廁所就在我隔壁的房間,我聽到那裡的門響了梁艷進去了。至於她看沒看到我,我就不知道了。過了一會兒,廁所的門響了;接著,她房間的門響了。時間彷彿凝固了,我也凝固了,我腦子裡的問題也凝固了陳剛呀陳剛,你在這裡幹什麼?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我出了房間。長長的過道裡電燈很刺眼,好像帶來了世上所有的災難;一扇扇的門擺在我的面前,就像穿不透的山;地板鋪著的紅地毯,是不是連著地獄的深淵?就是在這麼一個很普通的環境裡,卻讓我心驚膽顫。我來到梁艷房間外面,她在脫衣服嗎?我忘記要離開,她躺下了嗎?我想敲敲門,她睡著了嗎?我想跟她訴說,她在夢裡了嗎?不知道不知道,我不知道我要做什麼了,我忘記自己在什麼地方了,也忘記了我長了一張什麼樣的臉……我衝動地走到過道的盡頭,把三樓的電匣拉下。電燈帶來的災難變成了昏暗,一扇扇的門和牆壁連成一片,紅地毯就消失在眼前,也許我正來到了死神的邊緣……可我不管了,我要看到我的梁艷……我來到了梁艷房間外面,她穿著衣服睡嗎?我忘記要離開,她做夢了嗎?我想敲敲門,她會開嗎?我想跟她訴說,她能答應嗎?我要敲門了。——我要敲了,反正她也看不見。呯、呯、呯呯;呯、呯、呯呯我終於伸出了手。「誰呀?」梁艷警覺地問道。「是我,」我壓低嗓音。「哦,是蒙面人呀,不,是蒙面大俠!」梁艷高興地說。她開了門。「是我,」我心情很激動,說話也感覺很費力氣。「怎麼知道我住在這裡?」她驚喜地問道。「我找了好多家旅館,就是想碰碰運氣,」我欺騙她。在她面前,我要做一個世界上最大的騙子了。「運氣還是降臨了,」梁艷笑了笑。「不過,捉到歹徒了嗎?」「沒有,還是叫他們逃掉了,」我要把假戲演到底,「那個開車的師傅開得慢了點……」「哦,有點可惜……」梁艷歎了口氣。「請進——怎麼沒有電啊……我打電話請工作人員上來看看吧……」「不要這樣,」我進入屋子裡,把門關上,衝動地上前抱住她,「就算我蒙著臉吧……」「呵呵,」梁艷笑了,「可是我想看到你的臉呢。」「等電來了吧,」我也笑了笑我離開之前,電是來不了。我是抱著自己的妻子嗎?怎麼沒有了感覺?我是抱著自己的愛情嗎?怎麼沒有了甜蜜?我是抱著自己的幸福嗎?怎麼卻這般苦澀?「還是放開我吧,」梁艷輕輕地推開我,她有點難過,「我有丈夫……」「我也有妻子,」我不加思索地說。我的手沒有離開她的腰,臉對著他的臉。屋子裡拉著窗簾,風扇在呼呼地轉。一切都在轉。夜色卻在笑你轉,轉呀,轉呀,可是,一切都在我裡邊。是呀,愛情無論是美好還是破滅,在這夜色裡,就是漆黑一片;唯有心是紅的,因為它是在肉體的裡邊,跟夜色無關。「可是我想離婚,」梁艷說得很果斷。「我的妻子也想和我離婚,」我難過地說。「我不能容忍丈夫的流氓欺騙,」梁艷氣憤了。「我和妻子之間產生了無法的解決的矛盾,」我很憂愁。「我會馬上和丈夫離婚的,」梁艷堅定地說。「要是妻子真的和我提出離婚,我不得不答應的,」我很傷心。「為什麼?」梁艷有些吃驚,「為什麼不得不答應?愛情已經死亡了,還有什麼可留戀的嗎?——你妻子就那麼好嗎?很漂亮嗎?」「是的,長得很漂亮,長得和你一樣漂亮,你有多漂亮,她就有多漂亮;你喜歡什麼樣的衣服,她也喜歡;甚至你喜歡的化妝品,她也在用……」我深情地說。「你對我這麼瞭解?知道我喜歡穿什麼樣的衣服?喜歡用什麼樣的化妝品?」梁艷有些懷疑。「我瞭解了你一下,劇團裡那麼多人喜歡你。我只打了幾個電話就行了。」我只好搪塞她。「哦,原來這樣,呵呵……」梁艷開心地笑了笑。「這麼說,你有一個好妻子。她的個子呢?什麼工作?」「個子嗎,和你也差不多,她剃光頭的時候,你高;你剃光頭的時候,她高;至於工作呢,她現倒是沒有合適的……你呢,現在只是想在歌舞團裡表現一下自己,證明自己到底有多大才能,然後再另做決定——我妻子也是這樣,已經找個工作證明了自己是個不一般的女人,現在正要找份新的工作。」我有意無意地暗示「你」就是我的妻子。「呵呵……你真是太瞭解我……」梁艷又開心地笑了。她轉過身子,要去拉窗簾,要叫屋子亮一點。我就轉了一下身子,擋住她。「原來你妻子這麼好……」梁艷感歎地說,「那她為什麼要和你離婚呢?要知道,你也是一個了不起的男子漢……」「她不喜歡我做揭露腐敗的事,」我不敢再暗示她了,怕她懷疑我就是她的老公,「所以就想要離婚,可我就是我,永遠不改變,該做什麼,還是要做什麼。」「是嗎,這真的不好辦了……」梁艷沉默了一會兒,撲到我懷裡,「可是我喜歡你,真的……在危險的客車裡,一看到你出現,我就毫不猶豫地寫了紙條……我心中的理想的男人終於出現了,他就是你……」我緊緊地摟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