,害的師叔還以為園子裡又要辦喜事了,空高興一場。」這話又引得一陣嬌笑之聲。
韓笑月心中又羞又窘,旁的任何事她都可以不放在心上,可她一個年紀輕輕沒一點經驗的大姑娘對這等男女之事又豈能免俗?
深吸了一口氣,壓了壓心頭的羞窘,韓笑月戴上了平日裡那張名叫「平靜」的面具,一臉淡然道:「若師叔弄明白了,就請你做主要不要見外面那人。」
徐文卿眼見韓笑月恢復了常態,心叫「不好玩」,想再將話頭推回去,卻怕韓笑月一時臉嫩拒絕了那個小道士求見的要求,那豈不是一場好戲就這麼白白失掉了,當下臉色一正道:「人家也挺不容易,便見上一見吧。」
賀婷人小鬼大,叫了聲我去叫他進來,腳尖點地,身形猶如乳燕還巢般奇快無比的衝了出去。
在外面等待的果然便是程懷寶,頭一次求見心上佳人,這傢伙心頭多少有些許緊張,因此拉著無名前來為他站腳助陣。
兩人已經還俗,自然不能再穿道袍,他倆身上總共還剩下不到一兩銀子,買不起上好衣衫,好在這兩人也沒太多講究,花了一百文錢,買了兩身粗布衣褲。
俗話說得好,人靠衣衫馬靠鞍,穿上這身粗布衣褲,皮膚黝黑的無名象足了尋常的鄉下農夫,而程懷寶也沒好到哪裡去,怎麼看怎麼像街頭的痞棍混混。
賀婷拉開院門,靈動的大眼在看到外面這二位時,當場傻了眼,她怎麼也沒想到,這二位竟然這麼一副窩囊打扮。方才上門拜訪的那些人,哪一個不是鮮衣怒馬、豪氣沖天,再看看眼前這兩位……
程懷寶好不容易盼得有人自院中出來,也不管這小丫頭怎麼看年紀都比自己小的多,躬身一禮道:「這位姐姐請了,不知韓笑月小姐肯不肯賞面見小弟一面。」
賀婷心中有些不屑,臉上自然沒什麼好顏色,小臉一板道:「韓師姐叫你們進去。」不能怪她勢力,實在是兩人這副模樣與方纔那幫江湖大豪的反差太大了。
程懷寶討好的笑了笑,沖無名一擺手,無名也不多話,抬腳跟上,兩人隨在賀婷的身後進了眾女所在的客廳。
程懷寶顯然沒想到裡面竟會有如此眾多的美女,一時間險些看花了眼。相比之下無名就高明了許多,大廳中二十餘位美女在他眼中彷彿過眼雲煙一般沒留下丁點痕跡,他倒也沒客氣,進了門直接找了張椅子便坐了下去,彷彿他才是這裡的主人。
很顯然,大廳中的眾女也沒想到這二位江湖後起的風雲人物竟會是如此一身平凡打扮前來求見佳人,除了韓笑月與徐文卿外,其餘眾女俏臉上不約而同的露出些許鄙夷的神情。
徐文卿對於眼前這兩個其貌不揚的小子卻有另一番見解,首先這兩人絕非世俗之人,這世間誰不願一身光鮮來見佳人,故意穿得如此窩囊只怕他倆心中另有一番心思。第二這兩人心智遠超常人,一個視滿屋美女如無物,彷彿主人一般隨隨便便找了張椅子便坐下了;另一個則剛好相反,當著要追求的佳人面前,一雙眼睛肆無忌憚的掃視過每一個美女。
想到這裡徐文卿不自禁的皺了下秀眉,這兩人也未免太過極端了,那個黑小子坐下後便自顧自的閉目養起神來,彷彿毫不將律青園放在眼中。而這個滑頭小子一雙賊眼不時在自己與韓笑月的臉上掃來掃去,怎麼看都像個貪花好色之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