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瓦領著阿倫離開了辦公大樓,來到東面一座圓型石屋建築前,走了進去。
阿倫發覺到這棟圓形石屋建築明顯與之前所見的建築不同,除了它的垂直高度遠勝於其它石屋,守衛在它周圍的衛兵也特別的多。
接著,阿倫發覺他被很榮幸地安排到這棟建築物的頂層,如果有落地玻璃的話,他相信這個房間可以一覽涅盤之地全景。
遺憾的是,這囚室裡只有一個窗戶,而且高高在上,並不大,估計一隻成年的家貓也未必能從這小窗戶爬出去。
地方還算乾淨,顯然事先已經打掃過,空氣勉強也算流通,沒有阿倫事前想像般的陰暗潮濕。
裡瓦低聲道:」約翰,在以後的日子,就暫時屈就你在這裡了,我想你一定喜歡清靜,所以為你安排的是單獨房間。至於勞役,我會安排幫你免除。」
雖然裡瓦沒再稱呼阿倫作先生,但語氣仍十分恭謹,而且將因室稱為房間,盡量不讓阿倫有任何負面情緒。
阿倫心裡清楚得很,自己這個極度危險的囚犯肯定是被安排獨居的,這恐怕是從上而下的意願,並不是裡瓦一個人說了算,要是自己這個危險分子忽然在群居囚室裡惹起暴動這類事情,那就不好收拾了。
他淡淡一笑,道:」裡瓦先生,十分感謝你的關注。」
阿倫又掃視了一圈這間單調的囚室,平靜道:」裡瓦先生,如果我希望能看看書的話,你應該能滿足我這個小小的要求吧?」
裡瓦愕然了一下,因為在這個鬼地方,還是第一次有人在地面前表示想看書。
阿倫又道:」畢竟這裡大單調,如果這個要求實在太過強人所難,裡瓦先生也不必放在心上。」
裡瓦猶豫了一下,暗想這個約翰說不定來頭很大,先別說在這裡要安排好他,等退役之後,說不定能從他那裡尋求到一些幫助,於是就擺手道:」沒問題,約翰.這事包在我身上,我會找些有趣的讀物給你欣賞的。」
「另外,」阿倫眨了眨眼,低聲道:」裡瓦先生,我開始餓了「立即安排。」
於是,阿倫啃著味道不盡如人意的監獄食物,看著裡瓦為他送來的陳舊書刊,正式開始了他的監獄生涯。
當然,他滿腦子都在思考如何離開這個鬼地方。
幸好涅盤之地裡的書實在不多,所以裡瓦送來的書籍當中,當然會有不少與涅盤之地相關的作品,譬如某任監獄長以涅盤之地作為背景所寫的文藝小說、某個貴族囚犯所寫的日憶錄等等,這一類大多是手寫本,根本沒有對外流傳開的,但裡瓦卻沒想過這麼多,只要在資料室中能夠裝訓成冊的,一律當成書籍,送去給阿倫閱讀解悶。
就在阿倫陷入生命低潮的這段時間,神龍帝國突破文森要塞,正式發動了對疾風的戰爭,烽火連綿的人類內戰,轟轟烈烈地再次展開,寂靜時代末期的硝煙,以疾風土地為中心,漸漸蔓延開了。
疾風家族全力應戰,對於此時的疾風來說,當然無比地渴望和平,尤其對手是神龍這樣的超級大國,但沒有展示出令對方覺得敬畏的武力,和平談判是無法進行的。
對於雷諾帝國和冰風家族兩大強勢的周邊勢力,疾風終於放下尊嚴,謙卑示好,希望昔日的盟友能始終堅持當年的聯盟條約,給予足夠的,當然,僅僅是精神上的,那就足以令疾風信心十足,擊破強敵。
雷諾和冰風都是講情義的好盟友,他們同時認為,精神上的,怎麼能夠幫助這位曾經共患難、同甘苦的盟友呢?於是,他們都將重兵枕在面向疾風的邊境上,表示不能無視盟友之不幸,隨時出兵疾風,提供物質上的。
於是,在這三大壓力下,疾風且戰且退,短短一個月,已經連失了十座城池、三個行省,神龍氣勢洶洶非怛嚴詞拒絕了疾風割地求和的請求,還不斷向疾風境內加兵。
在這樣四面楚歌,亡國在即的時刻,疾風家族的內部又發生一場互相指責的風暴,因為神龍入侵疾風是舉著大義之旗,疾風最大的兩個罪行,其一是曾經綁架神龍未來的女皇鳳雅玲,枉顧信義,其二是企圖染指自由天堂,玷污了橄欖枝的翠綠……
當初這兩個命令分別是由疾風雨大陣營提出的,現在到了生死關頭,環形長桌那幫老頭子就開始互相指責起來,從開始含沙射影的冷嘲熱諷,到後來的指名道姓的破口大罵。
這場風波也隨著戰爭的升級而升級,伯列奧和克德傑這兩大陣營的矛盾終於因戰爭而激化,一場新的內部權力架構的洗牌行動,伴隨戰爭展開了。
昔日環形長桌上的老面孔,一個接一個被刷了下來,往昔所犯下的錯誤肯定要有人去承擔,這此人紛紛代替了伯列奧和克德傑,承擔他們的罪名和錯誤。
被砍下的頭顱當然不能白白浪費,全部送去給神龍帝國,還貼著此人死前的懺悔書,一一與神龍指責疾風的罪名對應,但這一舉措效果不大,先鋒部隊早已得到女皇務必一戰定天下的命令,在哈哈大笑中拿著這些頭顱餵狗去了。
疾風內部陣營的紛亂,不但明爭,還漸漸演變成暗鬥,暗殺行動每天都層出不窮,經常有對方陣營的臣子死於非命。當有幾天看不到某某大臣時,就大可以去一些人跡罕至的小巷裡去找找,十有八九都能在那些地方找到他們的屍體。
這樣尖銳的矛盾已經到了其中一個陣營滅亡才能停止的地步,本來應該稍佔上風的伯列奧陣營,卻因為伯列奧大人忽然得了場急病,形勢變得急轉而下。
伯列奧大人這場忽然而來的重病令他無法再坐在環形長桌上進行會議,甚至令他無法下床,以清醒的意識去下達任何命令。一個陣營裡的靈魂人物不能再起任何作用,這個陣營又沒有新的靈魂人物去替代的話,那麼,此陣營的滅亡時刻就來臨了。
在人心惶惶之際,伯列奧的病情再次加重,已經被疾風幾大名醫同時證實當家主已經癱瘓,意識不再清醒,不可能再管理疾風了。
國不能一日無主,疾風萬民惶恐之際,克德傑大人正氣凜然地挺身而出,臨危受命,正式登上了他期待已久的寶座,成為疾風傭兵團團長、家族的當家主,將繼續領導萬民,抵抗神龍侵略者。
這一場浪潮當中,還有一個最大的收益者就是波特先生,他深得克德傑大人的信任,正式跳級成為疾風傭兵團副團長,並兼任統戰部的首席執行官。
波特以未到弱冠之齡,竟然成為了一大勢力二號人物,頓時震動了阿蘭斯的人類世界。
於是,人們更相信,疾風家族確實走到了末期。
這一場政治風暴中,唯一沒被清洗的伯列奧陣營裡的官員,就是情報部高官瑪雅小姐。
但她能倖存,並非是克德傑的仁慈,而是波特的力保。
不過後來的事實也證明了波特的觀點,瑪雅小姐只對疾風的旗幟忠誠,並非只愚忠於伯列奧。
當這場戰爭進行到第二個月份,疾風尚節節敗退,內部政治風暴才剛剛完結時,雷諾和冰風這兩位盟友終於出手了,他們的大軍幾乎同時開進了疾風,號稱盟友,實際卻是吞併對方國土。
在疾風已經到了公認即將亡國的時刻,剛剛登上歷史舞台的波特,終於有機會展現出他的驚世才華。在接下來的日子,他力挽狂瀾,內部變革,外御強敵,成為了寂靜時代末期第一顆躍上夜空的巨星,無比耀眼奪目地顯赫當代。
就在同一時刻,可憐的阿倫依然被囚禁在涅盤之地,啃著乏味的乾糧,百無聊賴地翻看著裡瓦為他送來的殘舊書刊。
儘管約翰修士表現良好,坦裡瓦卻不敢冒險放他出去,害怕上一次的廣場悲劇再次上演。
每天下午,陽光都會從那個小窗戶中投射進來,阿倫都會忍不住跑到陽光下去曬曬,自從套上這元氣鎖後,他已經完全沒有了畏懼陽光的症狀,甚至還有了依戀陽光的癖好。
彷彿他從來沒有染上過那種可怕的病症,彷彿他的血液已經快便成鮮紅。
東帝天那套心法已經完全無法應用,而小時候父親傳授的那一套口訣,竟出奇的見效,這套自小到大無數次為他帶來驚喜的呼吸方式,能讓他暫時忘記元氣鎖的禁錮,甚至可以從陽光中吸取一些一力量,據為己有。
儘管可以吸收到的光明力量十分微不足道,但阿倫已欣喜異常,這說明了元氣鎖並非是萬能的,起碼父親這一派的武學方式,是元氣鎖無法完全禁錮的。
他隱約感覺到,如果說老師東帝天的武技是屬於黑暗的,那麼父親的武技,一定是屬於光明的。
在這段乏味的歲月,阿倫盡力地安撫著自己那一根根脆弱的神經,盡力將對許多人和事的思憶壓到腦後,因為不斷的思念,會導致懊悔,在這樣一個鬼地方,會令自己意志漸漸消沉下去。
當阿倫就這麼一天天蹉跎著歲月時,裡瓦終於將他請出因室,並非裡瓦忽然善心大發,給予阿倫放風的機會,而是鳳凰城有使者前來要視察這座口碑極壞的聯合監獄,所有犯人都必須到廣場去集中,接受檢視。
阿倫打著呵欠跟隨裡瓦走出了鐵門,一副懶洋洋、無所事事的模樣,怎麼看也無法和SS級的重犯聯繫到一塊。
阿倫隨口問道:」裡瓦先生,到底是什麼大人物前來巡查啊?竟然連我這樣的要犯也要下去列隊……」
裡瓦聽出阿倫的語句中似有不滿,忙暗暗觀察對方的神色,發覺阿倫仍是一臉平靜,約翰,我只聽說是鳳凰城的皇室要員,來頭大得很,具體是誰就不知道了,不過山特雷大人向我們指出,來使的一句話,就能決定我們明年涅盤之地的經費,而這位來使,要見我們這裡所有的犯人,嘿嘿,是所有的犯人,還說要聆聽他們的意見和請求……」
阿倫看見守衛此處的獄卒們也正逐層列隊下樓,其中還夾雜著一些一看就知是實力剽悍的重犯,這些傢伙同樣是被關押在圓形石屋,路過的時候無一不向阿倫投來漠然的注視。
阿倫衝著裡瓦笑了笑,心想原來事關你們的薪餉問題,怪不得要來個全體大集中。
他見走在身前的裡瓦仍是赤膊上身,上面清晰可見一道道汗痕,便淡淡道:「裡瓦先生,我奉勸你等會穿件外衣,要不然使者大人見到你這個模樣,再感受此地的低溫,就會懷疑你在這裡到底幹了什麼事,才會如此大汗淋漓。」
裡瓦常年在涅盤之地已經習慣這副打扮,既可以向囚犯們展示自己爆炸性的肌肉,同時也因為他經常暴跳如雷,向犯人施暴,以致大汗淋漓,這種發洩過剩精力的粗暴行為,確實不能讓外界所知。
他嘿嘿乾笑兩聲,說:」約翰先生,謝謝你的提醒,我也早有準備了。」
阿倫也淡淡地笑了笑,因為他發現裡瓦稱呼他的時候又重新加上」先生」
這個敬語了。【沸騰文學整理收藏】
出了這座特別局大的圓形石屋建築,眼見四面八方都有獄辛押送著一列列犯人往廣場的方向走去,阿倫隨手將那頂厚厚長長的連衣帽子罩回到頭上,淡淡評價道:」涅盤之地想必很久也沒有這麼熱鬧過了吧:….」
接著,他心中也隨之一動,照這個情形看,大概所有獄卒和犯人都要集中到廣場去迎接那位鳳凰城使者,那麼,防禦體系肯定出現許多足以致命的漏洞……
剛好附近一個獄卒小頭目喝道:」弟兄們,把這些崽子們都看緊了,別漏掉一個….知道了,隊長—」
「等會再派幾個弟兄到礦坑下檢查一遍。」
另一個小頭目也正喊著,」注意了,到廣場後會進行第三次點名,勸你們不要玩什麼小花招,不然你們會後悔做人的……」
「……
嘈雜的吆喝聲中、紛亂的腳步聲中,阿倫默默跟在裡瓦身後,眼角不經意地四處掃射,卻發現四周的混亂中有一種秩序在其中,涅盤之地並非浪得虛名,對於犯人的管理已經有了一套獨到的手段,想趁亂開溜,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更同況身後還有四名專門負責盯緊自己的獄卒。
監獄長山特雷親自在廣場上指揮,要將所有犯人整整齊齊地排成一個方陣,務必要令來使看到涅盤之地囚犯紀律性的一面。
阿倫隨著人流進入到廣場之中,他知道暫時是沒有機會開溜了,也不強求,順其自然地中得裡瓦將他帶到了隊伍的最前列。
阿倫瞥了瞥左右兩邊,發覺都屬面貌端正之輩,與大多涅盤之地囚犯面目猙獰的模樣不太一樣,立即明白了山特雷的意圖:將模樣最好看的放到最前面,給使者有好印象之餘,也可以避免使者被一北醜陋之徒嚇壞。
安置好阿倫後,裡瓦就被山特雷喚到了跟前,低聲吩咐了幾句,估計是要他回去穿件體面點的軍服,然後負責犯人們後排的管理,以免他那幾條蜈蚣嚇著高貴的使者。
裡瓦唯唯諾諾,向阿倫又點了點頭,就快步走到了後面去。
阿倫回頭看看,身後全是密密麻麻的人頭,暗想三萬左右的囚犯要整理成隊列,那要到什麼時候啊……
他打著呵欠,目光到處轉轉,發覺四周的內城牆上正戒備森嚴,十步一崗的獄卒握緊了強弓,個個睜大眼睛監督著現場。
當阿倫再回過頭時,便看見山特雷正若有所思地盯著自己,阿倫禮貌的笑了笑,山特雷也回以一笑,但他像是想著什麼事情,笑得並不自然。
百無聊賴之中,嘈雜聲終於慢慢安靜了下來,隊伍勉勉強強排成了」個方形,但底子裡桀騖不馴的犯人們一個個不耐煩地皺起眉頭,顯然煩躁的氣息正在他們當中蔓延著。
然而山特雷的助手軍官可不管這麼多,大聲地叫著軍事口令,務必要令隊伍更整齊一點,在隊伍中穿梭的獄卒低聲威脅命令著自己那組犯人,警告他們不要出什麼差錯。
當一切都安排得差不多時,廣場西面那道並不顯眼的小門終於打開了,鳳凰城使者和幾個隨行的官員一臉陰霾地從門後走出,顯然這條陰暗且充滿危機的通道,並沒有為他們帶來任何愉快的心情此時下午的艷陽正猛,山特雷抹了抹額上的汗水,又扶了扶那個黑色眼罩,他聽見身後門開的聲音,趕緊回頭,臉上威嚴的神情立即變成了比陽光還要燦僩的笑容,快步走下臨時搭建起的演講台,向使者們迎去。
阿倫從半夢半醒的朦朧狀態中艱難地眨了眨眼睛,不禁又打了個阿欠,舉目向小門的方向望去,只見鳳凰城使者為首那人,是名高大英俊的男子,寬闊的肩膀、修長的身段、一身華麗得體的貴族服飾。
面目十分熟悉,竟然是久違了的貝裡安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