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精靈潔白如玉的皮膚上,符文金線盤旋著緩緩流動。帶給了她絲絲溫暖之氣,而這怪異的現象讓精靈一時間有些摸不著頭腦。要知道,原本卡洛斯給予布倫希爾德這個東西的時候,是蝕刻在她的惡魔之身而並非精靈之身上。眼下的變化連精靈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意味著什麼,不過懷抱中嬌小軀體的顫抖提醒了布倫希爾德,現在不是思考這些怪事的時候。她望著重傷瀕死的星鷹,緊咬著牙,然後做出了決定。
布倫希爾德將手放在星鷹的身上,然後張口用精靈語開始吟唱起了咒文。
她沒有使用神術,也沒有辦法。畢竟雖然同樣是信仰著精靈神祉,她卻沒有精靈祭司那樣的神力。所以她現在只能夠選擇使用德魯伊的治療法術,來嘗試著治療這只星鷹的傷勢。
這對精靈來說是一次痛苦的經歷。
當充斥著正能量的光出現在她的手掌中央時,布倫希爾德便感覺自己的掌心就像是握著塊滾燙的炭火般疼痛。這個已經完全惡魔化的身體,排斥著一切正能量的作用。但是精靈卻並沒有放棄,依舊緊咬牙關,然後將手輕輕放在了星鷹的身上。白色的溫柔之光緩慢的將星鷹籠罩了起來,它的身體也不再像剛才那樣激烈的起伏,而是慢慢變的平緩。被折斷的翅膀開始恢復原狀,接著伸展開來,形成了漂亮而優美的弧線。
星鷹睜開眼睛,探起頭來好奇的注視著自己身體上的白色光芒,然後舒服的縮成一團。或許是在剛才與黑暗精靈的搏鬥中消耗了太力氣的緣故,不多時星鷹就閉上眼睛呼呼大睡起來,看它的樣子,顯然已經將剛才所發生的一切都忘到腦後了。又或者,它現在只不過是單純沒有多餘地力氣來回憶剛才所發生的事情也說不定。
見星鷹已經平靜了下來,布倫希爾德這才回過神。長長的出了口氣。她收回自己的手掌,向上望去。只見原本白暫細膩的掌心此刻已經到處都是水泡和裂痕,雖然外表沒有改變,但是內裡依舊是魔化這個事實,卻是沒有辦法逃避的。剛才精靈強忍著痛苦為星鷹治療傷勢,雖然她地意志可以堅韌的完全忍住正能量對自己的攻擊。但是身體顯然並不願意和意志保持同步前進。
「只有等回去再說了。」
說著,布倫希爾德再一次回顧整個洞穴,那只已經血肉模糊的怪物,以及兩隻被她殺死的黑暗精靈依舊沉默的倒在地面上,她們淒慘的死狀甚至讓精靈都有些不忍目睹。她下意識的想要回過頭去躲避這種醜惡,同時逃避這是由自己所造成的後果。但是她的視線卻再一次不受控制,死死地盯著眼前黑暗精靈身上的鮮血。
布倫希爾德感覺到自己身體內的血液開始如同沸水般沸騰,她甚至不由的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
「我在幹什麼?!」
就在這時,布倫希爾德再次驚醒過來,剛才那個以玩弄生命。注視死亡為樂的人真的是她嗎?難道說,她已經墮落到了這個程度?
布倫希爾德不敢再繼續想下去,她抱起星鷹,飛也似的逃離了這個洞穴,甚至再也沒有回過頭來望上一眼。
自己究竟是怎麼了?或者說,自己究竟會怎麼樣?一路上,布倫希爾德只感覺自己地腦子幾乎都要炸了。她向來冷靜沉著,即便是變成了魔化精靈這種事,布倫希爾德都可以承受甚至忍受。畢竟雖然卡洛斯的做法相當簡單而又粗暴,但是這總比當她一覺醒來時,發現自己的同伴全部失蹤或者死亡,卻又惶恐不安無法阻止的感覺要好多了。
但是現在卻是完全不同,有某種東西,正在窺視她的精神,她的靈魂,她的心靈和她的意志。
這讓精靈又一次產生了那種莫名的恐懼感。她找不到對方,也無法判斷敵人在哪裡,更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布倫希爾德抱著星鷹走進旅館,正好看見斯薇法在泡茶。
「啊,斯薇法小姐,請問閣下他…………」
「啪!」
布倫希爾德的話還沒有說完,斯薇法忽然一個巴掌狠狠地打在她的臉上,這突如其來的舉動讓精靈呆呆的愣住了。
「啊,你好,精靈小姐。」
斯薇法依舊是笑容滿面。完全看不出對剛才的事有抱歉的意思。
「主人命令我如果見到你回來就先扇你一巴掌,然後告訴你獨自一人冷靜片刻,星鷹就交給我來照顧好了。主人現在還在休息,當他起來後就會來找你。」
說著,她伸出了手。布倫希爾德呆呆的將懷抱著的星鷹交了出去。機械式回應了聲之後。轉身走向了自己的房間。
為什麼閣下要這麼做?
她下意識的撫摸著被斯薇法扇地通紅的臉頰,腦袋一片混亂。斯薇法用的力氣並不小。由此可以推斷卡洛斯一定下過類似「給我狠狠打下去」之類的命令。小女僕是不會擅自行事的,她地每一個行動都會以卡洛斯地意志為準,那麼說,剛才她之所以打布倫希爾德,也肯定就是卡洛斯的意思。很明顯地,卡洛斯並非依舊蒙頭睡大覺,他顯然對發生在精靈身上的一切都瞭如指掌。
但是,這究竟是為什麼?
精靈搖了搖頭,她想,她知道答案。
無論從何種意義上來說,卡洛斯都是個相當特立獨行的人物,他從來沒有試著將自己的意志和價值觀隱藏起來,而在他身邊的人,只要與卡洛斯相處一段時間,就會對他的好惡做出判斷。當然,這並不意味著卡洛斯是個愚蠢的連保護自我都不懂的笨蛋,相反,他正是以這種粗暴的表現方式暗暗告誡眾人自己的底線究竟在何處。如果一旦超越這個底線,那麼他是不會允許被告上訴的。如果那些笨蛋看不出來,只能夠怪自己愚蠢。並且要為自己地愚蠢付出代價。要知道卡洛斯可從來不會是個體諒別人的人,因為不明白所以放過一馬這樣的事情他是絕對不會做出來的。
而很明顯,卡洛斯命令斯薇法扇的這一巴掌正代表著他的憤怒。
至於原因……………布倫希爾德相當清楚。
門開了。
卡洛斯走了進來。
「你知道為什麼吧。」
不但沒有敲門,甚至連半分關心地語句都沒有,卡洛斯就這樣切入了正題。
「是的,閣下………」
精靈急忙站起身。低垂著頭,悔恨的握住自己的衣角。
「我不應該擅自做出決定………」
「我想我的命令已經很清楚了,沒錯吧。」
「是的,您命令我負責周圍環境,一旦發現異常便立刻報告給斯薇法小姐………」
「那麼你在幹什麼?」
卡洛斯坐在旁邊的椅子裡,十指交叉著縮了進去,兩隻眼睛閃爍著寒光望向精靈。
「告訴我原因,為什麼。」
簡短,而又強硬。這不是疑問,是命令。
「我不清楚。閣下………或許這有些失禮,但是,我不知道自己究竟該做些什麼。」
布倫希爾德深深的吸了口氣,她決定坦白。
「哦?」
卡洛斯換了另外一個比較舒服的動作,表示對這個話題很有興趣。
「我不像您身邊的任何人……閣下,我…………我不能像希莉爾小姐那樣自主,也無法象斯薇法小姐那樣做到完全服從您地每個命令。我甚至沒有辦法象小愛琳那樣。閣下,我在這裡找不到屬於我的位置,這讓我很焦急。無論是希莉爾小姐,斯薇法小姐,還是小愛琳和愛拉小姐,又或者星鷹。她們都清楚明白自己應該做什麼,處於什麼位置。可是我卻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在這裡能否幫上您的忙,也不知道自己對您是否有用,還是僅僅不過是做為一個單純的實驗體。可是。我已經無法離開這裡了,所以…………」說到這裡,精靈抬起頭,用堅強的目光注視向卡洛斯。
「我忠心的請求您的智慧,能夠解答我內心地疑問。」
卡洛斯沉默的望著布倫希爾德,半晌後才露出了冰冷的笑容。
「你的意思是說,只要我讓你去做什麼,你以後就去做什麼?」
「…………是的。」
「不去尋找什麼自主性了?光像個人偶一樣聽我的命令?」
「即便我讓你做我的小妾呢?比如我現在就說,你以後的任務就是陪我睡覺?」
「哎?」
這突如其來的話讓布倫希爾德的臉微微一紅,畢竟卡洛斯說地太直接了。沒有半點婉轉的意思。
「好了,我開玩笑的。」
卡洛斯無聊的甩了甩手。
「居然就為這種愚蠢的問題浪費時間和腦細胞,你還真是有夠閒。」
「可是…………閣下…………」
「沒有什麼可是。」
卡洛斯冷冷的打斷了布倫希爾德的話。
「我記得沒錯的話,給你的任務,和你所應該在的位置。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經告訴過你了。不是嗎?現在居然還為了這種事情而苦惱,你當初究竟有沒有好好聽我說話?」
「您地意思是指……………」
布倫希爾德自然不會忘記。那個時候卡洛斯對她說的話,並且希望她能夠一直留在希莉爾的身邊。
「可是,那個委託是說在您回來之前…………」
「沒錯,但是我從來沒有說過我回來之後你就可以走了。」
明明是理所當然的事被卡洛斯這強硬的口氣一說,徹底堵上了精靈接下來地疑問。
地確,卡洛斯當時的確是說「在我回來之前,希望你能夠一直陪伴在希莉爾地身邊。」並沒有說「我回來之後你就可以離開了。」這樣的話,但是這種理所當然地表態在精靈看來是根本不需要多廢口舌來說明的。但是今天對著卡洛斯,布倫希爾德卻非常鬱悶的發現,或許自己的這些苦惱。根本就只不過是象笨蛋一樣的自我煩惱而已。與此同時,精靈又一次深深的認識到,卡洛斯地想法無論從什麼角度來看,都與常人完全不同。
「明白了?」
「是,我想,我明白您的意思了。閣下。」
布倫希爾德以近乎脫力的聲音回答了卡洛斯嘲笑似的提問,而接著卡洛斯滿意的點點頭,站起身來。
「去休息吧,剩下的那只黑暗精靈不用你操心了說著,他走出了房間。而布倫希爾德則面對著卡洛斯的背影,向他深深的行了一禮。
沒想到這頭精靈表面上看起來挺成熟的,骨子裡卻像個少女一樣多愁善感。
走出門的卡洛斯聽到關門聲之後,無奈地聳了聳肩膀,接著他走到自己房間旁邊的另外一個房間,隨後推開了門。正在照顧著星鷹的斯薇法見卡洛斯進來。急忙笑著站起身。
「啊,主人,您醒了?」
「嗯,我還能下床真是萬幸。那只估計得睡到天黑了。」
不用問,也知道卡洛斯所說的那只指的是誰。
「那麼,這只的情況怎麼樣?」
卡洛斯說著,用下巴點了點正縮成一團熟睡的星鷹。
「沒有什麼大問題。主人。」
斯薇法報告道。
「大部分傷勢看起來已經被精靈小姐事先治療過,並且癒合地不錯。現在看起來只不過是因為精神力和體力消耗太大,所以有些疲倦而已。我想只要睡一覺,吃些東西的話就會好了。」
卡洛斯再沒說什麼,而是點點頭,然後坐在了星鷹的身邊。他伸出右手,輕輕撫摸著星鷹身上柔順的羽毛。
「嗯,手感還是那麼好。斯薇法,給我一杯紅茶。」
「是,主人。」
斯薇法微笑著領命。然後離開了房間。
卡洛斯向後靠在椅背上,繼續撫摸著星鷹的羽毛,而腦子則開始思考起別的問題。他既然能夠察覺到精靈惡魔化的反噬,自然也注意到了星鷹那最後所發出的魔力光束。那很明顯不可能是星鷹族群中的法術,畢竟卡洛斯當年身為鷹身時好歹也算在部落中待過半年,對星鷹的情況還是非常瞭解地。它們不可能發出純粹的魔法力量光束進行攻擊,但是卡洛斯並沒有肯定這一點。畢竟,他當初也是在自己身體內發現了那種奇怪的力量,不過由於幻化為人身之後固定了,也懶的再變回星鷹去摸索那點威力小的可憐(相對而言)的魔法力量。
但是現在。他卻不得不思考這個問題了。
會不會是星鷹族群裡什麼傳說中百年一遇的天縱奇材?
不可能吧,就算是真的,怎麼可能一次就碰到兩個?
不過也不能否定這種可能性。畢竟星鷹再有智慧也是野獸,不可能口耳相傳自己的歷史文化。對於它們三十年前族群的事都知之甚少,更別說什麼「很久很久以前了」。
或許是魔獸契約地影響?
這也不是沒有可能。但是卡洛斯當時並沒有發現自己的力量有異常波動。那麼很明顯,這頭星鷹不可能是臨時抽取卡洛斯的能量來做的。
那麼。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卡洛斯思考了片刻,最終聳聳肩膀表示放棄。
「該死的,要是能找只解剖來研究研究就好了。」
當然,他只是說說而已。
卡洛斯收回自己地手,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般拍了拍手掌。
「對了,反正現在很閒………」
他地臉上又一次流露出陰險狠毒笑容。
「好鋼就要用上好的壓力來鍛造,不如………再去刺激那些傢伙一下吧。」
說著,他閉上了眼睛。
不多時,卡洛斯地身體便變的虛幻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