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日本代表團一行數人三月中旬到了北京之後,日本NHL北京方公司便包下了奧林匹亞飯店十二層相臨的兩間房間做為賽場,以此為戰場,田村平治朗開始了他此行最後的一場戰役。
應當說,凡敢狂妄者總是有其可以誇耀的一面,田村平治朗亦是如此,即便還沒有恢復到頂盛時期的水平,但面對一群業餘六段,七段的連翻衝擊表現得還是游刃有餘。
河南的的周濱榆了,湖南的羅文輸了,江蘇的陳睜輝輸了,成都的劉浩輸了,上海的高楊,林靖宇輸了……二十三天裡,來自全國各地的業餘頂尖高手一個個地倒在了田村平治朗而前,而讓大家感到失望的是:日本棋手雖然連日征戰略顯疲態,但依然戰意昂揚余勇可賈,半點沒有不住的樣子。
看來在圍棋領域,數量上的優勢並不等於質量上的優勢,實力上的差距並不能簡單地靠人海戰術來彌補。
不過,就算明知凶多吉少,但事已至此,比賽卻不能不繼續下去,最後的希望放在了紀長風身上,除了他,在北京夠資格參賽的業餘棋手已經沒了。
比賽在四月十日舉行,鑒於此局的重要性,中國棋院派出專人到達現場,通過網絡將對局棋譜同步傳回棋院,在那邊,幾位相關領導都在密切地關注著對局的進程,其中年過八旬的過百年也不顧路途遙遠早早地趕到棋院,和大家一起拆棋研究。
「老黃,不妙呀,黑棋的步調有些緩啊。」葉榮添抬頭說道。「是呀,田村平治朗在佈局上的造詣比紀長風高的不是一點半點啊。黑棋有些過於貪圖實利,速度太慢了。」黃家貞也贊同道。
「紀長風的中盤力量很強,他在佈局階段走得很厚。估計是打算通過中盤戰鬥來尋找機會吧。」張志民對業餘棋手的瞭解比兩位院長都多,聞言解釋道。
「雖說這也是一種戰術,但一開局就讓白棋布下了這麼大地陣勢,總是不太好吧。」葉榮添說道,現在的局面是黑棋佔據了三個角和一條邊,而白棋則在下邊布下了一個巨大的陣型,儘管現在還很虛,但黑棋的打入必將遭受到對方的強攻,死當然是不可能。不過在逃跑做活之中,難免不把白棋的陣勢撞實,如此一來,實地上的平衡怕是無法保持了。
「不好可能也沒辦法,日本棋手在佈局方面本來就是強項,更何況田村平治朗的實戰經驗遠遠超過了紀長風,所以與其鋪地板搞裝修,倒不如讓對方把陣勢做的大大地,到對方要收口的時候深深打入,以孤子的死活一爭勝負。在一盤勝負的情況下,這種置之死地於後生的戰法對上手方還是很有衝擊力的。」黃家貞說道,這種常識在坐的每個人都懂,不過事不關心,關心則亂,與其說他是在講解棋局,倒不如說他是在通過說話來緩和緊張的氣氛。
果然。沒過多久黑棋便打入了白勢,看到這一手,圍觀的幾人皺起了眉頭。:
「打入的時機早了些吧,在左邊還有大場地情況下這麼早打入怕會成敗招吧?」圍棋十訣中的第二訣便是「入界宜緩」,也就是說在進入對方的勢力範圍地時候一定要注意時機,否則地話很可能造成棋局的不利,現在白棋的陣勢地確大的嚇人,但大也有大的難處,那就是白棋沒法一手棋就把所有的弱點全部補掉。因此,黑棋這時最好的辦法應該先行搶佔餘下的大場,當白棋想要補棋的時候再視其補法選擇破空的方式,這樣才能使棋子地效率達到最高。
對於黑棋的打入,田村平治朗是極為歡迎的,虛攻幾下將黑棋逼得外逃,然後順手佔了左邊的大場,白棋下邊的陣勢固然被壓縮了很多,但卻已經都變成了實空,加上左邊的大場雙方易手,一得一失之間出入極大,此時雙方的實空差距極為微小,但黑棋憑空在對方的勢力範圍內出現了一塊一手棋補不淨的孤棋,孰優孰劣已是一目瞭然。
「黑棋已經不行了。」張志民說道。雖然紀長風在業餘棋手中以中後盤的收束聞名,但面對職業棋手這並不是什麼可以倚仗的法寶。「大概會中盤認輸吧。」葉榮添沉聲說道,他對這盤棋已經不抱希望了。如果是業餘棋手之間的比賽,或許還可以寄希望於白棋出現失誤,但日本棋手對於棋局定型,縮小盤面素來有研究,而且田村平治朗的實力本就在紀長風之上,此時的局面最合日本棋手的胃口,翻盤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老葉,後面怎麼辦?王子明還沒有一點消息?難道真讓田村平治朗就這麼走了嗎?」黃家貞問道。
「唉,沒辦法啊!差不多所有的業餘棋手都已經輸了,總不成攔著人家不讓走吧。」葉榮添歎口氣說道。
「小張,你腦子活?想想,還有別的辦法嗎?」黃家貞轉而向張志民問道。
「黃老,我能有什麼辦法。」張志民苦著臉說道,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就算他再聰明,也不可能憑空變出一個高手來。
一時間,三個人你看我,我看你,陷入了沉默。
「看看你們都是什麼樣子,一個個垂頭喪氣的像個敗兵?哪有半點中國棋院領導的樣子!」過百年一拍桌子大聲斥責道。
「過老,不是我們不想振作啊?實在是這盤棋太大,咱們輸不起呀。」葉榮添沉重地說道,連日來的輸棋使得各種報紙的體育版都已經開出了專欄來抨擊中國業餘圍棋的慘敗,進而聯繫到近幾年職業圍棋的萎靡不振,評論者的目標直指棋院領導的工作不利,他怎麼能不感到壓力。
「輸不起還不快去想辦法?光在這裡唉聲歎氣有什麼用!」過百年更是生氣。
「好的,我們這就去想辦法。」怕過老爺子發脾氣,葉榮添向黃家貞,張志民遞了眼色便起身向外走去,會意之後的兩人打了個招呼便趕緊跟了過去,屋裡只留下怒氣滿面的過百年。