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道衍怔了怔,右手情不自禁的伸過去,卻在離那花尚有尺許距離時遲疑了下。他咬咬牙,探出手掌輕輕一折。
啪~~~
清脆的聲音,那朵花被徐道衍拿在手中,正要投下意念探索其中的奧妙時,八片花瓣散發出瑩瑩白光,逐漸變得淡黃,在黃色光環消失後,整朵花已然枯萎,八片原本如同紅玉般的花瓣,軟綿綿的搭在他的手心,遍體呈現枯黃之色。
無窮生機與死亡,剎那間盡在他的手上衍化,徐道衍靜靜的瞧著那枯黃的葉片,目光閃動,一動也不動的站著,良久終是悠悠歎了一口氣。
「好好的一朵花,你為何要摘下她?」
突然身後有輕柔的腳步聲,如流水低吟,朝花夕落,錯落合韻。悠悠低語似春水萌動,輝映梨花。
只是聽到這樣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徐道衍心中就已營造出月色下,絕色佳人悠然獨立的景象。
身體微微一顫,徐道衍嘴角露出一絲微笑,回過頭去。
幽幽月色下,有風鈴作響,青水玲瓏。無邊蒼冥下,微風習習,淺淺而吟,在平靜的月潭中掀起層層漣漪。
徐道衍的目光忽然頓住,他的心也像是那月潭中的湖水,蕩漾起道道漣漪,再也無法容得下他物。
恍惚是時空的突然交錯,無數的幻影在虛空中折合,重疊,最後漸漸化成一束聚光,流瀉進入了他的瞳孔中。
一輪明月下,群花簇擁間,亭亭玉立著一個絳紫色女子。那女子一身絳紫衣裙輕盈伏地,微風捲來,韻律十足的像是波浪般翻捲。她一頭絢麗的銀髮間也帶著三分素紫色,在清風中,宛若星河垂瀉,緩緩落於素肩之間。素手如雪,皓腕處兩條絳紫色腕帶纏繞交織,紛紛揚舞,宛若穿花蝴蝶,蔥蔥玉手間繫著一條銀鏈,在月色下,光華流轉,通體流淌著神秘的暗銀華光。
夜色淡雅,風中飄蕩出淡淡素雅的芬芳,在月潭下,湧動著五色毫光,輝映在整個月空裡,似若忽然間將整個世界變得如同夢幻,置身於神仙靈境。月華若水,流淌在那絳紫女子身上,分不清究竟是月色照亮了她,還是她照亮了明月。彷彿這絳紫女子本就是月華而生,所以才這般鍾天地之靈秀。
在她絕美的容顏上,最引人注目的卻是那雙秋水秀眸,瞳孔中分明就是純淨月光的銀色,在看到這雙漂亮神秘的眼睛時,也不知怎麼,徐道衍忽然平靜下來。
絳紫女子微微一笑,這一笑逝若驚鴻,卻是那般的動人心魄,世間上最美麗的花卉,最動人的月潭流水盡皆匯聚於此,但在這絳紫女子輕輕一笑間,就變得如此微不足道,所有的美麗與璀璨又豈能及得上這淡然一笑間,展露風華之萬一。
月色開闔,玲瓏有致。
徐道衍雖然再也移不開目光,也不願將目光移走,但心中卻並沒有沉醉,反而比任何時候都要清醒,紫府間,元神流轉,升騰起氤氳之氣,頓然間令他心神更加通明,一片虛空通透。
「你的力量倒是有些古怪。」絳紫女子秀眉微顰,低低自語了一句,在下一個瞬間,紛亂的群花,紛紛綻放出最美麗動人的花瓣,紛飛舞動,飄揚作舞,如同一陣璀璨的花雨飄灑在月潭湖畔,覆蓋了那絳紫女子的前方,彷彿是怕這世間的污穢玷污了這純白的女子,所以自發的為她鋪路。
恍惚是夢境,在徐道衍根本就還沒有反應的情況下,絳紫女子如同飛天,已走到了他的身旁。
醉人的芬芳透過女子動人的嬌軀,令整個月夜忽然間變得空靈。
徐道衍竟情不自禁的向後退了一步,這時他才發現這絳紫女子竟是赤呈玉足,秀美的玉足晶瑩如雪,恍若珠玉水晶,在上面甚至是找不到一絲瑕疵。即使是連他自己也不得不認為,這樣一雙完美無瑕的玉足若是套上鞋才是真正的暴殄天物。
徐道衍忽然想到了一個名為婠婠的女子,她同樣喜歡一襲素衣,赤呈玉足,美麗得近乎妖冶,如同是暗夜中的精靈。
這個想法不過是一閃而逝,眼前的這絳紫女子即使是沒有透出半點力量氣息,但卻是莊嚴,神聖,渾身充滿著浩瀚,聖潔的氣質,那裡有半點妖冶之氣。
絳紫女子目光僅僅在徐道衍臉上停留了短暫的一瞬,就落到了他的手心,那八片枯黃的花瓣上。
微微搖了搖頭,絳紫女子眼中似乎露出一絲責備的神色,白皙的玉手自絳紫袖袍中緩緩輕揚,在光華流轉中,那八片花瓣似若重生般,伸展開來,淡淡的紅暈展動在花瓣上,晶瑩剔透,如夢似幻。
徐道衍眼中露出一絲驚色,訝然道:「好厲害,這是什麼力量,竟能死而復生。」
「這是月的力量。」絳紫女子微微一笑,在秀麗的睫毛下,兩雙眼眸迷成了一條線,更是動人心魄。
徐道衍趕緊鎮定心神,這女子也不知是何方神聖,一顰一笑間極富感染力,連心境修為達到了化神後期的他也無法自持,大感吃不消。
「月的力量?」
絳紫女子抬頭仰視著夜空中那輪明月,靜靜站立於蒼穹下,神情憂鬱而嫻靜:「在古老傳說裡,太陽是生,與太陽相對立的月就是死,月的力量就是死亡的力量。」
徐道衍瞳孔微微收縮,死亡的力量?可是無論是感覺還是表象開來,那分明就是無窮生機,應該是生命的力量才對呀。
徐道衍疑惑了,他在一旁靜靜思索著,那絳紫女子也定定,甚或是癡癡的看著天空中那輪明月。
她美麗的眼眸中流露出複雜無比的神色,也不知過了多久,夜風拂來,花舞飛揚。
夜色下,素衣赤足的女子,幽幽輕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