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魔狂想曲之明日驕陽 第十三集 第五章
    在陰暗中,阿倫的情況好了許多,但他的呼吸仍是急促了,蔚藍色的瞳孔中染上了些許的混濁和迷惘。

    直到繆諾琳又問了一次他到底怎麼了,他才搖了搖頭,說:「不知道,小師妹,真的不知道,不過我想,我這次可能惹上大麻煩了。」

    繆諾琳探了探阿倫的額頭,冰冷無比,但摸摸他的手心,卻是熾熱一團,她合緊了嘴,掀開布簾一角,往太陽的方向看去,除了稍稍刺目,一切無恙。

    她坐到了阿倫身邊,輕聲分析:「自我……我們身體裡開始流淌出銀灰色血液,除了開始的一段時間,我們會怕光怕熱,之後我們一切都與常人無異的,這種低等亡靈的缺陷是不可能出現在我們身上的……」

    阿倫縮了縮身體,雙手環抱胸前,腳也縮到了椅子上,沉聲問:「小師妹,你到底想說什麼?」

    繆諾琳皺著眉,沉聲說:「阿倫,無論你承認也好,不承認也好,我們是亡靈裡最高等級的惡魔,完全不畏懼普通亡靈所畏懼的一切。你忽然出現這種情況,那麼,你很可能被詛咒了,也可能是染上了某種可怕的病毒。」

    阿倫眉頭跳了一跳,內心卻沒有太多的恐慌,太多生與死之間的經歷將他的內心磨練到了麻木不仁的境界,他甚至還笑了笑,安慰繆諾琳道:「小師妹,不必太擔心,說不定是什麼突發性症狀……」

    繆諾琳冷冷的打斷了他,說:「突發性症狀?阿倫,這麼多年來,你有感冒過嗎?你有發燒過嗎?你會喉嚨痛嗎?沒有,一次都沒有吧!因為我們是踏足在生死邊緣上的惡魔!告訴我,你最近見過什麼人,發生過什麼事?」

    阿倫看著繆諾琳眼中深深的關切,胸口暖了一暖,牽了牽嘴角,便將最近所發生的人和事一一講述了出來。

    繆諾琳中途聽得很細心,一句話也沒插,但當她聽完,第一句話就說:「我說阿倫,你對鳳雅玲真是有情有義啊!」

    阿倫迎上了繆諾琳的目光,說:「小師妹,假如你身處在鳳雅玲的位置,我也會一樣待你的。」

    繆諾琳終於勉強笑了笑,但她很快又斂起了笑容,正容道:「有幾個人是特別可疑的。第一個是洛塞夫大主教,第二個是神龍的女皇,第三個是波特,其中洛塞夫的嫌疑最大,因為他代表的是神,代表著世界上最光明的一切,而你是黑暗中的惡魔……」

    阿倫搖了搖頭,顯然不能接受洛塞夫陷害自己的可能。

    繆諾琳沉吟道:「阿倫,他也未必想害你,說不定是想幫你抹去身體上亡靈的氣息。或許,那些烙在你靈魂中的光明烙印,今天剛好到了發作的時間。」

    抹去亡靈氣息,重新成為一個人,身體中重新流淌出正常人的血液……阿倫臉上竟無法抑制的流露出了喜色,哪怕他深深知道這不過是繆諾琳的一個假設。

    繆諾琳不無失望的看著蜷縮成一團的阿倫,輕聲道:「阿倫,假如你不再是一個亡靈惡魔,那麼你的一切力量將隨之流逝,你不再是一個絕世強者,不再可以傲立於人前,從此成為一個普通人,要過普通人的生活了。」

    阿倫的目光茫然了一下,立即又恢復了清晰,微笑道:「小師妹,假如真是如此,那也不錯啊!」

    繆諾琳表示無法理解的頂了頂下巴,才說:「假如你的敵人知道你成為了普通人,你覺得他們會輕易放過你嗎?」

    「……」對於此,阿倫只能閉上嘴巴了。

    「除了洛塞夫大主教,鳳慕雪和波特的可能性也是相當大的,但恐怕只有洛塞夫的動機有可能是良性的,其餘兩人真有動過手腳的話,居心亙測啊……」

    在兩人對話時,阿倫只要一有時間,就不停的喝水,就像一個在沙漠中缺水多時的旅者,這看得繆諾琳不由得眉頭大皺。

    這時,馬車停了下來。

    繆諾琳掀開布簾一角,看了看窗外天空,烈陽正被一團烏雲擋住,令天色陰沉了許多,她輕聲道:「阿倫,皇城到了,你先回去吧!此事我還要好好想想。今晚我將入宮參見鳳慕雪,到時我再去找你。」

    「嗯……」阿倫無力應了一聲。

    內皇城的城門外,阿倫腳步軟弱,令他腳下的步伐看起來更輕飄飄了。

    幸好沒走幾步,不知道到哪裡去了的宋錦陽主管重新出現,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再緩緩呼出,像是鼓了很大的勇氣,才快步跟上,大膽來到阿倫身邊,攙扶了阿倫一把。

    阿倫側頭對宋錦陽微微一笑,以示感激,但那笑容中明顯帶著一絲疑惑,宋錦陽像是心虛,又再微微地垂下了頭。

    內皇城的大廣場上停泊有幾十輛專用馬車,當阿倫快要走上其中一輛馬車時,猛烈的陽光又再從濃雲中噴出,這幾乎令阿倫再次站立不穩,身體內部痙攣成了一團,但他強咬牙關,硬是沒讓自己倒在熾熱的碎石地面上。

    同時,阿倫可以清晰的感覺到,宋錦陽手中攙扶的力氣明顯增大了。

    剛在馬車裡坐定,阿倫目光迅速瞥了一眼四周,從茶几托盤下取出一瓶用來沖茶的清水,也不用杯子,一扭開瓶蓋,就將整瓶水灌進了喉嚨裡。

    宋錦陽眉目裡帶著憂愁,但他一聲不吭,默默的將所有的布簾全部放下,當他在阿倫對面坐下時,發覺對方的眼睛裡全是深深的疑惑。

    沒多久,負責駕御馬車的御者將他們帶到了阿倫所住的庭院,阿倫自覺全身的力氣就像被抽乾了一般,完全是靠自己的意志,才能慢慢走回到房間裡,雖然過程只是短短的幾十步距離。

    宋錦陽侍侯阿倫坐好,又很自覺的用最大的水晶玻璃杯子盛滿了水,放到阿倫面前。

    阿倫的胸口一陣鬱悶,劇烈的咳嗽了起來,喉嚨深處甜甜的,阿倫慌忙合緊了嘴,沒讓這口銀灰色的血液給噴了出來,全身上下漸漸被滲出的冷汗給濕透了。

    他一手按撩住微痛的胸口,一手抹了抹迷檬的眼睛,發覺宋錦陽已經拿著一個痰孟,站在自己身邊。

    阿倫微微急促的喘著氣,手一掀,那頂厚長的帽子立即被掀了下來,英俊的面龐因為痛苦而變得有點扭曲,一雙本應深邃的眼睛渾濁一片。

    宋錦陽看得一陣心慌,剛想後退兩步,阿倫的手已經閃電般探出,緊緊的扣在了他的喉嚨上,「噹」的一聲響,痰孟頓時從宋錦陽手中滑落,重重砸在地上。

    阿倫嚥了一下口水,硬生生將那銀灰色的血吞回到喉嚨裡,才冷冷的說:「宋錦陽主管,我很感激你前面的一臂之力,但我並不是一個善男信女,討厭有人在我面前隱瞞些什麼!」

    阿倫曾在皇宮裡放倒五百精銳的事跡,宋錦陽作為主管之一,可是略有所聞的,他絲毫不懷疑扣在自己喉嚨的手指能立即洞穿自己的生命,但他嘴唇動了動,卻沒發出任何聲音。

    阿倫冷笑道:「宋錦陽主管,一個人的耐性是有限的,死亡也不是唯一的終結,我知道有不下千種的方法,可以令人生不如死的!」

    宋錦陽眼中閃過了驚慌恐懼,嘴唇再次一動,但仍是什麼也沒說,一陣沉默過後,乾脆閉上了眼睛。

    阿倫心中湧起怒氣,加大了手上的力量,強控著翻騰不休的內息,又冷冷道:「主管先生,看樣子,你是再也不想看到你的家人、孩子了……」【雲霄閣整理收藏】

    話未說完,腦袋又是一陣刺痛的暈眩,身體的力氣終於被抽得一乾二淨,那只曾經強而有力的右手無力地從宋錦陽身上滑落。

    宋錦陽歎了口氣,後退了幾步,卻沒離去,而是找了一塊乾爽的毛巾,又再上前為阿倫輕輕抹去那不斷滲出的冷汗。

    一陣深深的沉默後,宋錦陽忽然用低不可聞的聲音說:「……原本,我是一個專門侍奉女皇陛下的內侍……三個月前的一天,女皇忽然得了一個急病,開始時的症狀,就是怕光怕熱,全身無力……就與你現在的情形,幾乎一模一樣。」

    他換了一塊乾爽的毛巾,又低聲說:「那一天之後,我就被調離開了女皇身邊,而和我一起侍奉陛下的另外三個內侍,現在全部下落不明……」

    阿倫悶哼了一聲,腦袋昏昏沉沉的一片,內心陣陣煩躁,身體卻是完全無力,他低聲問:「是不是你的同僚看到了不該看到的東西,而你運氣比較好,沒有看到?」

    宋錦陽的聲音更低了,「不知道,約翰先生!請不要再問了,這已經是我所知道的全部。」

    阿倫無力的點了點頭,心中卻是震驚不已。

    按光悅影所說,鳳慕雪患的可是絕症,她也親自承認了一次,難道說,只是昨晚一次短短的接觸,這絕症就傳染了給我?這怎麼可能?她身邊這麼多人,為何個個沒事,我的運氣就這麼差,僅僅近距離交談一次就染上了……

    難道是宋錦陽在說謊?阿倫不由得瞥了一眼身邊的主管先生,他眉頭深鎖,似是知道自己說了很多不該說的話。

    那,又難道說這僅僅是巧合……

    自從那一年開始,自從鮮紅色從此變成銀灰色的那一刻開始,阿倫就未曾受過這樣大的身體折磨,他以堅韌的意志去強撐著虛弱的身軀,苦苦思索著。

    宋錦陽看出阿倫深深的疲意,沉聲問:「約翰修士,你需要上床休息一會嗎?」

    阿倫搖頭道:「不用了,我想沐浴,水不要太熱,也不要太冷,幫我在其中加上冬草、巴豆、枸祀……」

    宋錦陽應聲下去後,阿倫暗歎一聲,進神龍以後,一切事情都比想像中要倒霉啊……

    哲人曾經說過,現在的挫折,都將成為未來幸福回憶的最佳伴侶。

    阿倫對此不以為然,或許是因為他的幸福回憶從不因挫折而來。

    恰到好處的溫水中,阿倫伸展了一下軀體,躁動的銀灰色血液平靜了下來,但大量精力耗費後的虛脫,還是令阿倫連一根腳指頭都是軟弱的。

    溫水池邊有一個神龍仰首形態的香爐,從神龍口中飄出裊裊輕煙,令整間浴室都瀰漫在淡淡的芬芳當中。

    阿倫透過薄薄霧氣,注視著幾幅牆上的壁畫,那是眾神處死魔鬼的畫面,魔鬼奮力掙扎,但因為前面中了眾神的圈套,已經沒有了力量,根本再無還手之力。

    這些壁畫令阿倫感到一陣不舒服,耳邊似乎又響起了繆諾琳的話——「阿倫,假如你不再是一個亡靈惡魔,那麼你的一切力量將隨之流逝,你不再是一個絕世強者,不再可以傲立於人前,從此成為一個普通人,要過普通人的生活了……假如你的敵人知道你成為了普通人,你覺得他們會輕易放過你嗎?」

    「呵……一個被代表正義的人們殺死的惡魔,多麼無趣的一種未來啊!」阿倫喃喃自語著。

    水汽朦朧中,阿倫的思潮不禁又回到了那個過去不敢回憶,現在漸漸學會面對的灰色歲月,眼前淡淡的霧氣慢慢變作了昨日的畫面。

    那一年,那一天,阿倫才剛剛成為一個亡靈,東帝天當時在他眼中是一個沉默寡言的黑袍怪客,一聲不吭就將他扔進了一個漆黑的房間裡。

    房間裡什麼都沒有,幾個只有手指大的通風口就是房間的唯一裝飾。

    那個時侯,阿倫還是一個稚嫩的孩子,面對無窮無盡的漆黑、無窮無盡的未知,只懂得躲在房間一角,傲傲哭泣,記憶中不斷閃現的,是族人慘死,父母變作亡靈的可怕畫面。

    那個時侯,他還相信神靈,他不斷的向神祈禱,希望一切都不是真的,一覺睡醒後,一切惡夢都將終結,他又能重新回到那片無憂無慮的土地,重新過著無憂無慮的生活。

    但現實永遠是殘酷的,每次睡醒,他還是在那間無盡漆黑的房間,通風口的地方放著一些冰冷的飯菜,提醒著他一切都是真的。

    於是,他繼續無奈的哭泣,繼續在哭泣中祈禱。

    也不知過了多久,也不知掉了多少眼淚,祈禱了多少回,房門終於被打開了,因為長期的黑暗,門外的光芒是如此的耀眼,刺得阿倫幾乎睜不開眼睛。

    東帝天來到了他的面前,一把就將他拎起,放到面前端詳了起來,他小聲的飲泣立即又變回了嚎淘大哭。

    東帝天卻讚歎了一句,「阿倫,你是我見過最有毅力的人。」

    阿倫止了止哭聲,圓圓的大眼睛又紅又腫,其中帶著疑惑和不解。

    東帝天解釋道:「因為你可以連續哭泣了十天,沒有毅力怎麼可能做到。」

    聽他把話說完,阿倫又繼續傲傲大哭了起來。

    東帝天不再吭聲,拎著阿倫來到小綠洲的中央,擲到地上,只拋下了一句,「曬曬太陽,如果受不了,那就死去吧!」

    這時,猛烈的陽光已經刺得阿倫神經痙攣,身體每寸肌肉都像是要被烈日剝離下來,過去可怕的傳說一個個湧上他的腦海,這些傳說有一個共同點就是,亡靈是無法接觸太陽的,他們是與黑暗同行的一族,他想,我現在已經變成了一個亡靈,陽光肯定會將我的肉體蒸發掉的,也好,這樣的方式也是一種解脫……

    於是,他乾脆躺到地上,縮成了一團,等待著真正死亡的到來,無奈身體明明痛苦無比,精神也受到烈日的嚴刑拷打,但叫他失望的是,直到太陽下山,他還是好好的躺著,連毛也沒少一根。

    東帝天又出現了,拎起阿倫又端詳了一陣,說:「不錯,這樣曬都死不去,再曬幾天,你就可以適應太陽了。」

    阿倫那時侯已經在處於半昏迷狀態,嘴唇顫動著,發出了「嗯嗯哦哦」的聲音,如果東帝天能翻譯出這些嗯嗯哦哦,定能聽到阿倫最強烈的咒罵聲,這也是他人生裡第一次用這麼惡毒的言辭來詛咒別人,只可惜對方根本無法領略到他的意恩。

    東帝天將阿倫拎回到那間漆黑的房間,擲下,離去。

    無盡的漆黑和無知又再開始伴隨阿倫,然後飲泣,然後模模糊糊的入睡,然後天亮,然後繼續面對那熾熱無比的艷陽。

    在這最難熬的幾天裡,阿倫有想過絕食,以死亡來解脫黑袍怪客對他的折磨,但肉體強烈的需求,總能夠戰勝他的精神目標,總是令他在漆黑中爬行,爬到那通風口的地方,抓起那冰冷的飯菜,大口大口的放進嘴裡。

    從那時侯開始,他開始鄙視自己脆弱的靈魂、不堅定的意志和弱小的身軀。

    也是從那時侯開始,他從向神靈祈禱,到詛咒神靈,詛咒言辭之惡毒,可以令天上每一位神靈都為之震動。

    東帝天顯然對阿倫的表現很滿意,從飯菜質量的提升可以窺見一二,但這也不能阻礙阿倫一有空就將他狠狠詛咒。

    當阿倫完全適應陽光後,東帝天在一個傍晚,拎著他離開了綠洲,他很清楚的記得,眼前的天地完全是一片血紅色的夕陽。

    在一個高高的土丘上,東帝天指了指下面一頭匍匐著的巨大魔獸,以毫無感情的冰冷語調說:「等會,你下去殺掉它。」

    阿倫不吭聲,但臉上完全寫滿了懼意,不過他並沒有哀求,因為他試過抱著東帝天的腿大聲哭泣,哀求對方放他離開,結果東帝天一腳就將他遠遠瑞開,於是,他知道對東帝天來說,任何哀求都是徒勞的。

    東帝天從袖子裡變出了一把閃著綠光的匕首,冷冷道:「阿倫,你看清楚我的動作了,我只示範一次。我要事先提醒你,等下你只要出現一個錯誤,你就會成為這頭魔獸的晚餐。」

    阿倫還是不吭聲,只是盯緊了東帝天的一舉一動。

    東帝天整個身形弓了下來,往前小踏兩步,又往後小踏兩步,冷冷解釋:「你要盡量屏住呼吸,身體的重心要盡量的平衡,這樣的前進方式,可以降低獵物的警覺,做到最好,你就可以神不知兔不覺的去到她身邊,出手時要快,匕首要刺直線,那樣才不會浪費力量……」

    簡潔地將刺殺過程說明了一遍後,綠光一閃,東帝天已經將匕首拋到了阿倫手上,冷聲道:「現在,你下去收割這只魔獸的生命。」

    呼嘯的風聲中伴隨有阿倫劇烈的心跳,血色的黃昏中滲出陰沉的殺氣,阿倫不敢後退,也不敢停下,因為身後正有一道森嚴的目光注視著他,他只能一步一步地往那頭匍匐不動的魔獸踏去。

    隨著與魔獸的距離漸漸接近,阿倫的手也開始顫抖了,匕首差點也從手中滑落,魔獸身體上的暗黃色鱗片已經清晰可見,陣陣令人窒息的腥臭衝擊著阿倫的嗅覺神經,他靈魂中最懦弱的一面近乎哀號起來,但他腳步依然沒有停下,背後那道有如實質的冰冷目光就像一股推力,不斷促使他繼續前進。

    與其被那個黑袍怪客折磨,倒不如痛快的死在那只魔獸爪下……阿倫不斷用這句話鼓舞著自己。

    這時,那頭魔獸忽然動了一動,微微抖動著身軀,似乎發覺了某個不速之客的到來,又像是剛剛結束睡眠,準備醒來。

    阿倫非但沒有停下,反倒加快了腳步,微薄的身軀撞進了魔獸的懷裡,猩紅的血液與夕陽的光輝溶為一體,只在眨眼之間,一切都結束了。

    他看著那頭巨大魔獸在面前轟然倒下,慢慢抽出匕首,然後坐倒在地,急促呼吸著,呼吸之急促,彷彿用盡全身的力氣,從肉體到靈魂,全都在劇烈的顫抖。

    很快,東帝天又已站在他面前,冰冷的語氣中帶有一絲讚賞,說:「不錯,你是個天生的殺手……」

    面對這不是誇獎的誇獎,阿倫的靈魂顫抖得更厲害了。

    東帝天卻把他拎了起來,冷然道:「走吧!從現在開始,你不再畏懼這些低賤的魔獸了。」

    ……

    阿倫晃了晃沉重的腦袋,飛龍沙漠的往事漸漸從水霧中淡去,他暗自用嘲諷的語氣自我感慨著,確實,從那一天開始,我不再畏懼陽光,從那一刻開始,我學會了收割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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