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衣老者姓齊名震,齊家的族長,齊是南溟國的大姓,同樣也是四大家族之一。身為齊家族長的齊震,自然是隸屬於長老院的。
長老院由六個長老組成,分別由四大宗族的族長和左右相擔任。長老院是先皇創立的機構,本身沒什麼實權,可皇帝若要真做些大事出來,便要事事受其掣肘。
依先皇原先的意思,是為了犒勞四大家族的功臣,可沒想到先皇一死,這些所謂的功臣便真正成了米蟲。
墨然有些微的頭痛,揉了揉額角,他只要一見到這群老頭子,便打心裡面厭煩,滿嘴之乎者也仁義禮儀,觀其己身,卻是分明一條都未做到。若是迂腐點些也罷了,偏偏到了晚年,權力慾越發膨脹,這些人都多大年紀了,後輩們都還看著呢,竟都真的不準備放權了,預備帶到棺材裡去?
冥頑不靈!腐朽不堪!
「皇上。」布衣老者語重心長,「天下蒼生何其無辜,我們又怎可安於享樂,將他們棄之於不顧?趁著太平盛世,我們更應該捨棄一己之私利,救黎明於水火!」
這話說的如此激揚澎湃,若真如此,那便……
墨然心念一動:「瞿愛卿能有此愛國抱負,如此甚好。朕近來聽聞南岸接近西方異地災荒連連,朕正愁不知道該派哪位德高望重者前去,如今愛卿由此一論,既可實現愛卿的抱負,又能替朕了結一樁心願……」抬眼看他,「愛卿的意思呢?」
卻見瞿姓老者面色慘白,一片灰暗:「老臣……老臣……近日身體……」
還未等他說完,墨然就緊接著道:「昨日我聽瞿侍郎道,你們去北森狩獵了?成果如何?」
聽此一語,布衣老者已經震驚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皇帝這不是明擺著告訴他,你昨天身體好的還能去狩獵,難道今日卻衰敗的下不了床了嗎?他若拒絕,不僅駁了皇帝面子,也一併連著他的面子也丟了。
皇帝這招狠,他若不去,便是與剛才這話自相矛盾,他若去了,怕是回來後……這身骨頭真得散架嘍……而且,居然還是與西方異地相接的區域,真是……
「愛卿久久不肯回答,是準備拒絕朕嗎?」墨然換了個姿勢,終於抬起頭來,然而那目光卻令布衣老者狠狠一顫。
「臣……不敢,臣即日啟程,定當……不辱聖望。」
番話說的苦澀,墨然也不過冷冷一笑,「愛卿們還有什麼事嗎?」
齊姓老者上前一步:「皇上,臣懇求您回宮。」霎時背後的老臣全部跪下,齊聲道:「懇求皇上回宮。」
老者又道:「皇上幾日不曾回宮,朝廷已經有些騷動,不知……咳咳咳」話說到一半,卻看到墨然狠厲的視線倏地落在身上,喉口一滯,竟是接連咳嗽起來。
墨然不動聲色:「愛卿不舒服嗎?」端起茶細細的喝了一口,「那可要多注意了。」
齊震知道他指的是什麼,得要多注意注意自己的嘴巴。他當即再不多話,乾脆立在一邊當啞巴,一旁的大臣見齊震不說話了,一時茫然不知該做什麼,氣氛一下子陷入沉滯,卻見上首的皇帝一臉高深莫測,霎時人心惶惶,都怕再說錯什麼,會落得個和布衣老者一般的下場。
墨然終於發話:「先退下吧,朕自有分寸。」
過了一會兒卻始終不見這些人離開,墨然抬起眼簾:「怎麼?」
一個大臣硬著頭皮上來說了一聲:「太后……太后太說要親自來看看……」
墨然的臉色終於發生變化,差異的挑了挑眉毛:「哦?」話語間竟是充滿興味:「幾時來?」
此時卻聽門外一聲刺耳細長的通報聲:「皇太后駕到!」
當即墨然離位,疾步走向門口,在場的眾人浩浩蕩蕩的跪了一地。
「皇兒好大派頭,竟要母后親自來請你。」門口走進來一個盛裝女子,妝容繁複精緻,長髮只鬆鬆挽了個髻,乍一看,南溟帝與華容太后竟無一絲相像,然而仔細一看,眼睛卻是極為相似的。
華容太后的眼睛細長魅惑,無不透露出一個成熟女子的風情,據某部野史記載,先皇也正是被其眸光所獵,此後寵絕後宮,再無人敵其風華。
在場眾人皆低下頭去,大呼:「恭迎太后!」
華容似發現了什麼,略帶興味的瞟去一眼:「沒想到齊大人也在這裡。」
齊震心裡嘀咕:「明明是你叫我來的。」嘴上卻道:「太后好眼力。」
墨然沖華容挑了挑眉毛,華容狡黠的眨眨眼,兩人都瞬間明白了對方的意思,面上不由浮現一抹淺笑。
內裡交流完畢,該是做戲的時候了。
墨然沉聲道:「既然母后都親自來請朕了,朕也不好意思端著架子,各位愛卿請回吧,朕即日回宮。」
華容道:「皇帝年紀尚小,心性尚且不夠穩重,處理不當的地方還請諸愛卿見諒。」
在場的各位這話可是聽得分明,感情皇帝和太后還沒忘記他們還跪著,這也算是變相的道歉了。
皇帝接著道:「愛卿先起身吧。」
然後一陣衣服的窸窣聲,一些體制弱的初站起來的時候,還略微晃了一下,場上的人都不是傻子,即使膝上再麻,也是不會用手去揉的。
各位大臣識相的道:「臣先告退。」說著紛紛低著頭退下。
華容此時才拿手狠狠戳了墨然的額頭一下:「你好自為之,明天到了宮裡曉得該怎麼做,看我不懲罰你。」墨然苦笑:「母后你注意形象。」天,第一次看到皇帝在人前吃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