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剛……陳剛……」叢容呼喚著我。「我做夢也想不到你會瘋的……做夢也想不到。告訴我,你真瘋了嗎?你和梁艷簽訂離婚協議的事別人都知道了……我和你結婚吧,我是癱子,你是瘋子,我們扯平了,是不是?」
「這是愛情嗎?」一個男人嘲笑叢容。「真可憐啊……」
我靜靜地躺著,任憑叢容的述說。我現在就是無情無義的石塊,叢容就是感情的河,在我身上流淌著,沖刷著,浸泡著,可是我無動於衷。我感覺不到「河流」的溫暖多情,感覺不到了「河流」的執著奔放。我「啊啊」地含糊地叫著,誰也說不清我說了什麼。
救護車開到郊區就停下來,幾個男人先後把叢容和我抬出去,塞進一輛轎車裡。轎車就開動起來。
譚賓坐在副駕駛的座位上,不好意思地看著我。他咳嗽了幾聲「陳剛,叫叢容來,不是我的意思。昨晚你去過水河市街心花園235號,拿了畢立志的日記,藏到哪了?——不要繼續裝瘋了……你確實裝得像,老大都相信了。你要是真瘋了,就不會到水河市街心花園235號翻箱倒櫃找畢立志的日記了。日記丟了,一定是你幹的。你真聰明,排除了放在日記上面的炸彈。呵呵,你是我見到的最棒的人……交出畢立志的日記吧,老大就會放了叢容。否則的話,梁艷也會死去的……哼,等著瞧……」
我什麼也沒說。
譚賓看看我,點了支煙「人活在世上,就是找依托,找靠山。我現在靠老大吃飯,就聽老大的。其實你已經是富翁了,早早跟畢立志妥協,依順他,早早去過你的好日子。」
我還是不想說什麼。
譚賓把煙扔到車外「不要傻了,不要再傻了,現在還不晚,當你邁出錯誤的一步,一切就太遲了……畢立志要你的人頭,但先要把你下油鍋,這多麼可怕,你想想吧……」
叢容使勁地抱住我「陳剛……陳剛……他說你沒瘋,說你昨晚出去過,這是真的嗎?」
我嘿嘿地傻笑。
「別叫他裝了,」譚賓對叢容說,「都什麼時候了?」
「裝不裝我都他,」叢容怨恨地對譚賓說。「可是你們,就知道做壞事,心腸壞透了。——告訴我,誰是叫我致殘的兇手?」
「誰是兇手?」譚賓說,「兇手是你自己——你父親是縣長,你做什麼不好,偏偏跟陳剛扯在一起。如果你還能活下去,那麼你要記住,活得好壞全靠你自己——就看你選擇一條什麼樣的路……什麼是正義?正義就是順從,正義就是金錢,記住吧,你這漂亮的姑娘……」
司機回過頭來說「中國人的天性就是順從。仁和義就是順和從。看看,諾大一個縣市,那麼多的官,那麼的人,怎麼就容忍一個縣委書記或是縣長貪污受賄搞腐敗?不理解啊。出來個有能耐的人,不是搞黑社會,就是被人弄成瘋子,唉,生活永遠不會太平,誰以為生活就是平靜的水,那簡直就是太可笑了。」
「哼哼,」叢容冷笑道,「說倒是說人話,可就是不辦人事。」…
汽車開進了一個空蕩蕩的廠房。也許這個地方馬上要拆遷,能搬走的東西都被人搬走了。
有人已經等在這裡,用石頭架好了一口鍋,鍋裡盛滿了油,而鍋下正燃著一些木柴。
「下車吧,」譚賓對我說,「你真想叫自己被油炸熟嗎?先炸你,再炸……待會兒再告訴你再炸誰,留下懸念吧……把那個人帶上來!」
有兩個男人把一個蒙著上半身的人從一個角落裡拉出來,再推到我面前。這個人被綁著,嘴也被堵上,只露著兩隻眼睛,什麼話也說不出;極力掙扎著,卻被一個男人從後面踢倒在地。
我被人從汽車裡拉出來,然後又被推到油鍋旁邊,鍋底冒出的黑煙嗆得我咳嗽了起來。
有個男人拿著小型的攝像機在錄像。
誰會對這犯罪的場面感興趣?
「陳剛,你要是不說畢立志的日記藏在哪裡,你就快反抗吧,」譚賓對我大聲說,「因為你就要被投進油鍋了!老大說,一次一次地殺不死你,這次不用刀槍不用火,而要用油。你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
我嘿嘿地笑了,向油鍋走近一步,從鍋裡冒出的熱氣就衝到我的臉上。
「怎麼不反抗了?」譚賓說,「你是看到有人用槍對著你,還是怕你反抗後連累了叢容?告訴你,你不把畢立志的日記拿出來,你就死定了,叢容也得死,這個被蒙著上半身的人也得死。有兩個人陪你死,你心裡會是怎麼想?難過還是滿足?」
油鍋烤熱了我的臉,我就往後退著,但是被人推回來。
叢容也被人拉出了汽車,抬到我旁邊「求求你們,不要折磨陳剛了,他真的瘋了……求求你們,不要折磨陳剛了,他真的瘋了……」
譚賓看了一下手錶「陳剛,你還有五分鐘的時間。不拿出畢立志的日記也沒有什麼,如果畢立志受到警方的追捕,他就會逃到國外,反正他已經做好了出國的準備,他有的是錢……他可以搖控指揮我們,他不會受到絲毫的傷害。所以,你還是拿出他的日記來吧,別無選擇。」
我笑著,笑著,一頭要撞向油鍋,但是被後面的人拉住。
「他真想死了,」譚賓搖著頭說。「那我也沒辦法了……抬起他,把他丟向油鍋……」
上來四個男人,先把我推倒了,然後高高地抬起我。我也不知道反抗,倒是覺得很好玩,還是笑。
「把我丟進油鍋吧,放了陳剛!」叢容大喊。「把我丟進油鍋吧,放了陳剛!把我丟進油鍋吧,放了陳剛……」
譚賓對這個四個男人說「別理他,把陳剛拋進油鍋!」
四個男人一齊用力把我舉起來,我的頭正對著油鍋,他們只要輕輕的一丟,我就掉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