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斯直睡到日昇三桿才起床,他屬於這樣的人:該休想,該拚命時絕不放鬆。不過他的身體依舊瘦弱,這是和巨大精神力絲毫不相稱的身體,事實上,這也是每個施法者的通病———身體越瘦弱,精神力越強大。彷彿肌肉和精神力完全不兼容似的,所以當你看到一個老邁的戰士時,最多只要注意他積年累月的經驗和技巧。但是如果你看到一個連路都走不動的法師時,千萬不要以為自己真的有勝算。即便他整個人癱在椅子裡,連動都不能動一下。只要他還能開口,那麼下一瞬間躺在地上變成屍體的傢伙就絕對不可能是他。
只有這點好處。
「呼………………」
卡洛斯睜開眼睛舒舒服服的伸了個懶腰,然後走下床用冰涼的泉水洗了把臉,讓自己從依舊朦朧的睡意中清醒過來。當他走出門時,早已經梳洗完畢的斯薇法安靜的站在門口等待著他。而原本塞滿了一通道的屍體除了血跡之外已經全部不知所蹤,卡洛斯望著血跡斑斑卻空無一物的走廊,不由覺得離解術真是用來打掃垃圾的最佳妙法。
旅店老闆沒有再來找他的麻煩,因為死的全部都是貝蕾卡帶來的人。但是他依然驚訝為什麼早上起床時會看見自己的旅店內到處都是血跡,不過在拿了五個金幣之後他立刻將馬上就要發出的牢騷又吞了回去。很顯然斯薇法雖然擅長悄無聲息的刺殺,但是掩飾血跡卻不是她地本業。
而在樓下。貝蕾卡和另外一名士兵正在等待著他,那是昨天晚上才「上任」總指揮官的小隊隊長。
「沙文法師醒了。」
貝蕾卡有些激動和不安的向卡洛斯報告道,她的臉色充滿了憂鬱。
「雖然目前我們將他綁住,可是我想………」
「他人在哪裡?」
卡洛斯不滿的說著,同時一個跨步站在斯薇法面前擋住了那個士兵對她不禮貌的窺視。自從在與斯薇法進行過心靈之間的交流之後,他就越來越愛護這個少女。至少男人的獨佔欲本身就是很強烈和醜陋的,卡洛斯自己是完全不會否認,而且相當享受著這一點。
「請跟我來。」
貝蕾卡自然知道是怎麼回事,她輕輕捅了一下那個粗俗地士兵。接著兩人走出了旅館。外面依舊陰暗,看來陰雨季節不會這麼容易結束。卡洛斯已經好幾天沒見到太陽了,不過這並不能影響他的心情。有些人在見不到陽光後反而會變的精神煥發,但是在見到陽光後卻會變得萎靡不振。卡洛斯就屬於這一種,他非常喜歡見不到陽光的日子,不過也不會在黑暗中久留。
「主人。」
就在卡洛斯準備跟進的時候,身後傳來的斯薇法的聲音讓他微微一愣。
「什麼事?」
「謝謝您。」
斯薇法輕輕笑著,臉上流露出一絲幸福的紅暈。
「不過您不用擔心。我永遠都是只屬於您一個人。」
「………………我知道,你去做你該做地事吧。」
出乎意料之外,斯薇法的話徹底消除了卡洛斯內心深處那種沒有來由的衝動,他感覺自己的精神似乎好了許多,也不再在意斯薇法被別人窺視這種本來就無關緊要的小事。卡洛斯微聳了下肩膀,然後拍拍斯薇法的頭,接著轉身走出了旅館。卡洛斯感覺心中原本暗藏著的結就這麼被輕易的化解,這讓他有些疑惑。但是也有些如釋重負。上輩子那種極端激進地思考方式雖然還殘留在他的行為習慣中,不過畢竟已經不是那麼強烈了。
但是卡洛斯依然不懷疑如果看見有異性敢碰斯薇法一根指頭,管他是友軍還是敵軍下一刻就必須面對憤怒的魔法風暴。
畢竟男人地獨佔欲是很強的。
而且也是很危險的。
沙文被綁在這個小村落的其中一間房子裡。根據那個士兵的說法,他們當中早早有人居住在這裡,負責跟他們地聯絡。所以這裡也算是他們的秘密基地。此刻的沙文完全沒有了昨天晚上地威風氣概,他的嘴被破麻布堵住,上面還綁著麻繩。十根手指則被堅韌的牛皮拉的筆直。以防止他利用手勢施法。幸運的是沙文一晚上都沒有睡什麼好覺,他現在已經兩眼通紅,看起來也不像是會有精力去呼喚魔網的樣子了。
法師可不是一般的俘虜。不要指望光把他吊起來就沒事。所以他們一旦被抓,所受到的束縛則是常人根本無法想像的痛苦。他們連戴著手腳鐐的權利都沒有,只會被限制一切行動,像雕像般被束縛。因為哪怕是只能行動一下的法師,都有可能施放出足以讓自己重獲自由的法術。沒有任何人願意冒著這種危險,相信這邊也是一樣。
「你覺得能從他的『嘴裡』問出什麼東西嗎?」
卡洛斯半開玩笑半認真的建議道,而貝蕾卡則無奈的苦笑搖頭。
「如果在拿掉麻布的瞬間沙文法師念上一句咒文,那麼我們就要後悔莫及了。」
「所以你需要我的幫助?」
「正是這樣,法師大人。我希望您可以用指示術…………」
「我明白你在想什麼,不過我有其它的辦法。」
卡洛斯打斷了貝蕾卡的說話,這讓貝蕾卡有些疑惑和不解,但是在卡洛斯衝她使過眼色之後,她立刻揮手讓在旁邊警戒的士兵們全部退下。而這時卡洛斯從他的口袋中拿出一樣東西,那是個半透明的玻璃瓶,看起來裡面裡面似乎盛放了什麼東西,沙文驚訝的瞪大了眼睛,不知道卡洛斯究竟想要幹些什麼。不過卡洛斯也並沒有想他介紹地意思。只見數道金線融合而成的符
在瓶子的周圍,接著瓶子內部傳來小小的震盪,這讓然一緊。
「我從來不相信指示術可以控制一個人的心靈。」
卡洛斯淡淡的說道。
「畢竟任何法術都有其弱點,嗯,解除魔法的代價雖然昂貴,但是也並非不存在。不過我想出了更好的辦法,希望你喜歡。當然,如果你不喜歡我也不會太在意,畢竟這東西太不符合一般人審美觀地存在了。」
他究竟要拿出什麼?!
沙文試圖後退。試圖躲避。但是他被捆的結結實實,根本沒有辦法動攤。他只知道卡洛斯打開瓶蓋,然後將它放在自己的耳邊,他還聽見了貝蕾卡無法壓抑驚訝和恐懼的低鳴!這究竟是該死的見鬼的什麼東西!!他迫不及待的想要轉過頭去看,可是恐懼已經席捲了他的全身,他感覺到似乎有什麼纖細地長條正在輕輕觸摸他的耳朵,而且還鑽進了他的耳洞,這有些像掏耳朵的感覺。不過這次帶來可不光是舒服而已。
「!!!」
沙文想要掙扎,想要逃脫,他無法忍受這種看不見的痛苦。哪怕面對那些長著章魚頭的奪心魔,也不會比現在更難過。至少他知道自己的腦蓋會被奪心魔翹開吸食裡面的腦髓,至少他知道對方想幹什麼。而不像現在這樣一無所知,甚至連對方究竟是什麼都不知道。
接著,一個柔軟地東西借助觸手的力量鑽到沙文的耳朵邊,他可以感覺那柔軟地身體在自己耳邊蹭了幾下。然後柔軟的鑽了進去。這讓沙文的身體本能的開始警戒,他瘋狂的抗拒著,試圖從耳朵裡把那東西掏出來。但是那東西卻一直往裡面鑽。雖然一點都不痛苦。不過沙文發誓他現在寧可用巨痛來分散自己內心地恐懼,也不願意像現在這樣感覺一個柔軟冰冷的小東西在自己頭裡到處亂跳,然後輕巧得爬到他的頭頂,接著過了一會兒,那陣冰涼地不舒服感消失了。似乎從來沒有發生過一樣。
「怎麼樣?不疼吧。」
卡洛斯收回瓶子,接著用相當「溫柔」的笑臉迎接沙文,他甚至主動幫沙文解開了繩索。還幫他拿掉了口中的麻袋。像多年的好友般熱情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像是在熱情接待他。
「看,我可是人道主義者,讓俘虜遭受痛苦這種事我是不會幹的,肉體上的痛苦能有什麼用?你說是吧,對付那些內心不夠堅強的小子說不定還有些用處,不過對付我們偉大的高階法師,怎麼能用這麼粗野的方法呢?」
沙文此刻倒寧願自己被烙鐵或者別的什麼東西好好粗野對待一番。
「你,你究竟對我…………做了什麼?」
他望了一眼同樣臉色慘白的貝蕾卡,老實說覺得自己已經不是那麼想知道答案了。
對此卡洛斯只是聳了聳肩膀,輕鬆彷彿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沒什麼,一個小寄生蟲而已,放心,它什麼都不會幹,只會寄生在你的腦部,吸取一些營養來維持它自己的生存而已。放心,這些不會影響到你施放法術,而且你也不用擔心它會發狂挖開你的大腦吸取腦汁然後把你變成一個白癡————如果沒有我命令的話,它是不會這樣做的。」
「魔,魔鬼!」
沙文只覺得頭皮發麻,一個寄生在腦中的怪物就足夠噁心的了。不管卡洛斯怎麼用溫和的方法說明,都無法掩飾那赤裸裸的威脅本質———他好像也沒有掩飾的必要。
「好了。」
接著,卡洛斯拍拍手,像是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般。
「我想,我該回去和斯薇法喝杯茶,然後一起吃頓飯………她總是不和我一起吃飯,這個問題比審問一個法師要頭疼多了,所以接下來交給你了,我想審問應該不成問題吧。畢竟沙文法師肯定會配合你的,所以只要放鬆下來就好,那麼,接下來的事就交給你去處理吧。」
很輕鬆的,至少是看起來很輕鬆的完成自己工作的卡洛斯再也沒說什麼,就這樣離開了房間。而貝蕾卡則深吸一口氣,面色依然有些慘白的望著眼前高級法師,但是卻不是那麼害怕他了。
「那麼,可以告訴我一些我想知道的情報嗎?」
回答她疑問的則是沙文雞啄米般的點頭。
卡洛斯感到很輕鬆,或許是因為他和斯薇法之間的理解又更進了一步,這次斯薇法總算不是那麼拒絕和他一起用餐了。這讓卡洛斯感到有些高興,一直以來雖然斯薇法都堅持著女僕的禮儀,並且宣稱那是她的驕傲。不過這種禮儀終究是太見外了一些,而現在斯薇法總算答應在沒有客人的時候,她會聽從卡洛斯的命令和他還有愛琳一起用餐。
總算不會在吃飯時還要顧及背後的眼睛了,卡洛斯在內心感歎道。
在卡洛斯滿意的結束用餐,準備和斯薇法來乾杯酒結束這次完美的午宴時,貝蕾卡的出現讓他變的有些不滿。因為斯薇法很快就站起身恢復了自己作為女僕應有的原則,而不是再像剛才那樣和他吃飯聊天,不過這也證明沙文的確非常合作,卡洛斯原本以為需要一個下午才能完成這項任務的。
「你們先離開一下。」
貝蕾卡對愛琳和斯薇法這樣說道,似乎事情非常緊急。接著在她們離開後,貝蕾卡這才急促的喘了口氣,然後面向了卡洛斯。
「我知道為什麼他們有這種自信了。」
她表現的非常不安。「他們和由克巴尼亞暗中進行了結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