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想起明天行動的重要性,又考慮到阿倫是主力成員,是最重要的戰鬥力量,異常憤慨的三人大概就要將他打成傷殘人士了。
即使如此,繆諾琳還是狠狠的在阿倫腰間捏了一下,這份酸楚的疼痛一直陪伴他走出觀光塔,不過阿倫只歸咎於這是眾人的惱羞成怒,臨別前,他又很是同情的拍了拍昆桑的肩膀,還說「說不定有很多人羨慕你」,令這位紅髮少年差點又暴走了一次。
繆諾琳陪阿倫走下了觀光塔,夜色迷人的伊庫那克古道上,皮靴輕踏其上,迴響起一陣輕快節拍,彷彿是跳動的音符,一路走來,便可以串成一首悠揚的民謠。
嘩啦啦的流水自腳下流過,其申存艱少點著紅燭的許願小船點綴其中,碎花紛飛間,也不知承載著多少人的美好願望。
阿倫停下了腳步,垂頭怔怔的看了一會,才微笑轉頭道:「小師妹,要放條許願船嗎?」
繆諾琳正要搖頭,但阿倫已轉身將一張紅紙遞到她面前。繆諾琳稍稍愕了一下,顯然沒想到阿倫連材料都準備好了,接著她將紅紙接過,甜甜一笑,鼻子也微微皺了皺,四周燈光彷彿也閃亮許多。
「很久沒見過你皺鼻子了。」
「嗯?」
「你只有在這樣笑的時侯,鼻子才會皺……」
繆諾琳笑容不自禁更甜了,和阿倫坐在河邊的欄杆上,輕輕將紙張對折,口中問:「阿倫,你放過許願船?」
「放過,小時侯我常放。」阿倫抬頭望了望夜空,邊緣雨季的夜空特別明亮,繁星點綴,記得小時侯他就常對身旁的小夥伴猜測,也不知是不是天神每年都愛在這個時間裡洗滌天空,所以天空才會這麼潔淨明亮。洗完的那些污水呢?當然是全部倒落阿蘭斯,要不然怎麼有雨季……
「哦,都是許些什麼願望呢?」
「差不多都忘記了,都是些很荒誕的孩童想法吧!譬如說,讓神下來,我幫他簽個名什麼的……」
「呵呵,有實現過嗎?」
阿倫苦澀一笑,輕聲道:「有,我曾許願想到飛龍沙漠看看魔獸……」
繆諾琳心中一顫,低聲道:「對不起……」
「沒關係,都過去了。」阿倫笑容平和了許多。
「……」
繆諾琳的紙船已經折好了,彩油很是滿意的放在手掌上,輕笑道:「怎麼樣,妙手天成吧?」
「這個……你確認你折的是船?」
「喂!」
點燃紅燭的船兒隨波漸遠,阿倫笑道:「雖然形狀有點超時代,不過竟然能浮起來,漂浮到城街那邊,肯定會嚇哭小朋友的……」
說著說著,他停下來,因為繆諾琳異常認真的合十許願,月色映照在她的短髮上、她的臉龐上,彷彿為她鋪上了一層聖潔的輕紗,動人異常。
「……小師妹,我想教你一套很奇妙的呼吸方式,我父親教給我的,你記好了!」
阿倫開始講述那套奇異的呼吸方式,因為他很清楚繆諾琳的武技修為,所以詳略得當,生動且迅速的將繆諾琳引入一個全新的領域。繆諾琳本還在目送著她的許願船,漸漸的,她難以置信的轉過了頭,緊緊的注視著阿倫。
阿倫自然能感覺到她的激動,仍保持著微笑,將這套簡短而不筒單的呼吸方式講完,才補充道:「今天才有人提醒我,當年我之所以可以遴過銀色沸騰點,很可能就是因為使用了它。」
繆諾琳閉上了眼睛,睫毛輕輕的顫動著,好一會後,才將內心的激動控制住,睜眼笑道:「你知道嗎?阿倫,去年我的血液差點就到了沸騰的臨界點,不過東帝天用一種特殊手段來幫助我。記得當時的呼吸完全顛覆了往日的傳統,堪堪渡過了難關後,我也自此受制於他。他承諾當完全看不到我的叛逆時,就將這種呼吸傳授予我……沒想到……」
說著,繆諾琳不無興奮的躍下了圍欄,「我會是以這樣一種方式學會了!」
「你說的那件很特殊的物件?」
「因為當時他的袖子閃爍過異光,所以我猜那是一件必不可少的輔助物件,現在聽你的講述,那恐怕僅僅是一種神器的共鳴。」
阿倫眼睛一亮,呼吸方式和那具神器天平的共鳴,一個模糊的影子自他腦海中掠過,但一時間卻無法將它看清。
「謝謝你,阿倫!」繆諾琳轉身環抱住了阿倫的脖子,雙目異彩漣漣,映出了繁星,但繁星也失色於這雙美目之下,她柔聲道:「知道我剛才許的願望是什麼嗎?就是假如我能渡過這個生命的難關,從此就賴在你身邊,以後天天都可以看見你。」
「那麼,你的雷諾帝國呢?」
「比起你,名利權勢就像這入夜的薄霧,瞬息淡去。等那該死的戰爭結束後,我就把一個中央集權的雷諾還給博斯特,到時我們就按你的意思,浪跡天涯也好,隱居山林也好,反正……」
她的話沒再說下去,櫻唇已被阿倫封住了。
動人的心跳、迷人的芬芳伴隨著薄薄的霧氣,縈繞在兩人之間,兩顆熾熱的心靈經過多次離別重聚,終於完全縫合當天的裂痕,更勝往昔,緊緊的、毫無芥蒂的融合在一起。
良久後,雙唇緩緩分開。
繆諾琳正迷醉之間,不過這該死的阿倫第一句話並不是柔情的甜言,而是詢問:「到時我們浪跡天涯,我可以多激請幾人同行嗎?」
「是不是都是女的,還是很漂亮那種?」繆諾琳的秀眉已經皺了起來。
「當然,我又沒有特殊的癖好。那我們的旅程才會更充實,被窩也會因人多而暖和,打牌的時侯也不會因為缺腳而寂寞,好處多著呢……」
阿倫正陶醉著,繆諾琳迷離的雙目清醒了,雙唇再次相交,不過這次她是用咬的。
觀光塔上,斯蒂兒同樣是雙目異彩漣漣,雙手托著下巴,饒有興趣的遙遙觀看著。
一旁的昆桑激動的試探,「斯蒂兒,要不我們也像大師姐那樣,那個那個……」
斯蒂兒輕輕的皺了皺屑,頭也懶得轉一下,「昆桑,你又來了。」
看著阿倫和繆諾琳的身影再一次融合在一塊,斯蒂兒的美目更亮了,甚至嘴角邊也浮上了甜蜜的微笑。
昆桑像是發現了什麼,沒好氣道:「你陶醉個啥,吻的又不是你!」
「哼!」斯蒂兒重重的哼了一聲,接著又忍不住問:「昆桑呀,你覺得我比起大師姐如何?嗯,誰更漂亮?」
「當然是大師姐漂亮,你都沒發育完全!」昆桑顯然正有牴觸情緒,乾脆不去看阿倫的方向,提起望遠鏡,繼續召見察著遠方那片灰色的屋區。
斯蒂兒終於轉過了頭,很生氣的瞪了昆桑一眼,才悠悠的道:「你胡說,我偷偷觀察過大師姐那裡,說不定還沒我大呢!而且,我覺得我和大師姐一樣漂亮!」
「真受不了你,自大狂!」說著說著,昆桑又忍不住將望遠鏡放下了,緊張的低聲問:「斯蒂兒,你該不會是喜歡上那個叫藍雪雲的混蛋吧?」
斯蒂兒卻沒有回答,只是輕輕道:「像東帝天這樣的人,也會對另一個男人推崇備至,你不覺得這本身就已足夠讓人好奇了嗎?而且他還是自由天堂的守護者、神龍的攝政王,無論我們走到哪裡都能聽到他的傳說,這不已經足夠傳奇了嗎?」
「哼,就像他那種粗鄙不堪的男人,不久前還說我,說我是……」
斯蒂兒樂呵呵的笑道:「說你是我們的馬桶,對嗎?哈哈,氣憤過後,你不覺得很好笑嗎?最起碼證明了他的幽默感。」
昆桑差點又要暴走了,他憤慨的拍打著欄杆,稍稍提高聲量,道:「瘋丫頭,你現在就像北部正準備發情的母馬。這個混蛋傢伙已經有老婆了,聽說在你這個年齡已經艷名動天下,現在身邊又多了大師姐,你,你,你……」
斯蒂兒面不改色,輕笑道:「爭不過就分享唄,邊緣裡的哪個優秀男子不是三妻四妾的?」
「但……但是,明明有一件極品站在你面前,可以讓你獨享,你,你,你為何……」
斯蒂兒左顧右盼,就像是看不到挺胸收腹的昆桑,笑道:「極品,在哪,在哪啦?」
「哼—」昆桑已經出奇憤怒了,好一會後,才粗聲粗氣道:「小瘋子!我們還能看到明天夜晚的星星再說吧!嘖嘖,你看,今夜的星空真是蕭索,殺氣森然啊!」
「才不會,今夜的星空浪漫得很。」斯蒂兒又托起了下巴,繼續饒有興趣的注視著河邊那對身影。
「……」
在斯蒂兒口中的那片浪漫星空的映照下,阿倫回到了莊園,逕直從窗戶穿進了怒浪的房間,發現波特和扎斯町也在這裡,一個模擬會場中心的沙盤擺放在他們中間,這是一個從不缺少話題的組合,所以,很顯然,他們正激烈的爭論著什麼。歡迎訪問
阿倫的到來,令爭論聲停下了。
「搭檔,心情不錯哦……嗯,你的嘴唇怎麼了?」怒浪的目光首先落到了阿倫的嘴角弧度上,接著是下唇上的傷痕。
「哦,上火,自己不小心咬到了。」阿倫面不改色。
「騙誰呀?這是下顆的牙齒印,扁平方正,估計長度約零點四厘米左右,而且可以看出對你進行攻擊的牙齒保養得不錯,從切口就可以看出……」
「你是牙醫啊,還出分析報告!老子就是用下邊的牙齒咬到了自己的下唇!」阿倫終於惱羞成怒,打斷了扎斯町。
「你提著的袋子是什麼?」波特解除了阿倫的小尷尬,他的目光落在阿倫所提的袋子上,阿倫並不像是一個愛提著大袋子到處走的人。
阿倫神秘一笑,手一抖,袋口向下,「鏘鏘」幾下低沉的嗡鳴聲響,五把銀光閃閃的長劍從袋子裡滑出,沒入了沙盤之中,直至劍柄,期間無絲毫停滯,劍柄也無絲毫顫動,可見其劍刃的鋒銳。在場的都是行家,除了扎斯町那一聲驚歎,房間裡就只剩下耀眼的銀芒和稍稍急促的呼吸聲。
「『光輝十字軍』,矮人世界勢神器,寂靜時代早期的作品,全世界只剩下不到三十柄。」阿倫緩緩解說,心裡暗暗感慨,當日從矮人手中騙來的光輝十字軍,沒想到沒用來刺殺獸人帝君,卻用來刺殺東帝天了。
「這次一共出動了十二柄十字軍,按照合作人的意思,明天的行動裡,疾風分到三柄,烽火軍團分到兩柄,神聖聯盟的援助者兩柄,雷諾的刺客五柄!」
波特的指尖輕輕的滑過那鏤刻著古圖騰花紋的劍柄,沉聲道:「戰友,你這麼一說,那位合作人的名字幾平呼之欲出了。」
阿倫淡淡笑道:「到了這個時侯,她認為也沒有好隱瞞的,至於如何分配給屬下,就歸你們管了。」
怒浪點頭道:「她的情報很準確,我雖然帶了不少爪牙來,但確實只有兩個是可以上得了檯面的。」
波特眼睛忽然一亮,立即多問了一句,「明天之後,這些神器……」
阿倫微笑道:「只要計劃成功,不必歸還!」心裡卻想,繆諾琳可真會慷矮人之慨,無論明天結果如何,矮人這批心肝神器,恐怕已無重歸故土的可能了。
一直除了嘖嘖驚歎,本一臉事不關己的扎斯町,一聽是不用還的,忍不住道:「一0八八號,怎麼沒有我們影月的份呢?」
「合作人說,影月這次來的人,只有扎斯町一個能用,既然他選擇了這麼高的位置,恐怕也用不著了,所以沒你的份。」阿倫看著扎斯町越來越納悶的神色,手腕再次輕輕一抖,大口袋裡滑出了三支閃爍出同樣銀色光澤的長箭,箭頭已被白蠟封住了,他町著那三支真正的凶器,沉聲道:「拍開蠟封後,箭頭上全塗滿了濃度最高的百屍草,入血即融,到時你可得瞄準才好。」
百屍草,亡靈惡魔的殺手,明天的刺殺行動,可是有多個亡靈參與的!阿倫這句警醒,立即換來扎斯町會心的嘿嘿一笑,「如出偏差,我以死謝罪!」
但他接著又喃喃道:「不過話說回來,我還沒見過東帝天呢,希望這第一箭不要射錯吧!為何一定要選我第一個出手呢?難道是能力越大,責任越大嗎……」
「放屁!誰要你愛爬那麼高……」怒浪和波特難得的齊聲聲討。
「……」
波特這位魔法師回房冥想去了,扎斯町先生走得更早,因為他得好好休息,明天清晨要趕在清潔工人打掃會場前,爬到那盞高高的巨型吊燈上。
房間裡只剩下阿倫和怒浪兩人,壁爐燒得正旺,暖暖的氣息下,喝著溫過的烈酒,抽著從波特那裡勒索來的雪茄,怒浪又開始侃侃而談,阿倫偶爾搭上幾句。好像又回到了暴風年代,說著無聊的話題,感覺著無聊的空氣在身邊流動,渡過一個無聊的夜晚,不過這一次,他們已從黑暗來到了光明,要面對的是更危險的明天,或許,還是他們人生裡最危險的一個明天。
等覺得神經已經差不多完全放鬆,阿倫正要告別時,怒浪才說了點不一樣的話,「狂風,很高興看到你的信心回來了,那件事之後,還擔心你從此一獗不振呢!
阿倫感受著對方這份真摯的友情,不由得溫和的微笑道:「我也頹廢過,不過我想,我不能因為頹廢而看不清前方的道路,況且,她一直都在我這裡。」指了指自己胸膛,最後那句話,聲音更是溫柔了許多。
「你能這樣想就好!本來我還準備了如何去安慰你……」怒浪彈了彈煙蒂,「還記得你說過,在星雲裡,洛塞夫大主教曾問過你這樣一個令人傷感的問題:如果你的命運注定是獨身,是神一定要你獨身的話,你該如何寬慰自己呢?」
怒浪深沉的靠在了沙發上,仰起頭吐著煙圈,「過去我一直認為,你所回答的那個就是最好的答案了。直到最近,我才發現,原來最好的答案卻是……」
「哦,你的答案是?」阿倫也被引來了好奇。
「我還有溫暖的右手。」怒浪肅容回答。
「喂,狂風,你真沒禮貌,我在安慰你,你就這麼直接走了,連『晚安』都不道一聲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