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一屁股坐下來,背靠著背,走了大半夜路,累極了。內蒙古高原夏夜依舊涼意森森,方才一直在走路沒有感覺到,此刻冷風直往脖子裡灌,渾身哆嗦。王玟琳忽然問道:「你冷嘛?」
我點點頭,卻準備把衣服脫下來,因為我是男人。
王玟琳伸手止住,說道:「這樣你會凍死的!我們抱著一起取暖吧!」
我呆呆地愣住,幾乎不敢相信,直到王玟琳張開雙臂摟住我,我本能地又攬住她,那嬌小柔軟的身子在懷裡,真真切切感覺,這不是做夢!我和愛慕的女子擁抱在一起了,這是我活了二十多年從沒有感受過,迷迷糊糊,冷風也成了溫暖春風。不知過了許久,耳際忽然聽到有人大聲呼叫我們的名字,我倏然睜開眼睛,眼前就是一張清秀的娃娃臉,髮絲垂在額頭,恬美的幾乎不忍心叫醒她。
考古隊其他人已經找到我們,看到我們擁抱在一起睡覺,個個神色曖昧,非笑似笑,似乎我們干了見不得人的事情。王玟琳被吵醒,張開稀鬆睡眼,站了起來,捋捋頭髮,笑道:「太好了,昨天遇到鬼打牆,現在終於出來了!」
她畢竟是一位成熟的女子,絲毫不介意這些不懷好意的目光,偶然碰到,亦是裝作故意避開。小丫頭也趕過來,一下子撲到王玟琳身上,嚶嗚不已。王二拍拍我的肩膀,小聲說道:「老弟,好本事啊!」
我怒道:「不要亂想!」
王二嘿嘿奸笑:「誰都知道你們做了什麼。又沒大不了的。」
我搖搖頭,不去理會,抬頭四下裡張望,這邊是一片石林,黑色的玄武岩石柱猶如一片森林,只是沒有枝葉罷了。想不到我們居然走到了這裡,離開村莊很遠,邪門了!大家呼號著回去,我方走幾步,腳下忽然一滑,地面的砂土漏斗似地吸下去,我們急忙跳開,地面頓時如一隻怪物張開了嘴,倏然塌陷下一個空蕩蕩的大洞。
我們冷不防嚇了一跳,大汗涔涔,盯著那突然裂開的大洞好一會兒,確認再沒有倒塌的危險,才三三兩兩地聚起來,湊到大洞邊沿伸長脖子,把腦袋探出往下張望。我頓時倒吸一口冷氣,胸口猶如打鼓咚咚亂響。
這個塌陷的地洞約莫一個籃球場大小,初晨的陽光斜斜射入,光線明亮,映在雪白的屍骨上,慘白慘白,縱然是在明媚的白天,也叫人覺得陰氣森森,不寒而慄,方纔的大汗頓時化為冷水。下面不下有一百具白骨,胡亂疊放在一起,最離奇的是個個都沒有頭骨,不由使人聯想到草原鹹湖邊發現的無頂骷髏頭堆。原來,這就是為什麼鬼打牆把我們引到這裡來的原因,一定是死得太悲慘了,冤魂不散,要我們把他們好好埋葬!
小丫頭啊地一聲驚呼,我順著她手指方向看去,一具小小的骸骨躺在大人的骨架當中,弱小的身軀特別引人矚目。莫非這便是小丫頭遇到的那個蒙古族小孩的鬼魂屍骨?我轉過頭,無意間瞄到王玟琳的臉孔煞白,嘴唇發紫,身軀微微顫動。
他們的屍骨與我們毫無關係,念在相聚一場的份上,我們替他們好好安葬。於是派了幾個膽大之人下去,把屍骨一一捧上來,預備和草原鹹湖邊的頭骨一起安葬。我們從屍骨之間發現了不少裝飾品,經確認屬於蒙古族式樣,巴特爾就按照蒙古人的習俗念頌經文超度。
我們考古隊本來是挖掘死人的東西,但是一大早就遇到這麼陰寒的事情,氣氛異常沉悶。那個老趙捧著步槍蹲下,翻來覆去檢查死者的骸骨,自言自語,又好像故意說給我們聽:「死了差不多五十幾年了,屍骨上刀砍的傷痕非常清晰,很明顯這是大屠殺。」
我遲疑了一下,說道:「巴特爾的父親不是和我們講過,以前他被逼帶一隊日本鬼子進來嘛?莫非是他們幹的?」
老趙點點頭:「極有可能。」
王玟琳疑問道:「可是,他不是也說過,從此那隊日本鬼子就像迷霧一般消失,再也沒有出來過。我們只發現了當地村民的屍骸,他們去哪裡了?假如都死了,我們就能發現槍和其他遺物的屍骨。」
正說著,下面收集屍骨的人忽然大聲呼喊,我們急忙都趴到大洞邊沿,只見他們向我們招呼,指著下面一個洞穴喊道:「這裡還有洞,上面畫了很多奇怪的小人,大概就是我們要找的原始人壁畫。」
楊老頭頓時眼睛發亮,連忙爬了下去,細細觀察,手舞足蹈,歡呼:「奇跡啊,奇跡!我們居然在內蒙古找到了新石器時代古人類巖畫,這必然改變整個考古界的大發現啊!」
因為巖畫一直延伸入洞穴內部,楊老頭要求立即出發考查。考古隊發生了爭執,有人認為這裡邪氣太重,不應該進去,萬一碰到什麼鬼魅,那可就完了。有人嗤之以鼻,世界上哪有任何妖魔鬼怪,怕什麼,有了大發現,人人拿一百塊獎金!最終楊老頭拍板,想拿獎金的跟去,不想去的留守在此。
王玟琳作為一個考古隊隊員,理所當然前去,所以我也跟著進去,小丫頭這回居然膽子變得很大,也要跟著過去。我的老兄王二對我則說道:「老弟啊,我還有是留條小命享福吧。你為了女人不顧一切,恕哥哥不奉陪!」
哭笑不得。
於是現場留下三個人看守物資,剩餘的人都進洞穴。一共十八個人,老趙拿著步槍在前面開路,巴特爾殿後,中間先是考古隊員,之後就是我們一幫搬運工,拿著各式工具材料。見山開山,見渠架橋。幾盞明亮的礦工照明燈,一直彎彎曲曲沿向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