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卡嚓一聲,我鏟到了堅硬的物體,自從我撬開水泥皮,挖出地基之後,下去一直都是泥土,第一次碰到硬物。我把泥土扒開,撿起一根條狀的物體,吹開上面沾染的泥土,不禁心裡頭發冷:「這是人的骨頭!」
「不錯,就是人骨頭,也就是鬼的棲身之所!」
我接著挖下去,終於撿到一個小小的顱骨,掂摸大小,竟然是一個小孩子,我倒吸一口氣說道:「看年份,骨頭埋下的時間不長,所以不會是古代遺留的墓穴屍骨,那是怎麼回事,難道是謀殺!」
朱文清痛苦地搖搖頭,說道:「不,更加可怕,這是打生樁!」
打生樁,這是一個相當可怕的詞彙。
按照中國古老的陰陽風水,所謂建築施工,稱為動土。這意味著會翻動地下的泥土,破壞當地的風水,少不了觸動居於地下的神靈惡鬼,他們會阻擾工程的進行,輕則令工程期間事故頻繁,重則叫建築倒塌。
為了平息神靈惡鬼的怒氣,傳說從春秋時候的魯班開始,發明了一種恐怖的儀式,就是打生樁,方法就是在動工之前,拿活人來犧牲鎮邪。由於通常是把活人埋入支撐整個建築的主梁之下,謂之打生樁,或者是人柱!傳說秦始皇陵、萬里長城、大運河、故宮等許多建築,都有無數人的性命來犧牲鎮邪。只是這種方式畢竟不人道,隨著文明的進步,逐漸採用豬頭和人俑來代替。
可是到了上世紀初的時候,在香港還有少數建築師遺留這種殘忍的習俗,特別是遇到樓盤銷售不暢的時候,無良開發商更會拐帶來小孩,秘密殺死在地基底下,確保生意旺盛。
我抬起頭看到朱文清,問道:「難道這也是?」
朱文清點點頭說道:「聽說隆昌大廈,是十多年前由一個香港建築師承包,建成之後正好遇到經濟不景氣,樓盤難以銷售,建築師偏聽偏信,以為是風水位不對,於是他們就採取了這種打生樁的邪魔外道。乃挑選一個吉日,請法師秘密選取吉位,然後將小童的活埋在裡面。按照常理,小孩作為犧牲的祭品,鬼魂永遠被禁錮在大廈裡面,只會隨著大廈的崩潰而消亡。可惜這個法師功力不夠到位,選擇的吉位有所偏差,以至於小童的鬼魂每到夜裡,當禁錮不是太嚴謹的時候,都會出來作祟。」
我搖搖頭歎道:「可憐的小孩,你生前受盡苦楚,死了還被囚禁在這裡,難怪這麼怨恨世人。」
朱文清說道:「走,我們把屍骸收拾一下,找個好地方安葬去。」
我這才發現,其實朱文清也是一個不錯的女人,至少有同情心,我這個做魚餌的還算是值得。然而當我把骨殖收拾到一個麻袋裡,帶回事務所之後,我便立即推翻了這個看法。假若相信這個女奸商會做善事,簡直比駱駝穿過針孔,富人進入天堂還困難。
在事務所,一推門進去,在客廳裡就看到一個猥瑣的人。所謂猥瑣,除了相貌上猥瑣以外,更多的是指氣質上猥瑣。相貌乃是爹媽給的,最多只有丑美之分,但是若某人長期浸淫在金錢或者權勢的威勢下,自己甘為奴隸,相貌上猥瑣也漸漸顯露出來,正如林肯所說,四十歲以前的相貌是爹媽給的,四十歲以後就是自己的了。以前這個猥瑣的人應是如此,滿面對笑,說不出的虛假。他急急忙忙問道:「帶來了嗎?」
朱文清點點頭,指指在後面抗骨殖麻袋的我。
那猥瑣之人頓時大喜,笑道:「我就知道朱老闆在業內信譽第一,從來不會收手!」
朱文清哼地一聲,冷冷地說道:「給錢吧!」
那人笑笑:「哪個人敢對朱老闆拖欠款項呢?」
他打開一個皮箱,裡面慢慢地都是一扎扎紅色的巨人像。朱文清只是簡單地翻看了一下,揮揮手說道:「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那骨頭……」
「我來處理,要是讓你們這些外行碰到,說不定出問題呢!」
那人笑嘻嘻地告辭,說下次再合作,朱文清淡淡地說道:「免了吧,和我合作,通常都不是好事情。」
「他是誰?隆昌大廈的開發商?」我奇怪地問道。
朱文清呵呵笑道:「假若他是隆昌大廈的開發商,我們就不必偷偷摸摸地跑進去盜骨頭了。」
「那麼,他是……」
「隆昌大廈的競爭對手!」
據我所知,雖然隆昌大廈鬼名在外,但是其寫字樓的租金實在太低廉了,所以顧客盈門,使得周邊幾個其他的寫字樓大廈眼紅不已。但是假若是競爭對手的話,為什麼反而幫忙挖掉隆昌大廈的鬼呢?
朱文清回答我:「隆昌大廈之所以繁榮,完全是依靠打生樁帶來的福氣,一旦挖掉了生樁,完全可以想像,由於風水不對位,裡面的惡果會逐漸顯現出來。不久之後,恐怕會有另外一個外號等著隆昌大廈,那就是——倒閉大樓!」
在生意場上,錢比鬼更可怕。挖掉了鬼,卻帶來了衰神。假若讓人們選擇,估計都會選擇前者吧!
原來如此,所以朱文清聽說隆昌大廈的鬼故事就欣喜若狂,她並不是想去鏟妖除魔,而是賺錢。精於生意,才是這個女人的本質。
「學著點吧,年輕人!」
朱文清從皮箱裡抽出幾扎,扔給我,然後說道:「我累了,你也可以回去了。明天再見吧!」
明天參加招聘會了!另外,對於換主角,本篇只是一個大外傳而已,正文還是我們的老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