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溟帝之所以不去找又采,是因為他在等一個人——他的母親,華容太后。
在南溟帝墨然眼中,華容一直是一個幸運的女人。初進宮,便被先皇看重,此後更是步步高陞,後宮佳麗雖多,竟無一人能與匹敵,而華容也的確是個傾國的尤物,這樣的女子,以先皇頗具掠奪性的性子,也的確是正好對上胃口了。
這還只是幸運的一個表現,其二嘛,便是有了南溟和南浦雲這兩個兒子,兩個兒子生下時均是天降異彩,天下紛紛傳言此女肚子的神奇,可惜華容之後再也未孕。想來也是,倘若這異彩多了,不是流之於俗了嗎。
傾國的容顏,曠世的皇儲,足以證明此女是連上天都眷顧著的。所以當先皇去世時,所有女人都出了家,此後半生與青燈古佛作伴,但卻偏偏留下了還只是貴妃的華容。依南溟國的律法,後宮所有女子除皇后外都是該去潛心寺修行的,然而正是這時的華容,卻使得朝堂內大臣一齊為她說話,最後,皇后頂替了原本該出家的她。
這樣的女子,也的確是不知道該怎樣形容了。
墨然從窗前走回來,唇際幽然綻放一抹笑意,他剛才,看到太后一行人,向又采的荇菜宮走去了。如此,便甚好。唇邊的笑意擴散,逐漸至眼角,眼角的眸光燦爛而犀利,母后,你竟也沉不住氣了嗎……
◇◇◇
「皇太后駕到——」這聲音中氣底兒十足,依又采專業的眼光來看,這人八成是每天都這麼扯開嗓子撕心裂肺的吼兩聲,這聲音才會變成這樣。
這些撇開不談,剛才那人吼了什麼了?
綠腰上前一把拉過她,然後抱著她就開始風魔起來:「啊啊怎麼辦啊,太后來了啊,我好緊張啊,你救救我啊……」見又采僵硬的跟個石頭似的一點都沒反應,綠腰閒著無趣也鬆了手,轉而抱緊背後的大柱子,一邊嘴裡還嘀咕:「抱柱子的手感也比你強。」
這都什麼人……等等:「皇……皇太后?」她咂舌,「那就是說,是美人,哦不,皇帝的母親大人了?」
綠腰兩眼一翻,一個白眼就朝著她衝了過來:「人家沒讀過書的都知道了好吧,你滿嘴之乎者也,不會連這個也不知道吧……」言下之意是,你說一聲不知道,我就會毫不留情的鄙視掉你,所以你斟酌了啊……
「哎呀。」綠腰突然大叫了聲,「我怎麼在這裡和你瞎扯,我得趕快去換件漂亮衣服,給太后留個好印象。」說著就愉快的奔了。
又采的眼神一直追隨著她跑出院門,心裡就一直挺看不開一件事兒:難道太后不是來看自己的嗎……那為什麼她比我還緊張……
「大膽!見到太后居然還不快快行禮。」說著又采就覺得自己的腰給人狠狠捏了一下,又采後知後覺的『啊』了一下,過了半天痛感才傳到大腦中樞神經,頓時痛的不可開交,一下子跌倒在地。
嘎,她被人偷襲了?.
溜出門外的綠腰樂得不可開交,笨蛋又采,見到太后她得趕緊逃,你難道沒聽過太后身邊的打太監方沁的大名嗎?
打……太監?沒錯,就是打……這人專門扭人的,還扭的老疼,她很愛惜自己的肉的,所以得趕緊跑路,至於將來的稱霸夢想,她時間還很多的,不急的,想必又采你也是這樣想的吧?
另一邊,又采軟到在地,疼得齜牙咧嘴。
華容太后向方沁投去了一個你知我知的眼神,然後從容踱步向她走來。
「抬起頭來。」不鹹不淡的聲音。
你說抬頭就抬頭,那我不是太沒面子了……然後下巴就被打太監給硬掰了上來。
這位方仁兄,謝謝你身體力行,我自己能行的,您行行好放手吧o(gt;﹏lt;)o
方沁看了她一眼,大概意思是早知如此何必剛才哪一類的吧……
她忙不迭的點頭,如果還有下次,她絕對抬頭抬的比誰都積極大方,被方大爺能這麼掰著,她簡直生不如死……
方沁哼了一聲,退到一邊站下了。
華容瞇著眼睛,盯著她看了好一陣,然後細細的笑聲就溜出唇齒:「看模樣長得到挺俊俏……」又采原本也想秉持著禮尚往來的優良品德,回讚:「太后您長得也不賴啊。」但是華容後一句話就把她這個念頭打飛到天外飛空:「就是這眸子不太水靈。」
這話她聽懂了,意思是說她也許可能大概這腦子也不是很靈光。
方沁陰陰的一笑,又采無端打了個冷顫:「其實細看鼻子也不是那麼的挺。」
「嗯,」華容接著補充,「個字太矮。」
「瘦子骨太孱弱,將來生龍種的時候八成是個公主。」
「嘴唇顏色太紅。」
「太后這你就看差了,這女的哪裡不紅。」方沁指指這裡,又指指哪裡,「全是紅的,想必將來這女子的眼睛也是十分的紅……」
又采從來沒有像這樣自卑過,她在太后和方沁太監的輪番轟炸下,深刻認識到了自己竟有如此多的不足,這樣看來,她的人生,竟是處處是失敗啊……
太后繼而又問她:「會彈琴嗎?」
搖搖頭。
「會下棋嗎?」
繼續搖頭。
太后不放棄:「這樣該會了吧,會寫詩嗎?」
又采為了不照顧太后的小心臟,很遲緩很遲疑的搖頭。
太后美好的微笑再也保持不住,微微有些變臉:「作畫呢?」
「哈哈作畫我會。」而且還別提多精了。
華容的臉色終於好看了些,呼出一口氣來,對著一邊的方沁道:「還好不是那麼的一無是處。」
「皇家的媳婦,怎能什麼都不會。」眼神一凜,別提多正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