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強風忽然而起,吹的正好是逆反方向,但這股氣流比原先波特召喚的氣流更為強烈,蘊涵著無比強勁的空氣元素在其中。
兩股強烈的氣流疾速糾纏在一起,纏繞中形成了漩渦狀的柱體氣流,並迅速往外擴大,直衝雲霄而去。
以它作為軸心,四周的事物立即捲進這股巨大的氣流當中,追得最近的幾十騎亡靈騎兵首當其衝,一聲不吭就被捲進其中,接著翻滾而上,瞬間已到百米高空之上。
濃雲覆蓋的天空,也被這股氣流攪動得翻滾起來,很快,整片漆黑天空都形成了一個巨大漩渦狀,以越來越快的速度旋轉起來。
面對如此奇景,人類聯軍卻不敢作絲毫停留,因為四周飛沙走石,雖然濃霧已經盡去,但撲面而至的強烈風沙逼得讓人幾乎睜不開眼睛,他們拚命拍馬前進,唯恐也像腳下的小草,被捲進那團越來越驚人的巨大龍捲風之中。
不用再另行指揮,分開逃亡的命令已經得到嚴格執行,在大自然的天威之下,在漫天風沙中,人類就像螻蟻般微不足道,他們根本已經看不到身旁同伴的身影,人人亡命地奔向直覺感到安全的方向。
濃雲終於被破開了,一道強烈的陽光自漩渦中心照耀而下,在無盡漆黑的大地中,這一道光芒就如同神跡一般,耀眼奪目至極點。
亡靈大軍終於停下了腳步,驚恐地注視著遠方這道破開濃雲的陽光。
對於人類而言,身後那隆隆不絕的死亡音符終於停止,只要自己能避過龍捲風的天威,就能躲過一劫。
也不知亡命奔跑了多久,漫天風沙終於停下。
阿倫立馬回頭一看,身後的戰友都往風沙中走失了,只有繆諾琳始終馳馬並肩在自己身邊。
眼見已經脫困,繆諾琳輕輕鬆了口氣,心情也愉悅起來,輕笑道:「阿倫,我可沒有執意跟著你走,只是我們在危險中,所走的方向始終一致罷了。」
阿倫笑了笑。剛要說上兩句,但他的座騎忽然四蹄一軟,口吐白沫,就這麼倒地不起了。
他無奈地搖了搖頭,知道馬兒連續奔走了一天一夜,現在終於可以停下,就再支撐不住了。
繆諾琳跳下了馬,站到阿倫身邊,說:「無論是軍人和戰馬,都將戰場視為最好的歸宿。它作為一匹戰馬,能跑完最輝煌的一程,或許對它而言,這是最理想的結局呢……阿倫,我們繼續走吧!」
阿倫苦澀一笑,馬兒自己能作選擇,真會選擇成為一匹軍馬,選擇沙場成為自己最終歸宿?
繆諾琳的坐騎是她在雷諾裡千挑萬選出的駿馬,已經跑了一天一夜,此時又馱著兩個人,依然能四蹄如飛的穩健前進。
此時已是下午時分,潘多拉平原上陽光毒辣無比,在層層風沙過後。它更是充分發光發熱,彷彿要在今天將所有的熱量都傾注在這片倍受詛咒的大地上。
經過長時間的勞累,現在又被陽光這麼一灼曬,阿倫本未痊癒的身體頓時出毛病了,他感覺那刺得讓人張不開眼睛的陽光幾乎要將他融化掉,他虛弱地將腦袋靠在了繆諾琳的後背,以躲避陽光的灼曬,雙手輕輕環抱住繆諾琳的纖腰,身體的力量就像上一次嚴重發病那樣,正一點一點的流失,不過情形,又遠比上一次嚴重了。
繆諾琳察覺到了阿倫的異樣,也猜到了其中的原因,但舉目看去,平原上一望無際,哪裡有半點地方可以遮蔭。
她側頭低聲說了句,「阿倫,堅持住!」手上加大了抽打馬鞭的力量。
馬兒疾速前行,但迎面而來的風全是熱熱的,不能為阿倫帶來絲毫清涼,他喃喃地應了一句,意識更是昏沉了。
繆諾琳回頭探了探阿倫的額頭,不由得失聲道:「天!阿倫,你竟然發燒了,這怎麼可能?」
我發燒了?阿倫心中也驚了一驚。但他嘴巴動了一動,聲帶也似乎疲憊莫名,連聲音也懶得發出了,這種懶洋洋的感覺令他十分舒適只想閉上眼睛,令越來越昏沉的腦袋可以得到休息,好好睡上一覺。
「不要睡!」繆諾琳高聲道:「阿倫,雖然我們沒搞清楚你的真實狀況,但根據我的經驗和直覺,你現在的情況很危險,千萬不要入睡,要不然……誰知道還能不能醒來。」
繆諾琳的話令阿倫醒覺了不少,他也察覺到這份莫名其妙的倦意有點異樣,趕緊舔了舔乾燥的嘴唇,四肢馬上回復酸軟疼痛,那彷彿可以令他腦海炸開的陽光立即又回來了,他低聲道:「小師妹,給我水。」
繆諾琳摘下掛在馬鞍一側的水囊,遞給了阿倫,同時稍稍放慢了馬連,阿倫仰起頭,大大灌了幾口,腦筋更清醒了,但腦袋的疼痛也更為劇烈了,甚至感到陽光也更為強烈了。
他將水囊遞回給繆諾琳,重新抱住了她的纖腰,身子縮了縮,腦袋又再靠向繆諾琳的背上,繼續躲避那叫人恐懼的烈日。
繆諾琳沉聲道:「說話,說話!阿倫,你要不斷的說話別讓自己的意識沉睡過去。」
她隨便開個話題,說:「昨夜那一戰,你有沒有催動過自己的潛力?」
阿倫揉了揉眉心,以微微有點慵懶的語調道:「沒有,一次也沒有。」
「那就好!」繆諾琳輕輕鬆了口氣,「那看來只是現在這該死的陽光讓你犯病罷了。」
阿倫嘀咕了一句,就權當回應了。
繆諾琳見阿倫靜了下去,慌忙繼續尋找話題,說:「阿倫,別睡!昨晚亡靈竟然會出現在潘多拉平原,你怎麼看?」
阿倫輕輕拍打著沉重的腦袋,乾燥的嘴唇抿了抿,又嚥了一口口水,才以更為傭懶的語調道:「獸人與東亡靈之間,設置有邊防關卡,亡靈不可能無緣無故進入到潘多拉平原,那麼就先得出一個前提,鎮守潘多拉平原上的獸人邊防軍,與東亡靈有勾結行為,甚至達成了一宗交易……」
說著,說著,他的意識又再昏沉了下去,只有在這樣的狀態下,他到能暫時躲過頭上那毒辣的太陽。
繆諾琳回頭看了阿倫一眼,他的臉色已瞬間變得蒼白如雪,眼睛半閉半睜,睫毛顫動的頻率越來越慢了,她心中一酸,內心深處更是彷彿被利器劃過,一陣刺痛,她急聲催促著,「阿倫,這僅僅是一個前提,然後呢!我想知道你的分析!」
阿倫的睫毛又快速顫動了一下,低聲道:「我們再假設獸人帝國內部出現了分歧,無論這次獸人主動要求的和平是否隱藏有陰謀,但有部分獸人並不希望這樣做,或許是並不知道內裡的乾坤,也或許是根本不贊成與人類達成交易……」
繆諾琳發覺阿倫樓著自己的手漸漸無力,差點就要垂落下來,她趕緊探出手,狠狠地握了阿倫一把,問:「接下來呢!阿倫,繼續說啊!」
「接下來……」阿倫就像剛剛睡醒醒一般,以惺忪的語態道:「接下來就上演了部分獸人剛剛和平談判完畢,而另一部分獸人就找人誅殺和平出使團的鬧劇,假如杜漢沒有及時提醒,恐怕我們已經面臨被亡靈和獸人兩面夾攻的結局……」
他的聲音,又再慢慢低沉了下去,繆諾琳趕緊道:「阿倫,你分析得很好啊!還有嗎,還有什麼沒說的?」
阿倫用力地眨了眨眼,他忽然模糊意識到,自己生命的火焰已經越來越黯淡了,他費勁地從懷中取出一封信箋,遞向繆諾琳,說:「還有就是,這封信是杜漢交給鳳慕雪的,如果有機會,你就親手交給她吧!雖然這女人為人實在不怎麼樣,但裡面很多信息都是與人類息息相關的,那麼,就拜託你了……」
繆諾琳臉色一沉,反手就將信箋塞回到阿倫懷裡,沉聲道:「阿倫師兄,這是你答應下來的事情,該由你自己完成。」
阿倫明白繆諾琳的用心,但無奈腦袋確實是越來越昏沉了,在朦朧之間,很多童年時的往事忽然躍上心頭,偶爾還會閃過一張張往昔熟悉的面孔,他苦澀一笑,這難道已經迴光返照了嗎……
儘管有了覺悟,但他又開始感受不到陽光的灼熱了,只能依稀辨別出自己正被一片光芒層層包圍著,他甚至開始樂觀地想,我曾是一位邊緣中的陽光少年,現在就算消逝於艷陽之下,也並不是一個大過悲哀的結局吧!
繆諾琳回頭看了一眼阿倫懶洋洋的笑容,心中暗想,對於同級別的強者而言,或許阿倫的求生意識是最為薄弱的了。
她高聲道:「阿倫,你別忘了,在人類世界裡,還有很多你放不下的人和事,譬如說,鳳雅玲!」
阿倫精神深處彷彿被什麼觸動了一下,微微一振。
這時,繆諾琳已喜叫了出來,「堅持住,轉機已經出現!」
一座巨峰出現在地平線的畫頭,高入雲端,其驚人的高度恐怕比起不朽之峰,也不遑多讓。
這樣一個所在,肯定能遮擋住陽光,產生一片陰涼所在,令阿倫暫時避過熾熱的灼曬,令沸騰中的銀灰色血液獲得暫時的安寧。
繆諾琳極力馳馬,好一會後才能來到山下,一道清澈見底的溪流環繞在山峰外圍,溪流不算寬敞,繆諾琳躍馬而過,找了一處陰涼的地方,輕輕將阿倫攙扶下馬,讓他靠著一塊比較光滑的石頭坐好,察覺他狀態已經開始好轉,不由得鬆了口氣。
她從馬鞍一側取出一條毛巾,拿到溪邊去清洗,卻發現溪水竟然異常的冰涼刺骨,心中不禁起了疑惑,艷陽之下,溪水為河能滲出這樣冰涼的寒意呢……
繆諾琳回頭幫阿倫洗了把臉,發現他神色好了許多,惺忪的眼睛已經睜開,眼裡還帶著一份笑意,他微笑說:「辛苦你了,小師妹!」
繆諾琳笑了笑,心有餘悸地說:「阿倫,前面你太嚇人了,差點以為你不行了……」
阿倫嘴角邊的弧度大了許多,輕拍前額,想起剛才自己的狀況實在危險至了極點,笑道:「壞有都是特別長命的,看來我也不例外,竟然這樣都能活過來……」
繆諾琳又重新洗了一遍毛巾,折疊成方塊狀放到阿倫的額頭上,阿倫抿了抿嘴,徹骨的冰寒令他恢復了不少的活力,又笑說:「不過小師妹,你有沒有發覺,這裡的水冰涼得有點過分啊!就像是剛剛解凍的冰塊溶解出來的雪水……」
「正好將你該死的高溫給降下來!」話雖如此說,但繆諾琳還是取出了一幅地圖,攤開在碎石堆上觀察—起來。
阿倫斜過眼睛瞥了一眼那地圖,赫然正是潘多拉平原的地圖,不過比起歌德和獸人的地圖,這一幅粗糙了許多,但山脈、河流的具體位置,竟然一點也不差,他不由得笑道:「小師妹,你可真行啊!一共也沒見過那地圖幾次,竟然就能憑記憶臨摹了一份出來。」
繆諾琳淡淡」笑,說:「不單我,扎斯町先生肯定也臨摹有一份,不過他比較明目張膽,很多人都看到了。」
接著她又皺起了眉,在地圖上比到著,說:「真是奇怪,假設我們昨晚從這個位置開始逃亡的,現在頂多只能來到這個位置,但這裡周邊根本沒這樣高度的山峰啊!」
阿倫也皺了皺眉,他像是想起了什麼,整個人也忽然變得凝重了起來,他用手撐了撐地面,撐直了虛弱的身體,正面看向地圖,沉聲說:「根據我的回憶,無論歌德的地圖還是獸人的地圖,潘多拉平原上根本沒有海拔超過五百米的山峰,但現在這座巨峰……」
阿倫仰頭回望,峭壁危峻,視線所及的盡頭與白雲連在一塊,根本看不到它的頂部,他繼續說:「高度恐怕也有三、四千米以上,就算比起堪稱阿蘭斯第一高度的不朽之峰,也不遑多讓。」
繆諾琳又再疑惑地查看了一次地圖,沉聲道:「該不會是獸人對潘多拉平原的勘察出現了什麼重大的遺漏吧?」但她亮麗的大眼睛裡滿是困惑,這樣的說法運她自己都很難相信的。
阿倫捏了捏眉心,腦海中劇烈的疼痛正逐步減輕,這令他思維變得越來越清晰了,他也沉聲道「小師妹,依我看,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我們會不會是看到了一些不該看到的東西,來到了一處不該存在的所在呢?」
繆諾琳默然思考,眼神中除了疑慮,還閃過一絲驚恐,她在馬鞍的行囊中取出一些乾糧,遞給阿倫,又將馬兒驅趕到溪邊的草地上,讓它自由活動進食,然後才走回來,用略帶慌亂的語調,低聲道:「阿倫,你的意思是,我們有可能撞上傳說中的特力思亞了?」
阿倫點了點頭,神色中有點無奈,有點神秘,同時也帶有一絲對於阿倫而言極為罕見的慌張,但給出的答案是肯定的。
潘多拉為何被稱作是被詛咒的土地,這早在獸人戰爭之前,已有一個古老的傳說:眾神將惡魔之王封印於萬年巨峰之中,這一處封魔之地,以惡魔之王的名字來命名,稱為特力思亞。
特力思亞將仇恨和憤怒都發洩在這片封印其靈魂的土地上,潘多拉平原首當其衝,承受了大部分詛咒的力量,也成為了一片著名的被神遺棄、被惡魔詛咒的土地。
在曾經古老的歲月裡,特力思亞曾無數次在潘多拉平原上出現過,但位置飄忽不定,從來不在同一個位置出現兩次,所有目睹者都無法靠近這一傳說的所存。
在獸人戰爭之前,曾有為數不少的冒險者、傭兵團潛伏進潘多拉,企圖將特力思亞的秘密給發掘出來,但沒有一個人能夠成功,根據一個有幸見過特力思亞的冒險者記述:就算明明已經看到了它的所在,但無論你走多遠,也無法走到它的山腳下。
到了近幾百年,自從獸人戰爭之後,人類涉足潘多拉平原的足跡越來越少,這段傳說也差不多被湮沒在了歷史的塵埃之中。
但阿倫和繆諾琳都是知識面涉獵甚廣的人,現在遇上這麼一個詭異的所在,立即就想到了這個特力思亞的傳說。
繆諾琳苦笑搖了搖頭,說:「阿倫,這怎麼可能呢?我們是活在現實的,竟然能遇上神話時代的傳說,太過匪夷所思了。」灌了一口清水,也拿起一塊乾糧慢慢啃了起來。
阿倫嚼著口中的食物,低聲問:「那麼,小師妹,你怎麼解釋這樣一個神奇的所在呢?獸人的高級將領們你也見過的,獸人可不見得如傳說般愚蠢,怎麼可能遺漏這樣一處重要的地理位置所在?而且,特力思亞或許不是神話,只是一處太古時代的遺跡。」
繆諾琳仍是搖頭,輕聲道:「就算是特力思亞,在傳說中,它是永遠也無法靠近的,我們憑什麼能走到它的山腳之下?」
儘管她滿口的不相信,但聲音卻放得越來越低,彷彿唯恐驚動某些不該存在的力量。
阿倫眼中閃過憂慮,沉聲道:「或許是因為昨夜那一片亡靈的黑暗天幕,也可能是那一陣巨大的龍捲風,又或許……」
他停頓了一下,注視著繆諾琳的眼睛,繼續說:「又或許是因為我們這兒兒的亡靈惡魔血統,被特力思亞視為同類了……」
阿倫將口中的食物嚥了下去,緩緩道:「反正,不知是幸運還是不幸,我們很可能來到了一個傳說中的所在,特力思亞!一個曾被無數冒險者追逐的惡魔之地。」
繆諾琳對於目前不明的處境感到有點不耐,她聲音放高了少許,說:「阿倫,無論這裡是什麼地方,我們稍作休整,立即離開這裡,管他神也好,魔也好,通通與我們無關。」
阿倫緩緩地點了點頭,他喝了幾口清水,對於未知的事物,任例人都會產生恐懼,無論是他或繆諾琳,也不能例外。
身後直若斧劈的萬丈峭壁、前面那條冰寒的溪流,此時都染上一層陰森氣息。
誰都希望自己能被寫進光明的傳說之中,誰也不希望走進別人的黑暗傳說之內。
繆諾琳粗粗將手中的乾糧吃完,探了探阿倫的溫度,眼中不由得問過驚詫,前一刻猶在發高燒的阿倫,現在的體溫已經恢復了正常,看來這怪病不單來得快去得也怏。
她輕輕地握住了阿倫的手,柔聲問:「阿倫,你現在感覺如何?」
阿倫緩緩地將額頭上的濕巾摘下,爽朗地笑了笑,說:「避開陽光的灼曬後,一切又回復了正常,我想,我已經轉化成一個低等亡靈了。」
繆諾琳為之苦笑,輕輕地說:「阿倫,這並不是一個令人愉快的玩笑……」
其實能回復得這麼迅速,阿倫心裡明白,繆諾琳也能隱約猜中個中因由,這座奇峰的山和水,它陰寒的溫度,都能令銀灰色血液迅速恢復活力,怛誰也沒有把這個原因說出來。
假如波特也在此地,定能多發現一個因素,巨峰的周邊自然而然地形成了一道強力的天然結界,能將熱量拒擋在外。
「既然你已經沒事了,那我們繼續出發吧……」繆諾琳用力地提了捏阿倫的手,關切一笑,用眼神將另一句話表達了出來:我想快點離開這裡。
正當兩人準備重新上路時,一團濃厚的烏雲從遠方翻滾而來,以相當驚人的速度逼近這一帶,只是眨眼間的功夫,已佔領了頭頂的整片天空。
濃雲層層疊疊地遮擋住了烈日,晴空迅速被深沉的漆黑代替。
這是亡靈一族特有的黑暗天幕,將世間籠罩在黑暗當中,讓死靈可以通行無阻地走在本是艷陽高照的大地之上。
「真見鬼!」繆諾琳不禁低罵:「亡靈竟然追上來了,而且有這麼多人可以選擇,偏偏選中我們來追逐……」接著又罵出了一串雷諾的粗話。
亡靈大車竟然四面八方洶湧而來,隆隆的馬蹄聲無絲毫徵兆的轟然響起,彷彿憑空出現一般,自遠而近,顯然完全將目標銷定在他們所在的位置。
「很高興我們能誘開敵人,為同伴們提供充足的逃跑時間……」話是這麼說,但阿倫臉上完全是另一副表情。
他躍上了一塊峭壁上微微凸出的岩石,舉目望去,視線所及之處完全是黑壓壓一片,全是東亡靈一族的騎兵。
阿倫沉聲道:「不對啊!小師妹,他們有可能不是針對我們,而是衝著這座巨峰而來……我們到山峰另一邊看看。」
繆諾琳一聲輕哨,那匹馬兒立即奔跑了過來,兩人無須馬兒停留,已飛身上馬,由得馬兒放開四蹄,繞著山腳,往山峰的另一側狂奔而去。
這座巨峰海拔驚人,佔地面積竟然也不遜色於不朽之峰的寬廣,十餘分鐘光景過後,他們仍是繞不到巨峰的另一側。
叫他們失望的是,就算在這個角度去看,視線所及的盡頭仍是密密麻麻的亡靈大軍,方向十分一致地往這座巨峰踏來。
但不幸中的大幸是,讓他們發現一條在陡峭的峭壁上可供攀爬的道路,繆諾琳與阿倫對望一眼,看出對方眼中的決然,再猶豫就有可能等於死亡,兩人同時躍上了這條相對沒這麼陡峭的坡段。
繆諾琳離鞍時,腳尖再微一用力,口中發出一聲低沉的哨聲,那匹馬兒得到這個獨自逃命的指令後,立即又再放開四蹄,貼著峭壁繼續往山峰的另一側狂奔而去,少了兩個人的重量,它的速度快了許多,但跑上一段路後,它像是感應到了什麼,忽然踢起前蹄,轉過了馬頭,向著繆諾琳的方向哀鳴了一聲,這令繆諾琳不得不又發出第二次低沉的哨音,它才肯重新甩過馬頭,繼續往前方狂奔而去。
阿倫見此情景,也微微悵然,他一邊往上攀爬,一邊回頭看去,只見亡靈們已經放慢了前進的速度,騎兵們紛紛下馬,用雙腳代替四蹄,緩緩向這座巨峰走來,這更像是一群滿懷崇敬的信徒朝拜著心目中的聖物,而不是一群亡靈面對著敵人。
他不禁為之苦笑道:「我說小師妹,我們真是不幸,跑路當中隨便找的一個落腳點,竟然也是亡靈表示敬意的對象,哈哈……」
繆諾琳也陪著苦笑了幾聲,回頭觀察了幾眼,說:「阿倫,你說他們發現這裡是不是偶然性的?」
阿倫一邊往高處攀去,一邊道:「這可難說了,估計是偶然吧!如果是必然性行為,那就懸了,想想看,亡靈大軍每年都像祭奠先人般,專門來祭奠這座有可能是傳說中的特力思亞,哈,他們憑什麼知道特力思亞的位置,他們又憑什麼通過獸人的封鎖……」
繆諾琳說:「那假如說,獸人經過多次武裝衝突後,根本就不再封鎖東亡靈與潘多拉平原的邊境,為的就是避免這類事情的發生,甚至還妄圖將東亡靈的不死力量引向暴風要塞呢……」
阿倫笑了,說:「那麼,他們要求籤訂和平協議,要求以烈陽湖為新國界,其中就有更深一層含義了。」
「真是過分,那這次談判應該連亡靈一族也邀請過來進行三方會談的,這是種族之間最起碼的誠意和尊重……」
「哈哈,那他們剛死去的老將軍馬上就可以改投向東亡靈陣營了……」
「……」
兩人就像是來遊覽名勝的遊人,評點時事的神態更像是在評點著此處風景如何如何,當然,長期習慣於生與死邊緣的壓力,就總得想點辦法出來讓自己的精神放到最輕鬆,才能全力面對前方更可怕的危機。
「我們可以考慮在前方六十米處改向左邊攀爬,那裡開始有些樹木,可以令我們的行蹤隱蔽起來,同時還有可能攀到山峰的另一側,避開我們身後的大群遊客。」兩位徒手攀巖者用冒險者的語調分析著前進的方向。
他們身後的遠處,是一眼看不到盡頭的亡靈大軍,正一步一步地往巨峰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